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羅搖頭道:“切!他回來也沒用,太太是他的繼母,他難道還能喊打喊殺的?所以還得靠我這個陰險的惡人,有數的,惡人自有惡來磨,大嫂子和姨娘都是老實忠厚的,也難怪不是陰險太太的對手。
李氏感慨笑道:“我知道二弟妹厲害,卻不認爲您是什麼惡人。你這才真正是大智慧,對好人就有不盡的溫柔體貼,對壞人就有雷霆手段。我倒是想學你,只是這輩子已經定了性,怕是難了。”
顧綺羅笑道:“嫂子別往我臉上貼金了。嗯!總而言之,姑父和櫻桃妹妹如今沒事兒就好。呵呵!咱們也不能讓太太白忙活一場,總得送她一份兒好禮,讓她好好過這個年纔是。”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心裡已經認定了這事兒就是方瓊華乾的,因爲除了她,再沒有人有動機做這種事。當然,事實上顧綺羅也沒冤枉她。
香姨娘和李氏聽見這話,眼睛便是一亮,但香姨娘又很快沉聲道:“奶想做什麼?您可得想清楚,剛剛你還說,老爺現在是非不分,咱們得按兵不動,你可不要打草驚蛇啊。”
“放心,我只是氣氣她罷了。哼哼!不想讓我們好好兒過年?那我們就偏好好過給她看。姨娘,你要明白,只要咱們過好了年,太太就過不好這個年,嘿嘿嘿!”
聽着這“陰險”的笑聲,香姨娘和李氏心裡反而升起了無盡期待,雖然不知道顧綺羅要怎麼做,但她們充分相信這位奶絕對能說到做到。
“咚……砰”一聲巨響,將方瓊華從睡夢中驚醒,她從牀上坐起身。抹了把頭上冷汗,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噩夢裡。
好半晌回過神來,方瓊華便有些惱羞成怒,對外面嘶聲叫道:“紅露。紅露。”
“太太。”
紅露從外面走進來,就見方瓊華撫着胸口,咬牙道:“是哪個不懂事的東西放炮仗?他們倒是樂呵。”
“回太太,是……是三爺帶着……帶着幾位姑娘在一起玩。”紅露小聲答了一句。頭也不敢擡。但即使看不到,她也能夠想到太太的臉色定然很不好看。
果然,方瓊華猛然就將一個水杯摔在地上。咬牙道:“他們想造反嗎?這樣鬧騰,還讓不讓人活了?年都過了半個月,炮仗還沒放完?過年時不是讓你少採買點這東西嗎?”
紅露無奈道:“太太,咱們採買的煙花炮仗就剩下一點兒了。還要留着元宵放,三爺和姑娘們手裡這些。是奶買給他們的,老太太又說喜歡聽這個響兒,奴婢實在……實在也是沒辦法啊。”
方瓊華氣的立刻下了牀,恨恨道:“給我換衣裳。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開心。”
“太太,算了吧。”紅露無奈的勸。她是真不明白,自己主子之前是多聰明智慧的人。怎麼現在卻總是做蠢事兒?從過年後,她被這幾位姑娘小爺氣得還不夠嗎?這會兒就出去了又能如何?還不是隻能幹生氣?這種自取鬱悶的事情,爲什麼她就總看不開呢?
但方瓊華顯然已經被接連幾次的失敗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哪會聽紅露的話?一心要去殺一殺這些小混蛋的囂張氣焰,因到底還是穿了大衣裳,怒氣衝衝走出去。
走了不到幾十步,就看見石山後一塊空地上,幾個女孩兒披着各色斗篷遠遠站着,蕭江中則帶着幾個歲的小幺兒在地上燃放炮仗煙花,歡笑聲響成一片。忽然有人擡頭看見方瓊華面色不善走過來,那幾個小幺兒便嚇得退後跪下磕頭,蕭江中和女孩兒們也恭敬行禮,蕭江中甚至還帶着笑容道:“太太怎麼過來了?”
“三爺過了年又長一歲,還是這麼和姐妹們廝混着?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將來怎麼辦?若是我,只怕愁得飯都吃不下,你倒是有心思樂,還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兒怎麼寫了?”方瓊華擺出晚娘面孔,聲色俱厲的訓斥。
如果是往常,蕭江中早已經氣得滿面通紅轉身而去了,他不能反駁太太,不然就是不孝,可也受不得這樣話,不趕緊躲着還能怎麼樣?
