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蕭江北竟嚴肅了面色看向她,認真道:“我說的是事實。所以,你若是能放寬心,賺錢也好賠錢也好,都只當個玩樂,你便去做,要多少錢,我給。但若是覺着自己放不下,整日牽腸掛肚,賺錢大喜,賠錢則大憂,這大喜大憂都於身體有害,那我便不願意你去做。”
原來是這樣。
顧綺羅鬆了口氣,旋即心中就如春水氾濫一般,滿滿都是溫暖和感動。她扭頭看着蕭江北,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情緒,好像除了感動和喜歡之外,還有十分慶幸,慶幸上天竟厚待她至此,讓她在這樣一個世界裡,還能遇到蕭江北這樣如一座高山般讓自己依靠的男人。
“怎麼了?”蕭江北被愛人看的有些忐忑,暗道她會不會覺得我管她太多了?明明當日我說過她喜歡什麼都可以做的。
“沒什麼,就是……忽然發現很喜歡你。”
顧綺羅扭過頭,聲音比量着蚊子哼哼的音量,幸虧蕭江北功夫出色耳聰目明,即便如此,也是將將聽到,一時間他心裡也如吃了蜜般的甜美,這種沒有誤解只有靈犀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
“好了,雖然咱們兩個都是放肆的,但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出雙入對,傳出去總是不好,你我臉皮縱然厚一些,也得爲家人着想,我料着蕭將軍和我爹爹的臉皮都比不上咱們倆的。”
來到酒樓門前,顧綺羅看着時近晌午。街上行人漸多,終於還是對蕭江北下了“逐客令”,她是可以沒有顧忌。但她老爹還得在朝裡做官呢,現在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嫉恨自己和蕭江北,所以行事還是低調點好。只看先前蕭江北一個出色至極的大好男兒,被那幾個世家子用嘴刀糟蹋到什麼地步,便知這人口兩張皮的厲害。
顧綺羅這番話當真是說到了蕭江北的心裡,他是無所顧忌的性子,卻也不能置家人於不顧。因默默點點頭。輕聲道:“你上樓吃,我在樓下用些飯菜就是。對了,後面是顧府的馬車?我過去替你檢查一下。馬車有時候容易壞,出危險就晚了。”
他說完也不等顧綺羅反對,便徑直向身後馬車走過去,爬上爬下的檢查了一番。顧綺羅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想起馬車這茬兒。不過看對方熟練地動作,也就猜想着大概是曾經遇到過這樣事,所以關心自己之下,纔會以策萬全。“
到酒樓上要了幾樣招牌菜,顧綺羅也只是嚐嚐味道便停了筷子。春雨被逼着在對面坐下,正準備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一番,反正錢都花了,不吃白不吃。卻不料剛扒了兩口飯。就見姑娘站起身道:“走吧,去下一家。”
“姑娘。您這是要幹什麼啊?”春雨急了:“不能這麼浪費。”
顧綺羅其實很想打包,但也知道這個舉動一出來,自己就算是出名了。只好忍痛拖着春雨下樓,一面道:“不用急,一家一家吃,有你吃飽的時候兒。”
這芳華大街也算是京城出名的商業中心,如今已是晌午,各家酒樓飯館都是高朋滿座。顧綺羅和春雨一路吃下來,到最後兩人都記不清吃了多少家,只覺着最起碼二十多家是吃到了,因爲一家只吃一口菜,這會兒肚皮都撐的要爆了。
“姑娘,不能再吃了,再吃……奴婢就要吐了……”春雨捂着手下面已經凸起來的小肚子,驚恐看着眼露堅定目光看向下一家酒樓的主子,滿臉都是“姑娘饒命”的表情。
“應該是……最後一家了,再堅持堅持。”顧綺羅拍着春雨的肩膀給她打氣,話音未落,就聽身旁一個夥計道:“兩位姑娘,雖然這往前還有十幾家酒樓,可若說做菜地道美味的,還得數我們摘星樓……”
還有……十幾家?
顧綺羅不等夥計說完就差點兒跪了,她原本想着最後一家的話,說什麼也要堅持到底。可夥計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將她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擊的粉碎。
“算了吧,回府,改日再來吃。”有氣無力的哼哼着,大姑娘和春雨彼此攙扶着往街對面的馬車走去,而春雨已經暗暗下定決心,下次絕對要讓杏花跟着姑娘出來,她絕不要再撐成豬。
上了馬車,主僕兩個剛坐下,春雨就發現顧綺羅座位下面有個包裹露出一角,她忙抓着那個角拖出來,一面驚異道:“好沉啊,什麼東西?奇怪,之前坐車的時候沒發現車裡有這個啊。”
顧綺羅也十分疑惑,連忙探身過去,就見春雨已經將包裹解開,剎那間一片黃澄澄銀燦燦的光輝差點兒閃了兩人的眼。
“這麼……”春雨的驚叫旋即就被自己死死捂在嘴裡,她擡眼看着顧綺羅,眼神裡又是驚恐又是歡喜,好半晌才放下手悄聲道:“姑娘,是……是不是黃大仙來給咱們送錢了?”
