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燕妮記得大舅媽最擅長的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的人你跟她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她還特別喜歡拿自己給人身上撞,叫嚷着讓人打她,打死最好云云。
一般人遇到這樣胡攪蠻纏的人,多是息事寧人,親戚就更是這樣了,何況樑大舅媽還是長輩,她就更有恃無恐了,再加上一個攪事事樑美華,這事就不能完了。
“你讓姐夫揍樑美華的男人,他肯定跟着一起鬧事了吧。”樑美華是中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嫁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婁大姐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怎麼能不知道,雖然後來跟舅舅家那邊疏遠斷了聯繫,但是本來村子隔得就不遠,消息總會七零八落地傳到她耳裡,還有人故意來跟她說那些呢,想不知道都不行。
“婁燕妮考上了大學,媽,你也是心大,不跟我們講一聲!”樑美華比婁燕妮大一歲,兩人年歲相近,從小就在一處比較。
但無論怎第比,樑美華都比不過婁燕妮。
婁燕妮長得像姑姑,皮膚白皙又好看,但她偏偏生得像她媽,五官倒是不醜,但是黑壯還矮,一點也不像樑家人,倒是哥哥弟弟都長得像父親,都比她好看,她和婁燕妮長相上就差了不止一籌。
而且婁燕妮還有兩個疼她的哥哥姐姐,姑姑姑父也疼她入骨,反觀她自己呢?哥哥是長孫,最得家裡疼愛,下頭還有個弟弟,她排二,從小爹不親孃不愛,因爲她娘重男輕女,從小就在家裡帶弟弟,從來也沒去讀過書。
婁燕妮的命就好了,長得好看讀的書又多,要不是姑父死了,婁燕妮說不定早就高中畢業去坐辦公室了。
說實話,婁父出意外死的時候,樑美華雖然有些傷心每次來都會給她帶糖的姑父就這麼沒了,但心裡深處的地方,卻有一種隱秘的喜悅,家裡的頂樑柱倒了,婁燕妮還怎麼過她的大小姐生活。
後來也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姑父死了,姑姑改嫁,婁燕妮學也沒得上了,跟她一樣要下地掙工分,從此面朝黃土背朝天。
讓樑美華意外的是,婁燕妮兄妹兩個竟然還供着雙胞胎唸書,她以爲姑姑家的幾兄妹都得輟學回家呢。
之後樑美華到年紀結婚,生孩子,也就沒管過婁燕妮家那邊的事,再打聽時,婁燕妮竟然嫁了位軍官,上了班坐辦公室不說,還考上了大學。
這怎麼可以!
樑美華心裡嫉妒得發瘋,憑什麼呢,都是一樣的女孩子,家庭條件也都差不多,憑什麼表姐妹之間的差距要這麼大?
聽說婁大姐在家做果醬賣錢後,樑美華就坐不住了,從小隻要到了收穫的季節,家裡就會飄蕩着果香味兒,她奶奶熬的果醬特別特別好吃,可惜家裡條件不好,她娘又扣索,每次她只能奶奶做的時候,被奶奶偷偷喂一點兒。
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是樑美華童年裡最美好的記憶,她小時候也想學來着,但是她媽不讓,還罵她奶奶糟踐東西,後來奶奶就做得也少了。
奶奶是外地嫁過來的,樑美華打小就知道,奶奶做的飯菜好吃,她也打小就知道,但是誰也沒有珍視過奶奶的這份手藝,更沒有想過,這手藝能賺錢。
自從發現做果醬能賣錢後,樑美華和樑大舅媽也試着做過,畢竟她們以前經常看着婁奶奶做,步驟也都知道,但做出來,不是顏色難看,就是味道不好,總之總有問題。
去婁家把手藝要回來,還是她男人出的主意,說起來,樑美華對自己嫁的人還很自得,男人是她自己選的,她覺得自己特別有眼光,她男人腦子活,以後肯定能帶着她過好日子,就連她媽也誇她男人找得好呢。
婁燕妮嫁給軍官又怎麼樣,指不定哪天就離了。
也就是他男人提醒了,她們纔想起來,婁家人是本地人,本地人就沒有做果醬的習慣,也沒那個閒情逸致,頂多做點罈子菜。
這手藝不用想,肯定是奶奶教的。
“我怎麼知道她那麼好命。”樑大舅媽臉上也有些不自在,她那時候以爲婁燕妮去縣城上個班就頂天了,哪裡想到她會考上大學呀,婁燕妮不是高中也沒讀麼,怎麼就考上了呢?
樑大舅媽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看走了眼,轉而罵早就過世的婆婆,“要怪就怪你們奶奶,個吃裡扒外的老東西,正經的子孫不教,非得去教那些外姓人。”
樑美華也一樣生氣,母女倆個完全忘了,當初是她們自己看不上親婆婆親奶奶的手藝,老人重病的時候,也是她們不管不顧,差點拖死老人,最後老人被婁父接走,她們就只差放鞭炮慶祝。
“媽,要不我們去南京找燕妮吧。”樑美華偷看過婁大姐做果醬,跟她們的步驟一樣,她回來又照着做了一遍,樣子是出來的,但還是差了點味兒。
樑美華覺得這手藝的東西,裡頭肯定藏了秘密訣竅,得手把手地教才學得會,婁大姐也就會做個枇杷醬,婁燕妮可是把奶奶的手藝都學會了的,還是得去找婁燕妮。
她們可是正經的樑家人,奶奶的親孫女,婁燕妮不教也得教。
“那麼遠啊,萬一她不肯教,這不是白瞎錢嗎?”樑大舅母不是太敢出門,心疼錢是主因,再一個,她連縣城都沒去過的人,自己女兒什麼樣子,她還不知道嗎?也是大字不識一個。
到時候母女倆個丟在外面怎麼辦?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樑美華想去,但要去還得她媽拿錢,她和男人剛從婆家分出來,一窮二白呢,“媽,讓援朝陪我們去,他識字,丟不了的,到時候要是婁燕妮不教,咱們就去她學校鬧,看她要不要臉。”
等到李援朝一回來,幾人一商量,樑大舅母一拍大腿,去!必須得去!
一**果醬賣八毛錢呢,要是把手藝學會了,那點路費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