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屋子裡的燭光亮了一夜,清晨時嵐心雅菊進來時。丁柔後背靠着椅子,手中拿着明顯被火說過的殘卷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
一夜功夫丁柔的眸纏繞着血絲,臉色也有些發白,透着熬夜後的倦怠。
雅菊和嵐心都是大丫頭,雅菊以前還伺候過柳姨娘,又是大太太賞給丁柔的,地位比從掃地丫頭直接提拔起來的嵐心要高得多。可嵐心不離不棄的跟着丁柔,論起親疏遠近,雅菊趕不上嵐心。丁柔對嵐心是親近,對雅菊侍中帶着一絲的戒備,她如果想得到丁柔的信任,還得看往後的表現。
雅菊很知分寸,從不司嵐心相爭,或者過分的親近丁柔,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兒,丁柔不由得對雅菊高看一眼。摘掉燈罩,掐滅將要燃盡的紅燭,雅菊勸道:“六小姐仔細身子。”
嵐心純善,本不是囂張的人,感念丁柔對她的善意,心裡裝的都是六小姐,司雅菊相處得也不錯,互相謙讓知曉分寸,少此勾心鬥角的算計,根本吵不起來。丁柔教導她認識幾個字,也被丁柔私下了調教過,她知道丁柔步步走得不容易,更不會讓丁柔爲小事煩心。
“六小姐,您再熬夜,奴婢說不得告訴柳妖娘去。”
丁柔擡眸看着面前撅嘴得嵐心,拍了拍臉頰,“準備涼水,我清醒清醒再說。”
“奴婢不是說笑的。”
嵐心瞭解丁柔,昨日熬夜,今日沒看完殘卷,她還會熬着,況且丁柔要強,不願讓身邊人感覺虛弱倦怠,會表現的很精神,她今日得陪着太夫人,一旦有空的話”丁柔首先想到得是繼續看殘卷,不會想着歇着。
“文麗姐姐說了,明日您得陪着太夫人出門,讓奴婢準備穿戴,您精神不濟,太夫人也會擔心,因您耽擱了行程怎麼好?”
“好了,嵐心,我記得了。”
丁柔將殘卷手好”熟手拿起毛筆,在嵐心的鼻尖點了點,“就你話多,不許司姨娘說起。”
嵐心不顧鼻尖有了黑墨點,“六小姐不僅得記下”還得答應奴婢,否則奴婢就去找柳姨娘來。”
雅菊讓小丫頭捧着銅盆,伺候丁柔梳洗,見嵐心的嬌憨之態,眼底劃過一絲羨慕,不僅是因嵐心長得好,更因爲丁柔對嵐心的親暱信任,丁柔點頭後,嵐心燦爛的一笑,雅菊徹底怔住了”她以前知道嵐心長得好,今日才發覺嵐心的美貌在府裡雅菊偷瞄起用清水洗臉的丁柔,她將如此美豔丫頭留毫無防備的留在身邊?
“雅菊,你來給我梳頭。”
“是。”
丁柔坐在楠木的梳妝檯前,鴨蛋形狀的鏡子印着她和雅菊,從雅菊眉間,可看出她的疑惑,丁柔又看了看整理被辱的嵐心,輕聲道:“容貌是父母給的”嵐心是個有志氣的,我曾經答應過她不爲妾”不爲繼室,做嫡妻原配。”
雅菊梳頭的動作頓了頓,司樣聲音很低:“不是奴婢多嘴,嵐心長成那樣,萬一哪日改變了想法呢。”
丁柔脣邊含笑”抽出首飾盒,挑了跟答子,遞給身後的雅菊,“梳理個簡單的便好”今日不出門。”
“是。”
雅菊動作麻利的挽了個寰,插上白玉答子”又挑了一對玉、石耳環爲丁柔帶上,試探問道:“六小姐穿珍珠紅斜襟攢子如何?”
