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時間,烏桓已然與他們離開時的不同了。
走到了曾經家的位置,可是那皮質的氈房卻以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木石結構的房屋,還帶有籬笆圍牆,方方正正,只可惜籬笆有些高,他看不見院落裡有些什麼。
飛鳥站在門外一直沒敢進去,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裡是他以前的家?
對照城主府,沒錯,在那裡,距離是一樣的。
看看水井,也沒錯,是自己與同袍們曾經打的井,現在井邊都還有婦人在那漿洗衣物,而且自己還認識她,是虎賁軍中一名什長的妻子。
“是自己家沒錯啊,變化也太大了。”
飛鳥離木門又近了些,舉了舉手敲了兩下。
篤篤。
骨節與木門發出了碰撞聲。
門後的院落裡響起了一聲溫柔的女聲。
“誰啊?”
“.我,飛鳥。”
聽出了自己妻子的聲音,飛鳥輕咳了兩下回應。
“當家的回來了,也沒收到你們的通知啊。”門很快被打開了,映入飛鳥眼前的是平整的院落,院落不算大但也有百來十平,裡面砍柴的柴垛,一些訓練的石鎖以及一些掛在繩索上晾曬的衣物。
院落偏東側是幾張石凳以及石桌,上面還有着一碗簡易的食物,看得出來自己的妻子剛剛正在吃早餐。
女人溫柔的上手幫飛鳥分擔一些帶回來的東西,幾套海軍常服以及戰時用的甲冑,只不過甲冑是皮質的,鎖子甲與鐵甲得寄存在器械庫中。
“黑了,但也壯實了,這幾個月沒少遭罪吧。”
女人將東西送回了屋子裡,貼心的拿來了一塊溼巾給飛鳥擦拭汗水。
飛鳥嗯了一聲,從懷裡掏了掏:“集訓結束了,君上給了我們十天休沐,這是軍餉。”
雖然還沒有實權,但他的身份卻是已經爲軍候了,一月享有糧二石(採用六十斤一石制)錢六百枚。
以目前烏桓物價一石米穩定百二十錢的價格,他的待遇算得上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優渥,不過這是用命在換的。
相對於米價,烏桓鮮卑的肉價就要便宜的多,坐擁大興安嶺以及草原,這兩地在獲取肉食的便捷程度要遠比漢地簡單。
一斤瘦肉不過四錢,肥肉貴些,也不過九錢。
一錢則是一枚銅板,烏桓的鑄幣所早已經開始產出了,銅與其他金屬相合成鑄就的錢幣,都是經過冶鐵匠們在騎砍世界長時間試驗下來後的最佳配比。
隨着烏桓城城牆即將封頂,城中的百業也在張啓等人的推動下開始展開,如果不是現在這座城中的口音還略有怪異,任誰來了都得說這裡是漢朝城鎮。
而且還是一州州府之城。
“誒,那我就幫當家的收着了,從上個月開始啊,我們一家的工分都已經換成了錢幣,現在牀榻下面已經攢了一千多枚了,加上當家的這些,都有兩千枚了,這日子真的是一天比一天踏實。
大妹跟小郎也在學校好生學習着,聽附近幾個當先生的人說,他們呀成績都還不錯,今年都有可能拿到‘君上金’呢。”
女人一邊操持着家裡的活計,一邊絮絮叨叨的,飛鳥的臉上非但沒有厭煩,反而露出了一副于軍中完全不同的和煦笑意。
些許是說的時間久了,女人有些口渴,便從屋內端出了一個陶壺,將飛鳥身前杯中的清水倒進陶壺裡,晃了晃又倒出來一杯黃白的奶茶。
飛鳥接過喝了一口:“嗯,香的,這是什麼?”
女人莞爾:“這個是從街邊茶鋪裡買的茶葉,跟牛乳一起煮的,君上說這叫奶茶,上次大妹在學校被獎勵了一些,回來告訴我弄的,味道好吧。”
飛鳥點頭:“好喝。”喝了一杯奶茶,飛鳥看着女人:“休沐有十天,十天後,我們就要去爲君上幹一番大事業,什麼時候能回來還不知道,而且君上有言在先,此次行動危險極高,如果。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有回來,那你便在找一個,只要能對大妹跟小郎好的,我沒有一點意見。”
想了許久,飛鳥還是將心裡的事說與了自家女人聽。
聽到飛鳥的話,女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但她也知道,勸說自家男人是不可能的,這是君上的命令,爲天神的任務。
拖着衣襬擦拭了一下眼角,女人強擠出一抹笑:“誒,都聽你的。”
說罷,女人像是想到了什麼,將手中的陶壺放在了飛鳥面前,回屋拿了一些錢幣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與飛鳥說:
“當家的難得回來,我去街邊肉鋪買些魚買些肉,當家的可要飲酒?現在酒舍也有了,兩三錢一兩,便宜的緊呢。”
“那就買些,晚間都喝上一些。”
飛鳥黝黑的臉上露着笑容,生活雖然多瑣碎,但是他卻分外珍惜這般瑣碎,樂在其中。
女人走出了自家小院,隱沒在了街道之中。
從高處往下看,高聳的城主樓位於烏桓的正中,城主樓周邊一圈圓弧是空白的,此時沒有任何建築。
四條筆直的大道從四個城門連接在了城主府外圍的那圈圓弧上。
空白的圓弧往外,就是好幾圈坐落有致的屋舍,屋舍的樣式與飛鳥家大同小異,這些屋舍的主人大多都是虎賁軍與城中各位官吏的家宅。
圓形不斷朝外闊張,各種店鋪,設施都如同繁星一般點綴在這圓盤裡。
到了圓盤的外圍,高十四米,厚十二米的城牆異常雄偉,城牆下寬上微窄,無數宛如螞蟻一般的小點此刻正在上面忙碌着。
城門樓,馬面,女牆,此刻的工人們正在建造着這些東西,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這條有着十公里長度的城牆也總算是要完工了。
其中所付出的勞動力,在這個時代也算的上龐大,昔日那些被劫掠回來的俘虜此刻也都有了屬於自己身份籍貫,正式成爲了烏桓鮮卑的一員。
他們的信息記載在了戶籍簿上,擁有與曾今那些追隨張啓的牧民們一樣的權利與義務。
而在戶籍部,一名官吏此刻正在爲一名剛剛攢夠工分的俘虜登記信息。
一問一答間,一張紙上便寫好了數條信息。
“好了,伱的信息已經登記了,現在念給你聽一下。”
【姓名:木卡達】
【性別:男】
【籍貫:東三省大烏桓山烏桓城第八街道七組】
簡單的給木卡達唸了一邊紙張上的信息,書記官起身笑了笑:
“登記完成了,恭喜你成爲了一名有着合法權益的公民,還希望今後你能爲自己的幸福生活而努力,現在,你可以如普通公民一樣享有相應的服務,若你成家,子女也能正常入學蒙學。”
聽着書記官的話,這名爲烏桓城城牆付出了巨大努力的曾經俘虜,雙眼流淌出了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