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張建軍說。
他想起身，何春萍把他給按住了，“你別折騰了，我去吧。”
“不行，好不容易小姜和小付回來一趟，我怎麼也得陪着。放心，我這腿沒問題。”
何春萍拗不過他，只得扶着他往田地那邊走。
這天天氣異常晴朗，天空萬里無雲，藍的如同一塊上好的玉石。
站在曾經勞作過的田埂上，姜沁眼前出現當年大家共同在地裡勞作的場景。
“紹鐸，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下地，脖子上的皮膚被曬壞了，你幫我編了一個草帽，那頂草帽我戴了很久，特別喜歡。你猜我那個時候在想什麼？”
“想什麼？”
付紹鐸目光溫柔地看向她。
“想着這個男人可真細心，真好，嫁給他似乎也不錯。”
姜沁說完，轉頭朝着他抿脣笑。
付紹鐸忽地心頭一動，拉過姜沁的胳膊，定定注視着她：“媳婦，如果有來世，你還嫁給我好不好？”
姜沁也同樣定定望向他，鄭重地答：“如果有來世，如果我們還能相遇，我一定嫁給你。”
說完這句話，一股難以言喻的心酸浮現在姜沁心頭。
她知道自己說謊了。
她沒有來世。
等到生命逝去，她在這個位面的任務就算完成，會回到她真正生活的那個位面。
那個位面，沒有付紹鐸，也沒有孩子們。
只有她自己。
姜沁眼角有些酸澀。
她實在難以想象，沒有付紹鐸的生活要怎麼過。
還有她的孩子們，一個都捨不得。
付紹鐸也許會轉世投胎，而她，無法走上輪迴路，只能回去原先的軌跡。
可這些實話，姜沁又怎麼忍心告訴付紹鐸。
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剩下的歲月，和他幸福安然地度過每一天。
有某一刻，姜沁甚至想過，不想回到原來的位面了。
可是她不能。
在原來的位面，她還有父母、妹妹，還有朋友親人。
割捨不下的血緣。
在東北這邊待了一個月，姜沁和付紹鐸飛回了京市。
是科技部給兩人打了電話，讓他們回來參加科學技術獎的頒獎大會。
他們兩人同時獲得了科學技術獎，並被列入影響華國的一百位科學家名單中。
在科學技術獎的頒獎大會上，姜沁與付紹鐸肩並肩站在臺上，手握獎盃，相視會心一笑。
這一幕被記者抓拍下來，很快登上了微博熱搜，以及各門戶網站的頭版。
兩人看向對方的眼中，愛意濃濃，隔着屏幕都令人心動。
網上一大片吃狗糧吃撐了的評論，還有人說姜沁和付紹鐸應該再獲一個獎項，華國最佳模範愛侶獎。
現實中沒有這個獎項，華國的網友給他們頒了這個獎。
兩個人的愛情故事成爲了情侶們學習的楷模。
拿到科學技術獎後，姜沁和付紹鐸徹底退了下來。
兩邊老人身體越來越不好，他們也想有多一點時間能陪伴着他們。
付母是第一個走的。
她在八十八歲高齡時去世。
姜沁和付紹鐸給她買了一塊墓地，同時又在旁邊買了四塊。
兩塊給詹玉敏和姜力，還有兩塊給他們自己。
詹玉敏和姜力一直活到九十多的高齡，兩個老人家還精神矍鑠，狀態很好。
後來詹玉敏不小心摔了一跤，沒多久去世。
她走後，過了不到三個月，姜力也離開了。
他們這對夫妻，恩愛了一輩子，最後也捨不得對方。
送走兩位老人後，姜沁對付紹鐸說：“你說，以後咱們倆個也會這樣嗎？你先走或者我先走，剩下的那個也會隨着去。”
“會的。”付紹鐸說的堅定，“如果你先離開，我肯定會跟着你離開。”
“不要，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姜沁說。
姜沁八十一歲那年，毫無徵兆地在睡夢中離去。
第二天早上，付紹鐸起牀後按照往常那樣叫她，卻怎麼都喚不醒她。
呆怔了半晌，眼淚忽地從付紹鐸眼眶中滾落下來。
他輕輕地撫摸過姜沁的臉頰，溫柔地說：“媳婦，你先去，我很快跟上你。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
三天後，付紹鐸也離開了這個世界。
……
叮鈴，叮鈴！
什麼聲音，吵得頭好疼。
姜沁心道自己好久都沒設過鬧鈴了，她一個退休人員，天天睡到自然醒，根本不需要設鬧鈴。
這個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好真切呀，好像就在耳邊。
在耳邊？
姜沁一下子支棱起來，睜開眼。
進入眼簾的是她那間公寓熟悉的佈景。
她怎麼會在空間裡醒來？
姜沁坐起牀，環顧四周。
怎麼回事，穿越那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在睡覺時自動進入過空間裡。
“系統，系統。”
姜沁叫了幾聲，卻連繫統的影子都沒看到。
她心頭忽地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覺。
姜沁一把抓過不遠處電腦桌面上的手機，鬧鈴還在不屈不撓地響着。
而上面的時間顯示着，2028年4月25日。
一個想法轟然間在姜沁腦中炸開。
她回來了，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這是她出生長大的世界。
空間裡的手機不再只是磚頭一樣的鐵塊。
還有電腦，電腦……
姜沁急忙下牀，撲到桌邊打開了電腦。
能啓動，正常開機，電腦桌面顯示了出來。
姜沁顫抖着手握住鼠標，雙擊瀏覽器圖標。
正常進入，頁面很快加載出來。
今天的新聞頭條上，報道着月球基地的建設近況。
到2030年，華國將建設完成月球基地，並投入使用。
姜沁再次看了一眼右下角屏幕上的時間。
和手機上的一模一樣。
她的確是回來了。
也就是說，在那個位面，她已經死去了。
手中的鼠標啪嗒一聲掉落在桌面，姜沁只覺得心口悶得喘不上氣來。
怎麼辦，她走了，留下付紹鐸一個人，他該怎麼辦？
“系統，系統。”
姜沁又忍不住叫了兩聲系統 ，可依然沒有應答。
系統也離開了嗎？
姜沁試圖用精神力進入空間，卻發現自己不僅失去了精神力，也根本看不到空間的影子。
一切都結束了嗎？
姜沁心頭沉甸甸的，眼裡有淚水慢慢滑落下來。
叮鈴鈴！
一陣手機悅耳的鈴聲響起。
明顯不是鬧鐘，而是有電話打進來了。
過了好半天姜沁才接起電話。
電話對面，傳來了久違的助理聲音。
“姜組長，我已經把材料都準備好，您也看好時間，咱們九點準時在會場門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