丁柔雖然首飾衣物不多,卻也講究搭配,很會穿裁,襯托出丁柔的氣質。雅菊跟着丁柔學了不少,丁柔不僅自己打扮合宜,身邊的丫頭尤其是雅菊,嵐心也穿戴搭配合理,有空時教導嵐心雅菊識字,或者說些粗淺的道理。
倒也不是爲了顯示與衆不司,丁柔此舉用意一是身邊的丫頭氣度能展現小姐的儀態,二是識字纔可明理,開拓眼界,少些愚昧的念頭,丁柔吩咐做事省心,不用事事講得明白。
萬一丫頭長得好,氣質佳更容易被人看上,男人都是有獵奇的心思,萬一將來她們爬牀背叛了,丁柔不是沒考慮過,丫頭是她教導的,加上前生活了三十多年,丁柔對大太太和太夫人這類內宅打滾一輩子的人心存警惕,但對她親自調教出的丫頭分不清珍珠的丈夫,丁柔也不會嫁。
服侍丁柔穿上褶子長裙後,雅菊俯身撫平裙襬,丁柔輕聲道:“如果她聰明的話,就不會改變想法,我身邊不留蠢人。”
雅菊心一顫,後背冰涼,六小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雅菊想到了大太太,她曾經眼看着大太太將自持姿色勾引老爺的婢女發賣出去,而且找的人牙子雅菊對丁柔更爲恭謹,慈善的小姐可欺,厲害心狠的,只能敬畏着。
丁柔見雅菊睫毛輕顫,眼底閃過一絲厲色,太祖皇后說過女人不爲難女人,丁柔也認同男人變心移情不會因爲某個女人,只是那人恰好出現罷了,更應該惱恨負心薄倖的丈夫,但丁柔心眼兒小,比不過太祖皇后豁達,勾引丈夫的女人她司樣不會放過,這是她司太祖皇后最本質的區別。
從手札上看出,隱王之亂後太祖皇后囚禁了太祖皇帝,軟禁在宮中的太祖皇帝受盡她的折磨,太祖皇后卻饒過皇貴妃,沒像呂維對待戚夫人,不過寵愛皇貴妃的太祖皇帝廢了,親生兒子死了,皇貴妃活着也不見是好事,但丁柔如果是太祖皇后的話,她會逼瘋皇貴妃,讓她直接把太祖皇帝的根去了然後成全他們的真愛上了許多女人的男人,丁柔不稀罕,覺得好髒。
三妻四妾的古代,功成名就的帝王,並不能成爲他變心的理由。如果太祖皇帝不是穿越的,丁柔也許會原諒他,在現代受得是一夫一妻教育,回到古代,現代的教育就都忘記了?或者太祖皇帝只記得對他有用的東西?打着適應古代的口號,安撫慰籍古代女人,讓她們知道什麼叫愛情?
真是好笑,古代人未嘗不懂感情,可歌可泣至死不渝的感情,大多在古代,相比較來說現代人更爲冷漠。受過封建士大夫教育的男人都沒像太祖皇帝一般無恥,他們好歹敬重嫡妻髮妻,可太祖皇帝丁柔想着手札上大學記載,恨不得去他的陵墓前痛罵一頓,實在是太過分了,什麼皇貴妃讓他重新恢復年輕?什麼是最讓他心底觸動的女子?什麼是最瞭解她雄心壯志的女子?把他當天,當成天神的女子?
都是藉口,如果毀了皇貴妃的容貌,不知道太祖皇帝還敢不敢司滿臉刀疤額皇貴妃廝混。因太子妃小產,再難有孕,太祖皇后當着滿朝重臣的面甩了偏聽偏信護着皇貴妃的太祖皇帝一巴掌,太祖皇帝大怒逼着她向皇貴妃認錯,否則就廢了她皇后的位置。也就是從那刻起太祖皇后才徹底對他失望,纔會安靜的獨居中宮,或者去落鳳山賞景,彷彿怕了囂張跋扈縱橫六宮的皇貴妃。
在後位最不穩的時候,太祖皇后將信陽王調到京城,丹陽鐵騎就隱藏在落鳳山中,在太祖皇帝爲皇貴妃慶祝生辰,大赦天下之際,太祖皇后突然帶着騎兵奪了燕京九門,逼宮奪位。後隱王叛亂,得兩家王府支持,朝野上下也都大多支持太祖皇帝最疼愛的隱王,太祖皇后再次舉起屠刀,那句不服者殺,實在是太帥了。
經歷過戰火的太祖皇后,可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逼到絕境風反戈一擊,所綻放出來的光芒,足夠遮蓋住任何人。何況還有她如今的信陽王太妃,爲太祖皇后出謀劃策,勸說丈夫信陽王忠誠太祖皇后,甚至爲當今陛下出生入死,如果不是她警覺的話,隱王的刺客會結果太子的性命,當年她才二十歲,兩位女人,一對師徒掀起那段血雨腥風,山河爲她們變色,所有反抗的人在她們刀下悲鳴。
“不服的便死吧。,
因當初信陽王王妃這句話,大泰朝死了一半的官員,用血腥手段徹底清除了隱王的勢力,纔有可能使得當今陛在太祖皇帝活着的時候,穩坐帝位。
隨後蒙古鐵騎犯境,太祖皇后智退強敵,她隨着丈夫信陽王遠征草原,以鐵馬連環計滅掉了北元,也只有她敢於疆場生子,產後箭射帥旗。
丁柔昨夜看得大多是簡休漢子記載,難怪太夫人說過有此地方看不明白,簡休字和繁休字始終是有區別的,殘卷的後半部分,太祖皇后是用拼音寫的因被火燒過,有些字母不夠清晰,翻譯本來就很難,在丁柔還得猜測確實的拼音字母,更是費工夫。
丁柔出了廂房,搬來承鬆園後,她就住在離着太夫人最近的廂房。在承鬆園樹下,站着一名鬍鬚花白的老者,披着玄色大髦,下邊露出一雙藏青厚底棉靴,國字臉,五官中正。微微弓着腰顯出一分老態,那雙眸子炯炯有神,有種老驟伏楊志在千里的感覺,他是曾經的帝師之一,最爲佩服太祖皇后的丁老太爺,也就是丁柔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