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江北卻是目光一閃,沉默半晌後忽然道:“理由?”
“奴家欠公子一個天大人情,所以願意爲公子盡綿薄之力。”柳飄絮十分從容,只是這話一說出來,別說小橋目瞪口呆,就連蕭江北都有些驚訝了。
“此前我們並未見過。”蕭江北皺眉,這柳飄絮找的理由簡直匪夷所思,她什麼時候欠過自己人情了?
“桃花班的柳如風,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柳飄絮鄭重福身,然後搖頭苦笑道:“上一次如風被關山霸逼迫,險些身陷囹圄,幸虧公子仗義出手,之後又安置了桃花班,讓他們不再受關山霸騷擾,大恩大德,飄絮無以爲報,所以公子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還請直言吩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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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風竟然是柳飄絮的弟弟?
蕭江北微微挑眉,暗道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當日綺羅要救柳如風,不過是因爲她要這戲班子替自己辦事,哪裡想到竟是歪打正着,如此說來,這柳飄絮還真是個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正琢磨着,就聽身旁小橋驚訝道:“柳如風是姑娘的親弟弟?那他當日被關山霸逼迫,你怎麼不出面?那關山霸再蠻橫,也不敢惹八皇子吧?”
柳飄絮嘆了口氣,搖頭道:“八皇子不過是因爲我一點淺薄才情纔對我愛護有加,他如今連王爵都還沒有封,只是開了府而已,我是什麼身份?怎麼好讓他幫這個忙,去和裕親王爺交惡?”
蕭江北面上仍是沒有什麼表情,心中卻有些驚訝,暗道這真是一個風塵女子?她這份識大體知進退竟是比許多閨閣千金還要強呢,更是爲八皇子考慮的周到。如此聰慧又有情義的女人,唔,那就是她了。
心裡雖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但蕭江北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淡然點頭道:“既如此,我明日來找你。”說完轉身離去。
回到蕭府大門外,已經過了子時。主僕兩個正要敲門。就聽夜空中忽然響起幾聲夜鶯的叫,於是蕭江北便停了腳步,打發小橋先回府中。自己則來到圍牆根下,不一會兒,便有一道黑影從牆外樹上躍下,正要行禮。卻聽蕭江北沉聲道:“說正事。”
於是那人便停了動作,輕聲道:“千戶。那個柳飄絮平日裡很少在人前出現,倒是有幾個聲名顯赫的大才子曾經和她往來過,但那些都是士林中鼎鼎大名的人,和八皇子來往頻繁。似京城中這些貴族紈絝,一般是不可能接觸到她的。”
蕭江北點點頭,那人見他沒有別的吩咐。行禮告辭後轉眼間便消失在夜色中。
擡頭看了一眼夜空彎月,蕭江北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冷笑。輕聲自語道:“姓原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呵呵,這柳飄絮,簡直就像是上天特意安排來幫我們的人。”
一面自語,便轉身回到大門外,果然就見小橋已經叫開了側門,此時正等在那裡,一雙眼睛直瞅着剛纔那人消失的方向。
“這次從邊關回來,有幾個斥候因爲軍功,所以也得了假期回京探親。”知道小橋是好奇這人的身份,蕭江北也不瞞着他。
小橋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來竟是軍中的探子,難怪無聲無息呢。想也知道,若不是厲害的,哪可能立下軍功?唔,怪不得京城中無人知道原子非住在何處,少爺卻輕而易舉就打探出了消息,軍中的斥候好手,那就堪比錦衣衛,要打聽出一個人的下落,還不是小菜一碟?
“姑娘真的不去看看?聽說二爺這一次要賣出去好幾十樣寶貝呢,那都是北匈貴族從大石,留月等國搶來的,和咱們大夏的寶貝截然不同,姑娘就不好奇?”
正是春風和煦陽光暖的好時節,顧綺羅換上了輕薄春衫,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牡丹盡情怒放,偶爾擡起手,拿起鳥籠子邊的小壺給鳥兒喂水。
聽見春雨的話,她也不以爲意,卻聽杏花也笑道:“姑娘就給春雨一個答覆吧,沒看她已經追問了一個早上?您若不答她,問你到拍賣會結束也是有的。”
顧綺羅便無奈地轉身看向春雨,冷哼道:“你好奇你就過去,怎麼說你哥哥也是百味館的掌櫃,讓他幫你混進去還不容易?哪怕是做回本職工作替那些達官貴人端茶送水呢,別來攛掇我。”
春雨笑道:“奴婢只是奇怪今日姑娘怎麼這樣沉得住氣?平日裡您說起二爺的那些寶貝,不都是兩眼放光麼?”
