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被丫頭攙扶着離去,丁柔皺緊了眉頭,希望丁敏能明白下天牢不是必死的局面,對比嶽寧侯,丁柔更關心得是丁雲的丈夫,那位緊跟着左都御史的梅御史,文熙帝絕對是可以爲了保全安國夫人敢於誅殺御史的皇帝。
丁柔嘆了一口氣:“你還說交給你?七妹夫是沒同丁敏怨恨的那人親近,但這脾氣...還真是做御史的料兒,只是御史...也得懂得看風向,不是沒有冤死的耿直的御史。”
她不明白文熙帝都表現得如此明顯,外面的人一個個不顧生死的撞上去,有時候這些讀書人的氣節可敬可嘆,如果沒有書生意氣反而去失去了中華文明的精華。站在安國夫人的立場,這些人跟傻子似的,但如果換個角度想,他們固執得可愛,也傻得可愛。
“準備筆墨。”
丁柔將京城發生的事情,以及她的看法,對讀書人的複雜的心思統統寫到信紙上。自從同尹承善分開後,丁柔習慣了同他通信,習慣在書信上表示自己的情感,表示自己的困惑,甚至表現她原本就具有的思想,古今思想的碰撞,丁柔願意說給尹承善聽。尹承善盡力開解她,兩人書信常來常往的,在有些問題上各執一詞,端看誰被說服。
雖然他們遠隔千里,但彼此之間的距離反倒更近了,丁柔封好書信,讓人將書信送走,拜穿越前輩的福利,大秦帝國有郵局個機構的,如果加急的話,多付銀子,當然郵局生意不是還好,權貴們信不過郵局,各自有自己的通信通道,百姓識字的少,用郵局同樣不多。丁柔不着急尹承善回話,所以郵局是最好的選擇。
京城的風雲變化,尹承善在千里之外的廣州是鞭長莫及,況且這場風暴牽扯了太多的人。牽扯了太多的皇子。丁柔同樣不想讓尹承善牽扯進去。
“四奶奶,陛下開了宮門,接下了跪在宮門口的大臣奏摺,並且說...說重審冤案,調安國夫人曾經使出來的副將回話,陛下垂詢當初到底戰事的經過。”
王媽媽一臉的擔心,丁柔看着窗外樹枝上的積雪。風向變了?文熙帝是迫於大臣的壓力懲治安國夫人?不能對皇帝期望太多是嗎?
“我估摸着陛下接下一份奏摺,此後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會連續的接到很多份摺子,不會少,也不能少,安國夫人這麼多年權柄在手,阻礙了很多人的路。也得罪了許多的人,哪怕她是太祖帝后的嫡親血脈,哪怕她功勳卓著。世人總會輕易的忘記她的功勞,而只是記得她的錯處。”
丁柔感覺心驟然鎖緊,她方纔對文熙帝的信任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誰都沒有江山得重要,雖然對冤死的家人不公平,但丁柔不想安國夫人有事,她不僅是柳氏的生母,不僅是穿越前輩的女兒,更是男尊女卑封建社會的一個奇蹟。
“讓人注意信陽王府的動向。”
“是。”
丁柔說道:“雅菊,你去一趟信陽王府。看看安陽郡主的狀況,將我繡得絹帕帶去,請安陽郡主指點一二。“
“是。”
丁柔提起柳氏,心再一次縮緊,如果...如果此時柳氏的身份曝光,安國夫人會更加的危險。欺瞞北疆的將士,期滿天下人。丁柔說道:“準備馬車,我...我回孃家看望母親。”
丁棟不會說,太夫人一向很有分寸,丁柔並不擔心,唯一讓她不放心的人是大太太,不管丁棟原先對柳氏是什麼感情,在柳氏成了安陽郡主後,丁棟在意過安陽郡主,一旦大太太因爲妒忌漏了一絲的口風,在此時都是相當於重磅炸彈,丁柔不去丁家走一趟,實在是放不下心。
馬車到了丁家,丁柔先去看望了大太太,被她笑盈盈的拽住,”六丫頭身子重,不用同我客氣,快坐下說話。”
大太太同丁柔一起坐在了暖炕上,大太太先是看了丁柔的狀況,丁柔那雙眸子一樣的有神,粉嫩臉頰完全看不出蒼白來,想起大女兒懷孕時的艱難,大太太心裡說不出的羨慕,“想吃什麼?是酸得?還是辣的?我看你恍惚沒清減,可曾害喜?”