“黃大仙你個頭,哪隻黃鼠狼會這麼好心?”顧綺羅沒好氣瞪了春雨一眼,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還是黃鼠狼的粉絲,封建迷信的流毒啊,真是害人不淺,連黃鼠狼那糟心玩意兒都有信徒了。
“不是黃大仙,難道是狐仙?”春雨顯然對這些形象不太高尚的精怪十分推崇,喃喃自語道:“也是,這麼一大包銀子銅錢,怕沒有一百兩呢?黃大仙個頭小,未必銜得動,狐仙就不一樣了,狐仙長的又大……”
“不是黃大仙也不是狐仙,這些銀子,只怕是蕭大仙給的。”顧綺羅卻是立刻就明白了這銀子的來歷,原來蕭江北忽然要替她檢查馬車,是爲了悄悄把這東西放到車上。當日在溫泉山莊時,他要給自己一百兩銀子,自己說被人看見無法交代,過了這幾天,她都把這事兒忘了,沒想到對方竟還一直記在心中。
看着那一小塊一小塊剪得整齊的碎銀子,還有那十貫嶄新的銅錢,顧綺羅心中思緒起伏,偏偏春雨在旁邊拼命破壞氣氛,一個勁兒唸叨着:“梟大仙是什麼?姑娘說的是那種大鳥嗎?”
大鳥這個詞顯然讓顧綺羅產生到了一點不太好的聯想,不由得臉一紅,啐道:“什麼大鳥?我說的蕭是蕭江北的蕭,不是鳥。”
“哦,蕭二公子……”春雨不等說完,猛地瞪大了眼睛,顫聲道:“姑娘是說,這些……這些是二公子給的?”
顧綺羅點點頭,將這一大包銀子銅錢和在市集上買的乾果包裹放在一起,淡然道:“這事兒除了杏花,和誰都不許說,明白嗎?”
“嗯,知道知道。”春雨猛點着頭,小臉上全是滿滿的興奮:二公子對姑娘簡直太好了,她正愁姑娘這麼個吃法兒,家裡那些碎銀子根本不夠花,沒想到未來姑爺就體恤的送錢來了,嘖嘖嘖,這份兒關心體貼,全天下大概也沒幾個女人能得到,何況二公子又是那麼出色的男人。
春雨是衷心的替自家姑娘高興,見顧綺羅也是紅暈滿頰,她就湊過去壞笑道:“姑娘臉上是不是熱辣辣的?那不如掀開簾子吹吹風,不然回府後讓二姑娘看見,又要打趣您和二公子了。”
說完不等顧綺羅說話,她就自作主張掀開了馬車簾子,顧綺羅也正覺着心裡臉上都是一片火熱,於是探出頭去,四下裡一看,就看見馬車十幾步外騎着馬悠然跟着的蕭江北和小橋,那架勢很明顯是要暗地裡護送她回家。
隔着街上不多的人羣,兩道視線交匯,雖不能言語,卻是心有靈犀,當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熱熱鬧鬧一個年過完,顧府連主子帶下人們累倒了一大半,不過人人心裡都是高興着的。府裡有鄉下兩個莊子送來的東西和租子,還有兩家店鋪這一年的收益;算下來也進賬了三千多兩銀子。下人們雖然累,卻是有紅包可拿,而且年節時主子們也不似平時那般小氣,一般跑個腿兒什麼的都能有賞錢。
這當中尤其是大姑娘,又不拿架子,打賞起來還痛快,動不動就是一二百錢的賞,便是連對呂夫人忠心耿耿的幾個僕婦,都覺着顧綺羅無論是從氣度還是品性爲人上,都隱隱超過自家太太,更不用提那些表面奉承背地裡懼恨呂夫人的僕人了。
“下人們當中,大姐姐如今的口碑當真很好,所以你看這幾日,太太臉色都不太好看。”正月裡不動針線,所以女孩兒們無非下棋打牌閒聊,這一日恰是正月初十,顧蘭綃無事可做,便過來找顧綺羅閒聊,然後姐妹倆擺開棋盤,慢悠悠廝殺起來。
“原來太太臉色不好看是爲這個?叫我說她未免太多心了,我難道還不夠安分守己的?”顧綺羅微微一笑,在棋盤中央落下一子。
“這也正是我和姨娘奇怪的。論理蕭家那邊已經和父親說好了,過了年就要下聘,春末就迎娶姑娘過去,便是這麼兩個月時間,難道還怕姐姐篡了位不成?怎麼就至於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顧蘭綃也微微一笑,伸手隨便落下一子,然後看向顧綺羅,正色道:“所以我和姨娘忖度着,別的都不怕,就怕太太打什麼壞主意,竟想讓姐姐在家耽擱住,所以自然忌憚姐姐在下人們裡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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