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夫人的屬下說一不二,一刻鐘,便是一刻鐘。邁進廣州教坊,往來的人非常多,大多議論着梅花仙子,只要被柳仙子召喚的人,都很得意,旁人則是羨慕嫉妒。
酒氣脂粉飄香,調笑絲竹聲陣陣,手持安國夫人令牌的是三名中年男子,不在掩飾的嗜血氣勢,讓教坊裡突然安寧了幾分。
迎上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媽媽看出來人氣勢不凡,不敢大意,問道:“幾位爺是...”
“奉安國夫人命令,送梅花仙子昇天。”
安國夫人...有些機靈的紈絝子弟從角門開溜,得罪誰也得罪不起玉面羅剎。媽媽看到來人手裡的令牌,吃驚於高高在上的安國夫人竟然同柳仙子過不去。
“此處是陛下恩准的教坊,柳仙子是教坊精心培養出的清伶,是不是請安國夫人通融?她少有得罪的話,我一準教訓她,昇天...太嚴重了...”
“安國夫人昨夜夢見王母娘娘,瑤池少了一位仙子,恰好聽說梅花仙子南下,並對安國夫人的外孫女婿如今的知府大人另眼相看,安國夫人估摸着她得配飛昇,讓我等送其一程。”
“柳仙子在何處?做完差事,我等好向安國夫人回命。”
是教坊...”媽媽垂死掙扎,實在是不忍看柳仙子就這麼的飛昇了。
”安國夫人辦事,你膽敢阻擋?”
“不敢,不敢。”
“前面帶路。”
“是。”
三名漢子上了繡樓。見到傾國傾城的柳仙子,說道:“請仙子上路。”
“爲什麼?爲什麼安國夫人肯教訓我?”
柳仙子弄不明白,她同安國夫人的身份差距太遠太遠,在安國夫人手中的事情全是國家大事。她算得上什麼?留在下面的客人,沒有一個敢上繡樓阻止暴行,敢於英雄救美。美人雖然重要,但性命更重要,惹安國夫人不快的人,就沒有好結果。
領頭的漢子說道:“方纔你沒聽見,你敢勾引安國夫人的外孫女婿,安國夫人怎麼會容你?”
“外孫女婿?廣州知府?”
“還不算糊塗,你莫不是沒聽過安國夫人待昭陽縣主若孫女?換做平時安國夫人許是會饒你一命兒。但昭陽縣主有孕,你卻行下作之事兒,安國夫人豈會容得?柳仙子的容貌絕俗,遠不是塵世能有的,粗俗的凡夫俗子會玷污柳仙子。你還是去該去的地方吧。”
匕首,毒丸,白綾擺在柳仙子面前,她還沒來得急施展全部的魅力就這麼死去?二八好年華,絕俗的美貌,本應衆星捧月一般,然身份...身份...柳仙子仰頭控訴,“不公平,老天不公平。”
“當你想要算計知府大人的時候。怎麼沒事先了解知府大人的夫人是誰?柳仙子一位受人吹捧,知府大人就是您裙下之臣?不是老天不公平,是柳仙子沒弄明白自個兒的身份。”
樓下的人只聽見撲通一聲,三名辣手摧花的人從樓上下來,環顧四周,領頭的再次底氣洪亮的喊道:“安國夫人有命。青樓楚館,教坊歌姬但凡做廣州知府尹承善大人的生意者——死。”
這一嗓子比逼柳仙子飛昇還覺震撼,等到他們離去,在場的人還在癡傻中,除了震撼之外,衆人也對尹承善表示同情,怎麼就娶了安國夫人看重的外孫女,這輩子想要尋歡作樂怕是困難了,誰不怕死得敢接尹承善的生意?
