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京城的韓父最想念的就是虎實的小哥倆,要不是婁燕妮這裡是租的房子,韓父都想動用關係找人批條給她這裡安個電話機,天天跟小哥倆通電話。
可惜房子是租的,其實租的也沒啥,真要裝也能裝,就是批條費點功夫能弄到,但以婁燕妮勤儉持家的習慣,只怕也不會同意裝,現在韓父就是再想,也只能等週末聽聽兩個寶貝大孫子的聲音。
唯一欣慰的是,小哥倆終於開始學說話了,婁燕妮教他們喊爺爺,他們也會一聲聲地喊,每次都聽到韓父雙眼淚光。
“不就是兩個皮小子嗎,你看你爸那個稀罕勁!”隋麗芳又開始了每週一次的嘮叨。
開始韓歡對小哥倆也挺不以爲然的,包括婁燕妮這個只見過一次的嫂子,不過她爸中意這個兒媳婦和兩個大孫子,去了南京的韓卓也很喜歡她們母子,經常跟她說大嫂的手藝好,小哥倆多可愛。
人的印象其實是很容易受到別人的影響,韓歡先前因爲隋麗芳,對婁燕妮的印象很不好,但是這一兩年來父親和弟弟總說好,她也漸漸好奇和改觀起來。
而且,隋麗芳每回念來念去都是這幾個舊詞,韓歡聽都聽煩了。
韓歡也不打算休息了,喝了水就直接上了樓,比起又多又難的習題,她媽更難對付,看了眼身後上樓起就一直不被敲響的門,果然只要她進入學習狀態,她媽就不會再來煩她,韓歡長長地鬆了口氣。
電話裡婁燕妮問了韓凜的事,不過韓父三緘其口,婁燕妮也就沒有再多問。
掛掉電話,韓父嘆了口氣,從去年開始,邊疆就有動靜,他現在雖然不在軍中,但嗅覺依舊靈敏,他估摸着以韓凜的性子,只怕會申請上前線。
但這事卻不好同婁燕妮說,怕她擔心得太過,畢竟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在南京,如果是在大院裡,有別的軍嫂開解,可能情況會好一些。
其實,韓父不說,婁燕妮心裡多少有了點底,只是不敢確信罷了,先前婁燕妮還經常在家看報紙,聽收音機裡的時事新聞,但現在都給停了。
她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想看,她只要等着韓凜和婁靖平安全回來就行。
三月初的時候,婁燕妮再打電話去部隊,婁靖平也出任務去了,婁燕就妮不再往部隊打電話,開始寫信,把日常的點滴全部寫進去,給韓凜寫,也給婁靖平寫,也不管他們能不能收到。
沒有消息,但韓凜和婁靖平每個月的津貼還是按時匯來的,婁燕妮每個月最安心的時候,就是拿到匯款通知單的時候。
只要不是撫卹金,就好!
但即便屏蔽掉那些時事消息,心裡就會不擔心嗎?
照樣擔心,婁燕妮往往是夜裡悶在被子裡哭一場,第二天抹乾了眼淚照舊生活,她還有兩個孩子,她不能天天抱着他們以淚洗面。
眼看四月份過了,馬上要進入五月份了,婁燕妮幾乎夜不能寐,電臺裡已經通報了我軍勝利的消息,但是韓凜和婁靖平還是沒有半點消息。
要是再沒有消息,她就找到部隊去!
但她也只敢這樣發發狠想一下而已,她現在哪兒也不敢去,守着孩子才能安心一點點,不是離不得孩子,而是不敢去面對任何壞消息的可能。
駐地醫院裡,韓凜煩躁得要命,他要出院,但醫生扣着不讓出,明明他的傷已經好了。
“韓團長,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主治醫生對韓凜的態度非常不滿意,這人可是剛做了開顱手術不久了,哪裡能這麼快就出院。
韓凜氣急,主治醫生這裡不批准備,他連火車站都到不了,“那總能讓我打個電話吧!”
三月中撤離,四月底轉移回原駐地醫院,手術後休養了十來天,本來早早就應該通知婁燕妮的,但是那時候他躺在病牀上,沒法寫字也沒有去打電話。
到後來恢復好了,韓凜就打算趕緊去南京親自告訴她,他完好無損地回來的消息。
結果……
“行,打吧。”主治醫生嘆了口氣,他只答應了幫隋海英拖着,可沒說過要阻止韓凜打電話,這是正常要求,他沒法拒絕,也超出了他的權限之外。
下課回家,聽到說中午韓凜打來了電話,婁燕妮往郵局跑的時候,因爲太心急還在路上摔了個跟頭,褲子摔破了也沒管,邊哭邊笑地往郵局跑。
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電話就響了,婁燕妮還得等櫃員接了,確認是找她的,才能接電話。
好在這次沒有讓她失望,電話確實是找她的。
“喂?”
婁燕妮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都在發着抖,傳到電話那頭時,格外清晰,聽到婁燕妮聲音的時候,韓凜嗓子也啞了,“媳婦,是我。”
真的是韓凜,婁燕妮死死地忍住眼淚,但心裡還是忍不住生了怨氣,“韓凜,你混蛋,你說,你是不是不要我們母子了!”
“……”韓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婁燕妮一頓連珠帶炮地搶話,“韓凜,你要是不要我們母子了,你就趕緊回來辦手續,別人一消失就大半年不見人影的,我……”
婁燕妮說不下去了,她話說得厲害,其實心裡也難受得要命。
“媳婦,別說氣話。”韓凜特別理解婁燕妮,她這樣還算好的,家屬院裡有的嫂子,心疼完男人後,狠狠撓一通也是有的,韓凜頓了頓,“我想你和孩子們了。”
“……”婁燕妮拿着話筒不說話,韓凜能聽到那邊隱隱的抽泣聲,他握着話筒,貼得緊緊地,好久才聽到婁燕妮再開口,“我也想你,韓凜,你還好嗎?”
有沒有受傷,現在在哪裡,她想見他,特別特別想。
“我很好,媳婦,你等我去看你們。”韓凜忍着鼻酸,強笑着道,“好久沒回來,那些皮崽子欠收拾,等我把他們整消停了,就回去。”
“……”身後幾個來看他們團長的“皮崽子”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