夜淨如水,墨潑天穹。
無盡蒼穹之中,幾點寒星散落於天,如幾盞孤燈一般,以其微不可聞的暗光,爲迷失了方向的午夜歸人指明一條希望之路。
然而,在這日夜氣候差異過大的極北之地,廣寒仙莊之內,卻明顯少了以往的冷寒蕭瑟氣息。這裡,不但人來人往,燈火通明,甚至在廣寒宮的大門口,竟然還生起了一個正燃着熊熊巨焰的大火堆。
自從凌風一行人來到廣寒仙莊之後,夕顏舞便頒下嚴令,令所有修爲達到靈士境第二重天以上的弟子,組成一個護莊隊伍,並分成幾組,日夜不停地換班 邏。而夕顏舞自己,則與幾位骨幹長老,聯同凌風,焦屠,以及東方雪一道,嚴守着存放着兩大護莊神器的廣寒宮密室之外,嚴防夏鶴幽前來盜寶。
如此一連嚴守了七八人,卻還是沒見到夏鶴幽有任何動靜。
如此異乎尋常的平靜,令衆人心中都不禁疑惑不解,不明白夏鶴幽這廝葫蘆裡邊究竟賣得是什麼藥。
甚至就是傳出夏鶴幽要潛入進莊盜取神器消息的凌風等人,也禁不住心裡直犯嘀咕。暗忖道:“莫非那日夏鶴幽早就知道他們潛伏在暗處,故意放出此言戲弄他們?”
細想之下,又覺得未必如此。夏鶴幽的修爲雖然高深,但還遠遠未到那種至尊恐怖之境。況且,三人的修爲也並不差,而且當日都隱匿了靈識,不可能被夏鶴幽窺探得出一絲氣息。
更重要的是,他們想不出夏鶴幽故施其計的用意。因爲,他們分明感覺得到,夏鶴幽手握重兵,遲遲不肯動手。確實是因爲對偷天換日心存忌憚。要不然,以他那種欺天霸世的個性,恐怕早就已經領兵攻進廣寒仙莊了。又何必這樣兜圈子。
夏鶴幽既然心懼偷天換日,必然就會想方設法弄掉這個障礙。因此,冒險前來盜走或毀掉神器,對他來說,是最有效也是最簡單的方法。
衆人思來想去,覺得夏鶴幽完全沒有必要在這上面弄花巧。之所以這麼久還沒有現身,一定是在暗中等待最佳時機。
想通了此點之後,衆人才覺得心中稍安了一些。
夜色越來越深沉,氣候也越來越寒冷,眼看着午夜即將來到,衆人都已表現出幾分倦意,夕顏舞站起身來,對凌風等三人道:“夜已經深了,估計今夜夏鶴幽不會來了。三位還是先行休息去吧。”
凌風卻是沒有一絲睡意,輕展眉峰笑道:“還是等等吧,午夜時分通常是人的意識最疲倦之時,說不定夏鶴幽就選擇在現在動手呢!”
東方雪與焦屠也感覺事關重大,皆都全無睡意,點頭同意凌風的看法。
夕顏舞又何嘗不知道,越是在這種最容易鬆懈之時,也正是敵人下手的最佳時機。所以,在這種時刻,她的頭腦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冷靜。
如果因爲自己的一時 忽,丟了門派傳承了千萬年的上古神器,更爲門派帶來了滅頂之災,她縱是萬死也難辭其疚。
她感激
地看了凌風一眼,說也奇怪,這確是算得上平生第一次以這種眼神看着異性。其目光是如此清澈,竟然不沾有平日裡一星半點的冷漠。
凌風似是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份清柔似水的意味來。心中不禁暗忖道:“這個外表看上去冷若冰山的美人兒,原來,其內心深處,也與擁有與常人一般無二的火熱之心啊!”
通過這幾日與凌風的相處,夕顏舞也漸漸地發覺。凌風其實也並非是如自己所想象中的那種無恥。反而,他很坦城,勇敢,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朋友,都充滿着無比的自信與熱情。如此種種,與自己此前道聽途說中的凌風,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夕顏舞令長老們都退下休息,這些長老們按連空守了數日,也不見夏鶴幽出現,心中也都有了一些懈怠之意。聽到莊主讓他們回去,領命之後,各自回去。
衆長老們剛剛離去,夕顏舞正欲讓在門外值守的弟子也退下。突地發現那幾隊本來應該來回來 邏的弟子們,竟然不見了!
凌風也發現了這種詭異現象,大吃一驚,當先一步電射而出,其他人也跟着奔身搶出。
廣寒宮外,那沖天的火堆還在歡快地向天穹噴發着火焰。而在烈焰的光芒映照下,卻不見了那 邏弟子們的蹤跡。在往前走了幾步,卻在一處角落裡,發現了幾個弟子的屍體。
有外敵侵入!