然而今天,蕭江中卻是笑吟吟道:“多謝太太牽掛,我已經決定開春後就好好兒跟着先生學習八股文了,加上櫻桃妹妹已經決定在咱們家住下,老太太高興的了不得,所以特地把咱們攆出來,讓咱們無拘無束玩一會兒,再放些炮仗增添點兒喜慶,不成想就把太太招來了。”
方瓊華驚訝的挑高眉,她沒想到視八股文爲蛇蠍的蕭江中竟然會改變主意,自己之所以一味縱容他玩樂,不就是爲了將蕭東海這個最小的兒子養成一個廢物嗎?雖然對方對彭櫻桃情有獨鍾,所以在外面不至於亂來,也對自己懷恨在心,但是她很開心的看到:蕭江中正在按照自己給他設定好的路,向吃喝玩樂的紈絝子發展下去,只要他心愛的彭櫻桃一出事,想必他從此後便是個廢人了。
然而現在,他卻說他要學習八股文,又說彭櫻桃要長住在家裡,這怎能不令方瓊華震驚憤怒?最近時常發作的心口痛又出現了,以至於她不得不使勁兒捂住胸口,才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不至於破口大罵。
“呵呵,原來表姑娘又要長住了,上次我就說你何必見外,非要搬出去呢?你不肯,到底還是搬出去了。又如何?如今知道,清高的性子不能當飯吃吧?轉回頭還不是要留在我們府裡?正所謂千古艱難唯一死,和性命相比,一點兒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是不是?”
這尖銳的奚落讓蕭靜舒當場就變了臉色,正要說話,就覺着手被彭櫻桃輕輕一握,只見這向來受不得半句重話的要強表妹竟擡起頭來,看着方瓊華展顏一笑,然後微微福身道:“舅媽說的是,我受教了。”
方瓊華一愣,眼睛微微眯起,毒蛇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彭櫻桃,忽地冷笑道:“我不敢當表姑孃的禮,只要你吸取這教訓就好。記着,人在屋檐要低頭。”她心想這下這丫頭受不了了吧?呵呵呵,人在屋檐要低頭,這和寄人籬下就沒什麼分別了,就不信她還能受得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卻見彭櫻桃又是一禮,這一次面上笑容更深了,輕聲道:“是,我記下了,以後麻煩舅媽的地方還多着呢,到時候舅媽可不要嫌我煩。”
“呃……”
方瓊華就覺着一股惡氣從丹田升起,逆流而上轉眼間到了嗓子眼兒,差點兒沒把她噎着,然後……然後竟然重重打了個嗝兒出來。這一下差點兒沒把她羞死,整日裡講究排場氣質,卻不料今日竟在人前丟了這樣大的人,一時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蕭江中蕭靜舒彭櫻桃等人都愣住了,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幾個人臉上都使勁兒憋着笑意,看上去嚴肅無比。那邊蕭靜舒還沉聲道:“太太可是午飯吃的太飽?這其實是不對的,咱們這樣的人家,最講究惜福養身,飯要吃個七分飽,對身體才最好,太太別不把這個當回事兒,到時候只顧着讓嘴痛快了,最後卻是胃口遭罪,這可是得不償失啊。”
方瓊華都氣哆嗦了,可蕭靜舒一臉的“關心”,讓她怎麼發作?只好用殺人般的目光狠狠剜了幾人一眼,點頭咬牙道:“好!好好好!你們玩的開心些,但願你們永遠都能這麼開心。”
“承太太吉言,咱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蕭靜舒那嘴皮子多利索,立刻補了一句,看着方瓊華灰溜溜含恨去了,她和彭櫻桃蕭靜悅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大家就再也繃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
“走,咱們把這事兒告訴二嫂子去。”笑完了,幾個人便興致勃勃往顧綺羅這裡來,正看見她在屋裡對賬,蕭靜舒便把她拉起,嘰嘰喳喳把剛纔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得意道:“還是二嫂的手段高明,如今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只是天天玩樂,便讓太太整日裡都得不了舒心,您是沒看見,她那臉這些日子來越拉越長,今兒我看簡直都快拉成馬臉了。”
顧綺羅也笑了,搖頭道:“你這個不留口德的,既然有這份兒伶牙俐齒,怎麼從前還讓人欺負成那個樣子,連身邊丫頭都換了?”
蕭靜舒抓着她胳膊道:“那不是因爲從前沒有您這根定海神針在家裡,所以我也不敢放肆嘛。好嫂子,你既說到了丫頭,我這裡還要求您一件事兒,您看看什麼時候把珠玉給我要回來啊?她家哥嫂是最勢利不過的,如今她不在我身邊伺候,每日裡還不知被哥嫂怎麼嫌棄呢,最怕就是日後那勢利眼的兩口子再把她賣給哪個老不死的做小妾,那我就真是對不起她了。”
顧綺羅笑道:“好好好,稍安勿躁,這幾日我看府裡奴才們一個個又有些懶怠了,想必他們是自認爲看穿了我,這正好,我就等着這個藉口收拾他們呢,珠玉的事兒,你就放心吧。”
p:吼吼吼,現在大家知道,方瓊華的日子其實也很不好過了吧?不得不說,這有撐腰的人了就是不一樣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