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丹冷冷地對張芳芳說道:“你愛說就說,不愛說拉倒,我也不希得聽你的事。”
她說完,轉身就要出去,卻是讓張芳芳直接給拉住了:“丹丹,我說我說。”
簡丹心想這人越活越回去了,到了這會兒還扭捏上了。
沒想到張芳芳這回倒是直接說了出來:“我能上大學是我一個遠房的表姑媽給的錢,說好了給我錢上大學,我就給她養老送終。所以我從大學畢業出來,就一直住在了我表姑媽那裡。我表姑媽結過婚,可是結婚以後沒有生孩子,老公和婆家的人也沒了。她因爲生活坎坷,所以非常孤僻,也不願意跟別人來往。當年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求了她許多回,她才同意了。我們兩個也算是相依爲命,她身體不好,我就多做家務,發了錢也給她買進補的給她補身體。後來她覺得我是真心對她,對我也越來越好,我們兩個的關係很是融洽。這樣的好日子也不過是過了四年,去年姑媽還是過世了,我也算是給她養老送終了。”
張芳芳說到這裡,臉上有慼慼之色,看得出她也是對她那個姑媽有了孺慕之情。
她微微地吸了吸鼻子,接着說道:“我表姑媽過世給我留下了一個小院子,還有一些存款和首飾啥的。我也沒想到表姑媽看着嚴肅呆板,私下裡卻是有這樣多的私房,而且還沒有人知道。我一直沒有找男朋友,因爲我想自己能全心全意地照顧好表姑媽,她身體一直不好,我也知道她的歲壽不長。”
張芳芳不敢找男朋友還有個原因是前世的經歷嚇着她了,她對於男人有種天然的抗拒,所以就算是單位的同事介紹,她也總是拒絕,當然這個原因不能說出來。
簡丹卻在這個時候插嘴說道:“你表姑媽一去世,你媽是不是又來找你了?”
張芳芳的臉紅了起來,不敢直視簡丹,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媽來找我了,她沒有管我要東西,而是訴說這些年我沒有在家時候,她有多想我,她的日子過得有多慘。”
“所以你就原諒她了?”簡丹有些恨鐵不成鋼。
張芳芳的臉這回算是徹底紅成了一塊大紅色的紅布了,她也是羞愧難當,簡丹都說中了。
簡丹看着張芳芳的樣子,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好了,這王/秀麗還真是本事,在張芳芳這裡還玩起了心理戰,而張芳芳呢,算計自己本事大着呢,可一旦到了她那個媽面前就是個戰五渣,簡丹運了半天的氣才說道:“你接着說吧!”
張芳芳又接着說道:“我原諒她以後,她就時不時到我這邊院子裡來看我,有時候還給我帶些好菜在我那裡做。我本來就一個人,也就慢慢地接受了她。她後來也會帶着我弟弟的孩子一起過來,弟媳婦生的是個小男孩,剛一歲,正是可愛的時候。他們有時候跟我一起說話比較晚,我媽就帶着我弟的孩子也住在了小院裡。”
簡丹哼了一聲:“她還真是本事,更自己親閨女還玩這樣的把戲。”
張芳芳一聽有些惘然,自己怎麼就從來沒有覺得這是自己媽媽的把戲呢,還總是想着如果能找回父母的愛自己這一輩子就算不結婚也很幸福了,也難怪自己要上當受騙了。
簡丹又說道:“是不是你家裡的人慢慢地跟搬家一樣都搬你那小院裡去了?”