夕顏舞見此情形,心中大驚。她很清楚這些弟子們的實力,大約皆在靈師境上下,而來人竟然於瞬息之際,滅殺這些弟子於無形,那種霸然滅世之力,顯然絕非弱者所爲!
大家正欲循跡查探,突聞凌風猛地一拍大腿,疾呼道:“不好,我們上當了!”
調虎離山之計!
衆人在乍聞凌風驚呼之聲的同時,皆感腦際一道電念疾閃而過。這個侵入之人,竟是故意以門外的毫無動靜,將他們引出廣寒宮密室。
“趕緊回去!”夕顏舞嬌容大變,聲冷若冰,大聲疾叱一聲,其玲瓏嬌軀,卻是如一道疾電,飛速地向廣寒宮內急奔而回。
凌風已經隱約猜出,這個偷偷潛入之人,必然是夏鶴幽。要不然,在其陣營之中,還能有誰有這樣詭異地身手,竟然能做到如此來去無蹤的地步。
“希望還能趕得上!”凌風於心頭默唸着,腳下卻絲毫不敢怠慢。與衆人一道,電步奔回廣寒宮。
四人都存着在夏鶴幽拿到偷天換日之前,將他攔於廣寒宮內的想法。然而,待他們真正趕到廣寒宮之內時,卻不禁傻了眼。
只見廣寒宮議事大廳之中,那本該是夕顏舞獨享的莊主寶座之上,一個身材魁梧,看上去威風凜凜地大漢,正高坐於上。
更令夕顏舞感到睚眥欲裂的是,在這大漢的手中,竟然把玩着一把金雕銀弦的大弓,和一壺金翎小箭。
偷天弓,換日箭!
這大漢把玩的,竟然是她廣寒仙莊傳承了上萬年,被視若鎮莊之寶的絕世神器。
“夏鶴幽!——”雖然夏鶴幽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易容,然而,從其身上所透露出的那種只有蓋世強者纔能有的沛然霸氣,卻讓衆人一看之下,便已猜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你們都來了!”夏鶴幽繼續以愛不釋手地神情,細心潛研着手中的這把神器,而對於衆人的到來,卻是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他明明就是一個盜賊一般的不速之客,這樣毫無禮貌地闖進了主人家裡。居然還拿自己當成了主人,態度居然還如此倨傲!
“夏鶴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盜取我鎮派之寶!”身爲真正主人的夕顏舞,很顯然有一股要抓狂地衝動,嬌容上堆滿了憤怒之色,疾聲怒吒道。
“偷天換日,果然不愧爲上古神器啊!”夏鶴幽猶自輕撫着手中的絕世弓箭,旁若無人地說着。
夕顏舞被他如此無視,一腔怒火更如狂燃的熾焰一般傾腔而出。正欲衝上去與夏鶴幽交手,突地自她身後伸出一隻手來,拉住她的玉臂。
夕顏舞回首一看,發現攔住自己的人,赫然竟是凌風。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與異性有過如此之近的肌膚接觸,早已是愧得嬌面緋紅,一句話也說之不出。
凌風卻沒有因爲拉住她而表現出絲毫異樣地表情,而是在回以她一種淡淡地微笑之後,正顏直對着夏鶴幽,說道:“夏仙君以一已之身獨闖險境,這份膽識和魄力,確實令在下欽佩不已。然而——”
夏鶴幽乍聽到凌風如此恭維之言,心頭一鬆,倒是覺得頗爲受用。這才扭過頭來正眼打量了凌風一番,正想誇讚他幾句,不想凌風話說一半,突起轉折,一句“然而”之後,語鋒又如逆刃般地一轉,沉聲說道:“在下雖然對夏仙君有那麼一點欽佩之意,但仙君的盜寶之舉,則無疑是完全顛覆了區區在下對你的景仰之情。難道,你就如此懼怕上古神器?你就不能堂堂正正地與廣寒仙莊?”
夏鶴幽絕非傻子,他除了脾氣有些火爆之外,其智計是絕不會輸於衆人之下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攀到天府二仙君之首的高位之上。這,雖然與他絕世的武功息息相關,但其睿智的頭腦,也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他乍聽凌風之言,還以爲是這小子是在奉承自己,等到聽出凌風接下來此話中所透出的輕鄙之意,這才明白這小子竟然是在變着法兒來戲弄自己,立時氣得火冒三丈。怒目直瞪凌風,叱道:“哪裡冒出來的臭小子,你說的是什麼話呢?”
“我說的是人話!難道你聽不懂嗎?莫非你竟不是人?”凌風收了取笑之詞,冷笑着掃了夏鶴幽一眼,道:“夏鶴幽,你這無恥之徒,不敢正面進攻,只好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難道不知道羞恥二字是如何寫的嗎?”
“哈哈哈——”夏鶴幽脾氣暴燥,似乎最容易被人激怒。然而,這一次,面對凌風的有意挑釁,他竟然出奇地保持冷靜。目光如刀子一般地緊盯着凌風,陰狠狠地說道:“如果本仙君猜得不錯,你一定就是凌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