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敢處置我身邊的人我不信他這樣放肆。 ”方瓊華一下子站了起來,紫蕊和綠珠被她留在外面打理事務,府裡就只有紅露和青蓮這兩個心腹,不啻於她的左膀右臂,若是被蕭江北趕走青蓮,自己在府中就失去了一條膀臂,這是方瓊華所不能忍的。
青蓮苦笑道:“太太,若是沒有把柄,二爺奶當然不敢這樣放肆,只是,若嶽嬤嬤供出了我,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語未完,忽然就聽門外咚咚腳步聲響,似是誰在急着跑過來,方瓊華立刻沉了臉,恨恨道:“出去看看,是誰這樣不懂規矩”
話音未落,就見門簾被挑起,那在外面跑動的小丫頭一頭闖了進來,竟是她佈置在二房的眼線,一個粗使丫頭。
此時這小丫頭也顧不上規矩行禮,只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不好了,二爺和奶只是略微問了問,就知道了嶽嬤嬤打傷自己,誣賴奶和兩位嬤嬤的事,連嶽嬤嬤的兒子也承認了。嶽嬤嬤害怕之下,供出來說是青蓮姑娘指使她在二房鬧,目的就是爲了激怒奶,讓爺和奶離心離德,這會兒這會兒奶已經讓杏花姑娘過來了,只怕是要處置青蓮姑娘的。”
方瓊華沒料到這一切竟被青蓮料中,不由又驚又怒,站起身低吼道:“好啊,派個奴婢過來,就想從我這裡帶走青蓮她擺的譜兒也太大了。”
氣急之下,方瓊華絲毫沒有察覺自己這話說的有多麼不妥當,青蓮一聽,心中便升起一股悽慘之感:聽太太的意思。並非是絕不會把自己交出去,她耿耿於懷的,竟是顧綺羅只派了杏花過來處置此事,這個意思是不是說只要奶親自過來,給了她這個太太足夠的尊重,自己便是隨意可棄的棋子
紅露在一旁看到青蓮面色,心中也是長嘆一聲。暗道枉我們在太太身邊跟了這麼些年。如今才知她是什麼樣的人。原來最自私涼薄不過,只有世人對不起她,沒有她對不起世人的時候。當日救下我等,大概也不過是看中了我們將來可以爲她所用吧,如今沒用了,反而還可能是麻煩。也就說拋棄就拋棄了。
那報信兒的小丫頭見屋裡氣氛不對,連忙喏喏退了出去。這裡方瓊華氣得要命,在屋裡猶如一隻困獸般來來回回踱着步子,忽然停下來看向紅露和青蓮,沉聲道:“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難道就任由那女人如此囂張”
青蓮嘆了口氣。輕聲道:“太太,沒辦法了,其實上一次秋晴的事。也不過是因爲奶沒有追究,那時候老爺在府中。她若追根究底,就算能除去奴婢,太太在老爺面前說幾句軟話,哭一哭,總會讓老爺對二房生出嫌隙,所以她隱忍了下去。可是這一次,老爺在京營,已經好幾天不曾回來,可見是二爺特意做了安排,咱們再要依靠老爺,萬萬不能了,所以這一次奶絕不會放過奴婢的。”
“我不管,到時候我只不放你走,我不信那個丫頭能奈我何”方瓊華咬牙切齒地叫着,忽聽門外一個小丫頭稟報道:“太太,奶屋裡的杏花來了。”
“來就來,讓她等着,就說我這會兒乏了,不想見人。”方瓊華厲聲道,聽着氣勢十足,然而青蓮和紅露對這主子太瞭解了,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色厲內荏的味道,兩人再次在心中嘆息,青蓮便道:“太太,讓奴婢去見見那杏花吧。”
方瓊華盯着她看了幾眼,面色變幻不定,忽聽外面小丫頭的聲音再度響起:“太太,杏花姑娘說了,原該奶親自過來,只是今兒奶生了氣,這會兒覺着身子有些不妥當,二爺正忙着去請應大夫來,所以實在不能動身。杏花姑娘還說,若太太不想見人,讓青蓮姐姐出來見她也是一樣的。”
方瓊華氣得身子都抖了:顧綺羅這明擺着是拿肚子裡的孩子來壓她,因爲生了氣身子就不妥當了哼她怎麼不知道這女人是如此脆弱的這話也就騙騙那些笨蛋罷了,想騙過她去沒門。
然而即便心中雪亮,她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因爲她很清楚,這時候說這些都沒有用,甚至將來在蕭東海面前,說這些也沒用,因爲蕭東海恰恰就是會上當的笨蛋之一。