張芳芳大囧,簡丹可是比自己還要小兩歲呢,怎麼看問題這麼犀利,簡直一針見血。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是的,只怪我對家人沒有免疫力,他們只要對我好一些,我就會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的。我沒有孩子,可對於我弟弟的那個孩子,我還是非常喜歡的。他乖巧懂事,對我又很親熱,所以慢慢地他們都說是爲了那個孩子搬到了我那裡。”
“我原來的家裡就那麼一點點大,而那個小院起碼有五六間房子,連着院子的面積好幾百平米呢,他們自然是想要住到我那個院子裡去的。哪裡又是真心想離我更近一些呢,只是我身在局中,還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不知道多開心呢。”張芳芳自嘲地說道。
簡丹說道:“這事兒說起來,只能怪你了,什麼叫無欲則剛,你這人這輩子就沒有親人緣,幹嘛還要去強求呢。”
“是啊,強求來的也不是你的,活該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張芳芳已經大徹大悟了。
簡丹問道:“後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芳芳說道:“去年十月的時候,我舅舅找了我媽媽說是有個好事情可以投資,我媽媽直接把我舅舅帶到我這裡來了。我倒是知道如今爲了搞活經濟,大家都在一股腦上來做買賣。我舅舅帶着我去看了那個小文具廠,確實還不錯,生產的東西也有人要,只是設備有些陳舊,如果能投資把那個文具廠的設備都換新的話,肯定產值更高,掙的錢也越多。”
“所以你就願意投資了?那是把那個表姑媽給你的遺產都投進去了?”簡丹問道。
張芳芳搖頭:“我也不會那樣做,只是把自己這幾年的存款和表姑媽給我留的存款都投了進去,足足有二十多萬。那小院和珠寶我沒捨得,畢竟那也是表姑媽留給我的念想,我不能把她的東西就這麼丟出去了。”
二十多萬,在八七年的現在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張芳芳居然就這樣給了她的舅舅,簡丹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說她了,只是問道:“那結果呢?”
張芳芳萋萋地笑了起來:“結果就是那廠子的老闆捲了錢跑了,連機器設備都沒了。我去找我舅舅,他說他還投了好幾萬,照樣沒有拿到錢,他還想找那人呢。我氣得要命,找了我媽說這事兒,你們知道她說什麼嗎?”
她也沒等大家回答,就自己自問自答道:“她輕飄飄地說你又不是沒有這二十萬,還老說這事兒幹嘛!”
“哈哈哈…哈哈哈…,她覺得我這二十萬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所以沒了就沒了唄!”張芳芳一邊笑一邊哭,到最後也不知道是笑出來的眼淚,還是哭出來的眼淚。
簡丹看她那樣子,覺得她真的是上王/秀麗的當怎麼樣也上不完,不知道這回能不能不再聽那個王/秀麗的話了。
“那你就這樣傻乎乎地啥也沒做,直接跑我們這裡來了?”簡丹盯着有些癲狂的張芳芳說道。
張芳芳停止了她那又哭又笑的狀態,恨恨地說道:“哪能呢,我把他們都趕了出去,給小院換了一把鎖,然後去查我舅舅了。”
簡丹對於張芳芳舅舅的問題,還真是有些覺得有意思的,忍不住問道:“查到什麼了?”
張芳芳說道:“還能怎麼啦,我那個舅舅跟那個老闆是一夥的,那老闆本就是準備賣了那廠子的,結果我舅舅正好從我媽,不對,她沒有資格讓我叫她媽了。以後我就就叫她王/秀麗,王/秀麗跟她弟弟說了我最近的情況,她弟弟又知道我表姑媽家裡原來的情況,自然就打上了我的主意。他跟王/秀麗一說,卻是一拍即合。我雖是讓他們住到了小院裡,也給他們補貼生活費,可是對於錢財方面還是很注意的。所以王/秀麗覺得這樣慢慢來太不過癮了,就跟她弟弟合起來騙我。她弟弟什麼投了幾萬塊錢,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只是前腳進後腳出而已,純粹是爲了引我那二十萬出來,他們準備拿了錢,三一三十一地給分了。”
簡丹和柳月兩個聽了張芳芳的話也目瞪口呆,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是不是張芳芳不是她王/秀麗的女兒啊!