隨後監察院穿玄服的差役到,張貼告示,轟轟烈烈整頓教坊的行動始於廣州城,進而席捲整個大秦帝國。多位教坊的名妓接受調查,這一查不要緊,查出了許多的問題,監察院多了許多的資料,犯事的官員一個個或是掉了腦袋,或是被革職,中美人計,在美人面前嘴不嚴,說得便是他們。
順帶着監察院也將青樓楚館重新梳理了一遍,隨着這場整治規範歡場的行動,名揚天下的是安國夫人那道看似荒唐實則文熙帝默許的命令,妓女做尹承善生意者,死。
“哈哈...哈哈哈...朕看尹卿會惱。”文熙帝撫掌大笑,“朕的皇妹那是好支使的?尹卿不僅是棟樑之才,他還是名震天下的才子,往後才子聚會,旁人都是紅袖添香,唯有他形單影隻,可憐,可嘆,亦可笑。“
文熙帝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手中掂量着尹承善上的秘折,“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亦是沒弄明白薑還是老得辣。”
皇后揉着文熙帝的胸口,同樣笑着說:“陛下焉知不是周瑜打黃蓋?尹卿沒準樂意的很呢,有安國夫人這番折騰,尹卿少了許多的麻煩,畢竟他明年不是就要到南京赴任去?江南才子做事多,挨着秦淮河太近了。”
“皇后不明白何爲男子。”文熙帝攬住皇后肩頭,“皇妹行事太過直率,好在昭陽不像她,能降得住尹卿。也罷,朕幫襯皇妹善後,來人,傳朕旨意,重塑教坊,但凡大秦官員**宿娼,將三級使用,癡迷女色者,革職。”
“遵旨。”
這場歡場風暴對哪個皇子都有影響,美人計古來有之,最是簡單但也最爲管用,依靠美色亦會拉攏住人脈,有心奪太子之位的皇子王爺們雖然沒明着插手,但私底下的齷齪事多了,於是王爺們受到了打擊,行事越發的小心。
廣州知府府邸,丁柔聽說教坊風暴之後,噴出了口中的茶水,“咳咳,外祖母...外祖母是幫我呢,還是害我呢?這說話也太不給夫君留面子了。”
如果外祖父還活着的話,他們註定會爭吵不休。安國夫人守寡半輩子,簡單粗暴習慣了,丁柔無奈的搖頭,算了,等夫君回來再解釋好了,想讓安國夫人轉彎實在是有些難,不過單以女人的角度看,丁柔很欣賞外祖母的霸道,強勢。
但是古今霸道強勢的女子大多婚姻不幸,除了男人的原因之外,自身也有不足之處。
丁柔多了幾分的感傷,尹承善如今在哪?可曾平安?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昨日見紅了,媽媽都說許是快生了,最近兩日丁柔身邊總是會備足人手,她也不會再多走動了,大多時候躺在牀榻上安靜的等待着,不管怎麼說,她想在此時看到尹承善。
“尹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的意思是不用強攻,南洋駐軍亦是大秦帝國的軍人,自相殘殺會讓人番邦之人看了笑話。”
於統領撫着山羊鬍,“本統領亦不想家醜外揚,讓番邦的兔崽子們看笑話,但這張請帖...看尹大人的意思是想單刀赴會?“
“非也。”尹承善抿了一口茶水,左顧言他:“本官夫人即將生產,本官哪裡捨得撇下她們?本官的妻兒不勞煩旁人照顧。於統領怕也是聽到風聲,本官即將高升正三品巡撫,所管轄之地又是最爲富庶的江浙,說句不客氣的話,憑着本官在廣州知府這一任上的政績,在歷任知府上排名都是靠前,後任無論是誰,都會按照本官規程辦事。”
“是不是多平定南洋這樁功勞,於本官來說並非非要做成不可。”
“尹大人爲國爲君之心,本統領知曉,不必過多解釋,您說怎麼辦。”
尹承善拿起請柬,“宴會本官會去,聽安國夫人唸叨過,監察院有外院和內院的區別,聽說內院有一特別的行動隊。一個個伸手矯健,以一敵百敵千,於老哥不妨給小弟安排安排。直接擒殺也省得麻煩。”
於統領一副牙疼的樣子,直接勾住尹承善的肩頭,“好呀,平時於統領於統領的叫着,有事相求的時候,改口於老哥了?告訴你...”
尹承善眼瞼一番,向上仰着頭:“外祖母說於老哥會關照小弟,一旦小弟有個萬一,嘖嘖,老哥弟媳可怎麼是好。”
”尹小子,你...你強...”
於文這回不光是覺得牙疼了,怎麼忘了尹承善如今的靠山安國夫人?那位老太太發火得話能將監察院拆了,能將他揍成豬頭扔到海里喂鯊魚去,於統領正色道:“尹大人得寫一個摺子,本統領纔好調動虎賁。”
”熟是熟,該走的程序也也得走。”
尹承善道:“沒問題,本官這就寫摺子去,勞煩於統領費心安排。”
寫好請求監察院援助的摺子之後,尹承善揉了揉太陽穴,叫過隨從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從點頭到:“遵命,小人這就去通知他。”
鳳舞諜報的管事如何聯繫,尹承善也是記得的,鳳舞諜報無法解散,留下只會扎皇上的眼兒,臣子手中斷不能有如此的實力,唯有一快點讓鳳舞諜報的人成爲輔佐監察院的屬下,由此纔算是背靠大樹,將來也好解決,自稱一派得獨立絕對不成,互相滲透,文熙帝也會放心。
當然這種事情不能着急,尹承善相信五六年之內,定然會有效果,文熙帝如果能再活十年的話,鳳舞諜報會是徹底的做古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新君說不出什麼,等到新君繼位,尹承善敲了敲腦袋:“臣再送陛下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