無論如何,蕭家的嫡長孫都是最重要的,如果自己今天不犧牲青蓮,她敢保證,下一刻,蕭江北就會肆無忌憚出現在東院,當着自己的面兒將青蓮綁了帶走。絕對的武力面前,她這個所謂的當家太太算什麼而且這並不會惹起任何非議,所有人都會說:太太房裡的青蓮指使嶽嬤嬤離間二爺和奶,把奶給氣倒了,連胎象都不穩了,就這樣,太太還非要擺長輩架子,不肯把青蓮交出來,到底激得二爺怒不可遏,親自去東院把青蓮綁了。
聽聽聽聽,多麼現成的藉口,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方瓊華這樣想着,便頹然坐在椅子上,她能夠感覺到青蓮悄悄走了出去,但她什麼也沒說,心中升起一股悲涼,旋即這股悲涼就化作了無邊怒火。
蕭江北,顧綺羅,你們如此輕視於我,處心積慮要置我於死地,既如此,咱們就不死不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絕不會。
方瓊華在心中嘶吼着,完全不覺着自己這是強詞奪理倒打一耙,青蓮和紅露看的一點兒都沒錯。她們的主子就是一個極度自私自利的人,只有世人對不起她,沒有她對不起世人。
時光如水,轉眼間距離這場風波就過去了半個月。
嶽嬤嬤一家子被打發到了最偏遠的莊子上,此生都再也沒有希望回到侯府,那個讓嶽嬤嬤自認爲有攀高枝潛力的小孫女兒,也只能找一個莊子上沒出息的家奴嫁了,再不甘心,也終究要認命。一家子到如今後悔莫及,終於明白貪心太過便會自取滅亡的道理,然而已經沒什麼卵用了。
青蓮被打了三十板子,也從鎮北侯府消失。這期間蕭東海終於想辦法回來了一趟,知道這件事後,雖然看妻子哭得梨花帶雨,到底還是安慰了一番,卻也暗中點出方瓊華用人的眼光有些不妥。蕭老爺到底不是糊塗蛋,接二連三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一點兒不起疑心只是愛妻至深,所以不肯往深裡想,也不敢往深裡想,於是只能難得糊塗罷了。可這一次顧綺羅被嶽嬤嬤氣得“差點兒流產”,這事情的性質就嚴重了,蕭老爺再愛妻子,也不能不暗暗用言語點一點。
這讓方瓊華又是憤恨又是驚慌,卻無計可施,表面上還得裝出自責反省的溫柔模樣。在蕭東海離去的第二天,她就把屋裡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個稀巴爛,一直隱藏在心中的那個瘋狂念頭也漸漸佔據了她的全部身心:她要殺了顧綺羅,讓對方一屍兩命,讓蕭江北痛苦終生。
這一次可不僅僅只是個目標和念頭了,方瓊華甚至開始暗中策劃了好幾套計劃,然而如今蕭江北守着顧綺羅寸步不離,她的計劃再多,再周密,沒有機會也枉然。
就在方瓊華整個人都陷入了焦躁中的時候,忽然收到西院眼線的稟報,說是奶這幾日高興,一直唸叨着要去溫泉,剛剛得到的最新消息,爺已經答應了,決定三日後就帶着奶奶和三姑娘以及表姑娘往溫泉山莊去。
“哼這就是衆讚的奶沒人管着,又有蕭江北寵着她,立刻尾巴就要翹上天去了吧家裡人才去了溫泉幾天能有什麼事她就巴巴的也要趕去,不是添亂是什麼”
方瓊華惡狠狠抱怨着,雖然顧綺羅一走,她可以暫時把府裡權力收回來,可那又如何等那女人在溫泉山莊住夠了,回來後自己還不是要受她的鉗制如今蕭東海不在府中,自己沒有可以撐腰的人,這境地越發悽苦了。
一念及此,不覺又悲又恨,就要拿帕子去擦眼睛,忽地腦子裡似是靈光一閃,她激靈靈打了個哆嗦,舉着帕子的手就愣在了半空。
紅露在旁邊正擔憂呢,此時忽然看見主子不哭了,心中放鬆的同時,又覺着有些奇怪,連忙道:“太太怎的了”
“哈哈哈”
方瓊華忽然放聲長笑,只嚇了紅露一跳,正要細問,就見她猛然站起身來,在地上來來回回踱了幾個圈子,方站定腳步,咬牙切齒地笑道:“好,好得很,我正愁沒有機會,他們便自己把機會送到了我面前,哈哈哈,這當真是太好了。”
“太太”
紅露微微皺了皺眉,心想什麼機會太太又要鬧什麼幺蛾子難道她吃奶的虧還沒吃夠嗎再這樣不消停,只怕連老爺對她那些情分都要一點一點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