“那你怎麼知道的呢?”簡丹雖然知道這很戳張芳芳的心窩子,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張芳芳也不甚在意,直接說道:“有一次我在街上,遠遠看到王/秀麗和她弟弟兩個鬼鬼祟祟地進了一家餐館,我跟着進去了,結果看到了那個什麼廠長在那裡。我躲了起來,慢慢靠近了他們,聽到的是他們爲了二十萬不能平分在打架呢,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肯定是要拿多的那份。我聽得火冒三丈,火一上來就亂了分寸,直接衝出去質問他們,還是不是我的血脈至親,爲什麼跟外人一起合着夥地騙我的錢。”
“王/秀麗不屑地對我說道,若不是你手裡有那麼多的錢,都不知道主動給你媽孝敬點,讓你弟弟家的日子過得好一些,我也不用跟人分了不是。”張芳芳學着王/秀麗說話。
簡丹和柳月也真是服了王/秀麗,居然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張芳芳又接着說道:“丹丹、月月,你們說我們的父母怎麼爲了兒子,拿我們這些女兒到底是當什麼了?她們自己不是女人嗎?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簡丹想起自己原來覺得張芳芳可能是自己這些人裡面運氣最好的,起碼家裡還管她,可現在看,她那個媽媽跟自己這些人的媽媽沒什麼兩樣,不過是多披了一層僞善的皮罷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告不告他們?”簡丹問道。
張芳芳堅定地點頭說道:“不管能不能告贏,我都要告,起碼讓他們知道我是不會再妥協了。丹丹,謝謝你!”
簡丹搖頭:“謝我做什麼?”
張芳芳說道:“我開始來的時候,不過是想找你們說說心裡的話,可自己這麼一說出家裡的這些事來,我覺得心裡好過多了,心裡也知道到底要怎麼做了。丹丹,你們能不能收留我幾天,我實在是不想回去,他們肯定天天在我那小院門口等着呢。我已經跟單位請了假,這個年反正我是不會在那邊露臉的,等過了年,我就直接去法院了。”
簡丹說道:“這個沒什麼,反正我這裡有的是住的地方,讓月月給你安排一下就是了。”
她說完也沒有多待,直接轉身走了。
張芳芳看着簡丹出去,半天才對柳月說道:“月月,丹丹這幾年氣勢大不一樣了。”
“那自然啊,這山莊多少事,她不厲害點,怎麼立得起來?還不得讓人吃個精光啊!就說她孃家那些事情,也是想啃她來着,讓她徹底斬斷了。她媽更過分,她要生的時候,在大馬路上推了她一把,差點就沒活過來。”柳月對張芳芳說道。
張芳芳想起自己家的事情來,可不是這麼回事嗎,自己就是太立不起來了,總是讓王/秀麗幾句好話,兩滴眼淚就糊弄住了,多慘痛的教訓啊,以後再相信王/秀麗,那麼死了也沒有人會覺得可惜,因爲你是讓自己給蠢死的。
柳月站了起來:“走吧,我帶你去宿舍,吃飯就用我這個證吧!”
她說着,從衣服兜裡掏了一個紅色的塑料殼小本本遞給了張芳芳。
張芳芳接過了那小本本,跟着柳月去宿舍了。
再說簡丹聽了張芳芳說的那些事,本來在小貝那裡挺好的心情也沒了,直接就回了家。
郭老太太帶着兩個小的去村裡亂逛了,雖是已經放了寒假,可小薇還是在學校那邊準備什麼,黃劍鋒則是雷打不動的要初二一早才能回來,所以只有周阿姨在家。
真快,又是一個新年要到了。
簡丹忍不住還是跟周阿姨聊了起來,周阿姨沒有見過張芳芳,她也是第一次聽簡丹提起張芳芳,不過張芳芳這倒黴的經歷還是讓她唏噓不已。
兩人正說得感慨萬分,院子裡響起了郭老太太和兩個小的說話聲音。
簡丹打開門接了三人進來,小一和小雙兩個玩得滿頭大汗,因爲天氣冷,兩個小的頭髮上居然蒸騰出熱氣來了。
周阿姨趕緊拿了乾毛巾給簡丹,雖說這樣最好是洗澡,可這個時候要吃飯了,還是先用乾毛巾擦擦得了。
郭老太太有些驚訝地看着簡丹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這麼早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