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緣聚千年情【四】

冰麒麟並非需要像凡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生活在人界久了,也就沾染上了這個習慣。以往的夜裡一般都是淺眠,而今夜卻是睡的特別的香,特別的沉。似乎還有一個美夢,夢中有他,她覺得心裡很暖,一顆從未起過波瀾的心也是跳躍不止。

翌日,清晨。

驚雷的消息在欽王府炸開了。

據前往樊湘居伺候慕欽寒起身的侍女描述,樊湘居昨夜忽然多出一個女子來,而且留在了樊湘居過夜,現在還沒有醒來。

從來不親近女色的欽王竟然留女子在府中過夜?還留在了樊湘居。不知怎的,這個消息就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進了皇帝的耳中,皇帝也恍然大悟一般,兒子不小了,該娶親了。於是就在心裡盤算了起來。而兩位當事人此刻仍然蒙在鼓中,毫不知情。

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了,冰麒麟懊惱自己怎會如此輕易便入眠了,當下暗自責怪自己。可是,當她忽然想起昨夜的夢境時,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心情也變得大好。

“冰姑娘昨夜睡的可好。”早起是慕欽寒多年的習慣了,只是見了冰麒麟尚未起身不好意思去打擾,現在見冰麒麟已起身,照禮數便自然的問好了。

“嗯,昨晚是我這四千多年睡的最好的一次,說實話,我還從來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呢!我非常滿意。”

慕欽寒失神了片刻纔回過神,他怎麼又忘記了眼前的女子不是普通的人,她是精靈呀。

“如此便好,欽寒府中簡陋,怕是委屈了冰姑娘。”她身爲精靈,一定是很不習慣他這王府纔是。

“叫我冰麒麟就好啦,這姑娘姑娘的感覺好生分。”

“這……”慕欽寒猶豫着,冰麒麟,一個女孩子家叫這樣的名字總是感覺怪怪的,哪有女孩叫這種名字的,慕欽寒又忘記了冰麒麟不是人,“那我喚你冰兒可好?”

“冰兒?”冰麒麟重複着這個名字,聽起來好舒服,好親切,以前從沒有人這麼叫過她,感覺好像被人寵溺着一般,她很喜歡這個名字,“好啊好啊!冰兒,我哦喜歡這個名字。”

慕欽寒很高興她喜歡這個名字,冰兒,他也喜歡這麼叫她,雖然只喚了一次,卻好像是永遠也喚不夠一般,忽然就很想這樣一直喚她,寵她。

“冰兒。”慕欽寒又喚了一聲。

“嗯?啊?叫我?”

“沒什麼,只是就想這樣喚着你的名字。”想這麼一直喚下去。

慕欽寒這次肯定了,自己對冰麒麟是一見鍾情了,雖然她並非凡人,但是他的心思自己很明白。

多少年來從未有人觸動他的心房,所有女子對他來說都是一樣,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懂愛,正因爲是太懂了,所以很清楚沒有人可以走進自己的心裡,而這一次,他卻不得不承認,冰麒麟真的是駐進他心裡了。

也許他該相信她的話,他真的是公子岑的轉世,若非如此爲何他對這麼輕易的就對她動情?緣之一字,無理可尋。

朝朝暮暮,日夜相伴,說是報恩卻是送掉了一顆心。

人界的情愛冰麒麟並不懂,然而不懂卻不代表不會愛,只是愛了也不知而已。與慕欽寒的相伴是她四千年來從未有過的快樂與滿足,若是可以她想要這麼一直與他相伴下去,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這是愛嗎?她不確定。既然如此,那就當作是愛好了。那慕欽寒又是如何的一番心態呢?他愛她嗎?

抗旨拒婚、剝奪兵權,削去王位,貶爲庶民。這些都是因她而起,儘管慕欽寒不說,但是她都知道,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法力強大的她?只是他爲她做了這麼多代表的是愛嗎?應該是吧!

沒有了以往的榮耀,他們的生活很拮据,卻也是很愜意。

山林泉水之旁,一間茅草屋,依山傍水,鳥語花香。冰麒麟不用吃人界的食物,而慕欽寒每日便從山中捉一些野味果腹,卻也是滋潤養身。

這一晃眼已是五個春秋。

五年沒有回麒麟宮了,隱約的冰麒麟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欽寒,我已經留在人界五年了,雖然麒麟宮只是五日,不過我總覺得有些不安,我得回麒麟宮看一眼,若是沒事便會回來,頂多一兩個時辰,人界不過幾日而已。”