“兩眼放光的那是狼。”顧綺羅嘴角抽了兩下:“何況去看了又如何?看着那麼多稀世奇珍就這樣成了別人的,你當那滋味很好受嗎?我可不是蕭江北,把這些身外之物看作浮雲一般,我是很愛財的。”
“那姑娘就更該去看看啊,雖然珍寶成了別人的,但又不是白給,別人口袋裡白花花的銀子不也成了二爺的嗎?”就連杏花都忍不住開口了,自家姑娘這是什麼邏輯呢?
“雖然得了銀子,可也得還給太子殿下啊。”顧綺羅肉痛的嘆了口氣:“賑災當然是義無反顧,任何時候,災民都是最可憐的,能盡一點綿薄之力,當然義不容辭。不過,想一想那些銀子,我還是會肉痛,那可是兩萬兩銀子啊,就熬了十幾天的粥,便沒了,可恨啊,那些官兒真是該死……”
聽顧綺羅在身邊喋喋不休咬牙切齒的咒罵着那些貪官,杏花終於明白:原來自家姑娘的邏輯並不混亂,只不過這不應該是人的邏輯,而應該是貔貅的邏輯——只想進不想出罷了。
“二公子舉行了這個拍賣會,只怕更是風頭無雙了。”
杏花就轉移了話題,果然就聽顧綺羅皺眉道:“風頭什麼的也就罷了,反正他早就應該習慣這種事情。只不過我讓他辦的事也不知道辦的怎樣了,怎麼都不給我遞個信兒進來呢?”
“姑娘到底安排二爺幫你辦什麼事?這幾天就看您心神不寧的。”杏花擡起頭,揉了揉因爲繡花而累酸的脖子,有些疑惑地問道。
“嗯,天機不可泄露,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顧綺羅一面說着,面上就泛起一個冷酷的笑容,咬牙道:“這件事要是成了,那原子非不死也要脫三層,不,五層皮。哼!敢來打姑娘我的主意,還敢仗着那些紈絝的勢力欺負我爹,等着吧,姑娘這回不玩你個生不如死,我就不姓顧。”
“姑娘,人身上哪有三五層皮?又不是蛇。”春雨從院子裡採了幾隻牡丹,捧在懷裡湊過來,卻見顧綺羅皺眉道:“好好的花兒,你採它做什麼?”
“插瓶啊,這時節正是用牡丹插瓶的時候。”春雨不解:“怎麼了?姑娘不喜歡?”
“嗯,我不喜歡,想看牡丹我出門就能看,比你把牡丹都摘了插瓶,結果我出門,只看見院子裡一片光禿禿的綠葉子強,什麼意思?”
“姑娘的想法還真是與衆不同。”杏花和春雨都是哭笑不得。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小丫頭走進院來,看見她們便高興叫道:“大姑娘,杏花姐,春雨姐。”
“是小草啊,你怎麼過來了?”
春雨便停了腳步,只聽小草笑道:“我姑姑今早上過來送了點家常點心,我吃着味道還好,這些日子大姑娘總是賞我們點心吃,所以今兒我也把這家常點心送過來給大姑娘和兩位姐姐嘗一嘗。”
小草說着,便提了提手中籃子,卻又朝顧綺羅等打了個眼色,於是幾人就知道她是有話要說,春雨便笑道:“難得你這蹄子有孝心,進來吧,我看看是什麼點心?”
小草便走了進去,然後看着屋裡沒有旁人,她便對顧綺羅悄聲急道:“姑娘,我聽太太院裡的王婆子說,太太今兒和韓姨娘說,這些日子家裡公中沒什麼進益,又提起百味館,說是生意興隆,看來是要打百味館的主意。”
顧綺羅尚未說話,春雨便氣憤道:“太好笑了,她想幹什麼?把百味館要過去?咱們家在京城還有兩三家鋪子呢,她就好意思謀取姑娘的百味館?哼!我看她怎麼和老爺開這個口?”
杏花在一旁道:“話不是這樣說,太太可以不謀取百味館,她只要說公中銀錢有些吃緊,要姑娘每個月把百味館收入的一半入了公中,姑娘難道能不給?”
話音未落,春雨更是生氣,咬牙道:“憑什麼入公中?就憑着姑娘每個月從公中得的那一兩月銀?還是憑着每個月分例的衣裳胭脂?太太這算盤未免打的太精了,那些東西加在一起,一年有沒有三十兩銀子?如今百味館一個月怎麼着也能淨賺七八百銀子,她一張口就要分一半?哪有這樣道理?我料着老爺也不會答應。”
“春雨,怎麼說話呢……”
顧綺羅一直坐在椅子上,聽春雨和杏花說話,此時慢悠悠開口,但不等說完,就聽小草急急道:“大姑娘,春雨姐姐說的也沒錯啊,您可沒必要給公中填窟窿,當初百味館可也沒用公中出一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