“好,你且放心,我會等你回來。”慕欽寒輕吻她的臉頰,聲音很輕很柔,但是其中的不捨冰麒麟卻是能聽出來的。

“好,我一定會回來。我知道人界有成親這麼一說法,只有成親了兩個人才算是真正的在一起,是夫妻。欽寒,這五年來我一直在等你說,可是你卻從沒開口,我知道你是怕我不願纔不開口的,那麼欽寒,等我回來我們便成親好麼?既然你不提親,那就由我像你提親好不好?”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不知爲何,冰麒麟忽然就想要這麼一個承諾,一個互許終身的承諾。

“冰兒——”慕欽寒指腹撫上冰麒麟的眉梢,成親這個念頭他何止想過千遍萬遍,只是他卻不敢開口,他害怕,他害怕若是他開口了會遭到冰麒麟的拒絕,畢竟仙凡有別。所以,他只得將這個心願一直壓在心中,即使不成親,不做真正的夫妻,只要能這樣陪着她一生一世他也知足了。“冰兒,我等你回來,等你回來我們便成親。”

情|欲所動,無法自已。

慕欽寒低頭貼上冰麒麟的脣,青澀的吻着。

生活在一起五年,他從未有過出閣的舉動,就連親吻也只是愛惜的親吻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吻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她的第一次。

然而,這僅有的一次卻是出奇的美妙,竟讓他們都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等我回來。”

“好。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回來。執子之手,生生相伴。”

剛回到麒麟宮便迎來了玉帝的旨意,賜婚金麒麟。

冰麒麟一直都知道,從她的靈智開啓後她就知道,她的出生是爲金麒麟而來,她是麒麟族命定的王后。如果沒有遇到慕欽寒也許她會去完成自己的宿命,然後與金麒麟攜手相伴,帶領麒麟族走向鼎盛。

只是,如果終究只是如果,是一個不可能的假設。遇上了慕欽寒就註定了她不可能再按照命數走下去。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決定了,她絕對不會聽從安排,她的幸福,她的命運要靠自己去爭取。

只是慕欽寒,我不能按照約定的日期回去了。你還會等我嗎?三年並不是一個短時間,你本該有你的生活,全都是因爲我的出現而打亂了,若是我真的回不去了,不要等我了,你該有你自己的路要走。可是,我卻又希望你能夠一直等我。

冰麒麟自己仍然在矛盾着,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讓慕欽寒等她。

她不敢去看慕欽寒的情況,無論是哪種答案,她都不想看見。

敖風偷偷的去看了慕欽寒,冰麒麟知道,而且透過敖風的表情,她也確定了,慕欽寒一定在等她回去。

而就在這時,她也做了一個決定:哪怕是灰飛煙滅,她也一定要在灰飛煙滅前去見慕欽寒最後一面,她還欠他一個婚禮。

冰麒麟當衆拒婚觸怒了玉帝,然而玉帝的懲罰卻是她沒有想到的。

處死慕欽寒。

她想過千萬種的可能,卻唯獨沒有想過玉帝會用這個方式來處罰她。

而玉帝向來是說到做到。

如果慕欽寒都死了,她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既然要死,那她會陪他,絕不讓他一個人孤單。

玉帝在處罰前將冰麒麟交給了金麒麟,帶她回來麒麟宮。

玉帝應該是特別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並未將冰麒麟的法力封印,也沒有關押她,她很自由。只是,現在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回到人界,找到慕欽寒。

“金麒麟,我想去見慕欽寒最後一面,幫幫我好不好?”

“好。”金麒麟答應的很爽快,對於她的要求,他從來都不會去拒絕,更何況現在她在求他。

再見已是四年後。

慕欽寒比起四年前已經略顯蒼老了,儘管他現在不過二十八歲。

仍然是那個山林,那間茅草屋,慕欽寒一襲紫衣站在門前,目光一直凝視着遠方。

“慕欽寒,我回來了。”

冰麒麟走到他的面前,輕聲的說着,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

“我知道。”我知道你會回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我來嫁給你。”

“我娶你。”

“哥,我想與慕欽寒成婚,你做我們的證婚人好不好?”

“好。”

金麒麟揮手,簡陋的茅草屋已經貼上了喜字,紅色的綾羅裝扮着茅屋,冰麒麟與慕欽寒身上已經穿上了喜服。

沒有拜天地,只拜了金麒麟,然後便是夫妻對拜,禮成。

“玉帝的人差不多快來了,你們……”金麒麟不忍再說下去。

“一死而已,沒什麼可怕的,我會陪着欽寒。”

“冰麒麟,不要,你可以等他下一世的輪迴的。”

“金麒麟,你覺得玉帝會給我這樣的機會麼?他不會。既然無法的永世,那便灰飛煙滅也好過數以萬年的孤獨。

慕欽寒爲天兵所殺,冰麒麟抱着慕欽寒的屍身自盡而亡。

那一天人界飄起了暴雪,暴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那一天正是四千年前冰麒麟初遇公子岑的日子。

千年緣聚千年情,緣起緣滅緣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