丁柔笑着搖搖頭:”整日裡好吃好睡的,哪能清減了?不是太醫再三保證我有身孕,我自己都不信,完全沒害喜的感覺,用得也多些,酸辣都是喜歡。”
“你是個有福的,肚子裡的嬰孩也很懂事,知曉體貼你,不是說女隨母親?你生母當年懷有你的時候,折騰得也少。”
大太太彷彿明白了似的,主動同丁柔提起了柳氏,彷彿柳氏故去了一般,用帕子擦拭了眼角,感懷的說道:“聽說你有好消息之後會,我呀去祠堂裡給她上了香,她最疼的就是你,不知曉得高興成什麼樣兒。”
丁柔低聲說:“姨娘會很高興的,她更高興您疼愛女兒。”
“你也是我女兒,不疼你疼誰?你的兄弟姐妹,無論嫡出還是庶出都是我的兒女,我盼着你們幸福,也盼着蕭兒能光宗耀祖,我還等着受你們的孝順,做老太君。”
大太太這表白,暗中告訴丁柔,爲了丁家,爲了兒女她斷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最看重最關心的人是兒女,對丁棟的那點情誼或者吃味兒反倒是靠了後,旁人別想從她口中知曉什麼,大太太的手搭着膝蓋,“你們姐妹都是懂事的,唯有丁敏...真真是不知怎麼說她了人,方纔她是不是見過你,跟着丁敏的媽媽中有我調教出來的,必然不會眼看着她再懵懵懂懂的闖下不可挽回的禍事。”
“讓母親費心了,三姐姐總會明白您的苦心。”
“經一事,長一智,希望她能明白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短短不能做。”
大太太抿了抿髮鬢,“說句打嘴的話,安陽郡主雖然對你是極好的,但終究是義母。六女婿在進程還說,如今...你一個有身子的婦人暫且安心養胎,安陽郡主真疼你的話,不會責怪你,如果累出病來,我會心疼的,六丫頭可不許同丁敏學,到處亂晃。”
對大太太的提點,丁柔很是感謝,她此時是不易過多的同信陽王府有牽扯,難免會讓人聯想到什麼,既然這股風暴是直奔安國夫人去的,躲在暗處的主謀必定注意着動向。
“自從安國夫人...我還從沒見過安陽郡主,也沒去過王府上。”
大太太安撫般拍了拍丁柔的手臂,“安國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你若實在是不放心,去個一趟兩趟也沒什麼關係,但且記得不可牽扯太深,你也得爲六女婿着想,他的仕途老爺都說是極好的。”
“我明白的。”丁柔應了,大太太交代丁柔應該注意的事項,對她宛如對待親身女兒一般細心周到,丁柔完全放下心事,認真得聽大太太的經驗。
“主子,太夫人讓人來看看六姑奶奶是不是...”
大太太笑道:“你祖母是着急了,她總是提起你,只是最近天冷路滑的,我不放心她去看你,六丫頭快去看看你祖母,多陪她待一會,我晚膳時就不過去了。”
“女兒先告辭,多謝母親。”
丁柔屈膝後離開,大太太低頭看着尚且泛着熱氣的茶盞,對李媽媽感嘆:“這丫頭心思太重,但我做丁家長房長媳也不是白給的,爲了那丁點得醋意還能分不清孰重孰輕?光看她....好在她心善,要不我非訓她一頓不可。”
“主子哪裡捨得六姑奶奶?大小姐總是勸着您,你生養得大小姐,五小姐才真真是心善。”
“我差一點就讓六丫頭...雖然接她回府的想法有出入,但怡兒還活着,如果沒她,怡兒怕是...當時再豬油蒙了心,怡兒的體面都得摺進去,我偏偏有苦說不出,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沒讓丁柔去做蘭陵侯繼室,大太太有慶幸有後怕,丁柔可不是丁敏,心眼太多,背景太硬,不是她能算計的,好好的捧着她也就是了,活了四十多年,還有什麼是放不開的?
丁柔去太夫人院落的時候,脣邊多了幾分自嘲的笑容,她小看了大太太,歷練了一輩子的當家主母可不是衝動的人。
沒等丁柔行禮,太夫人就拉住了她,摸了摸她的臉頰,眼裡閃過幾分笑意:“你回孃家作什麼來了?方纔丁敏纔來過爲嶽寧侯求情,你呢?“
丁柔臉羞得通紅,依偎進太夫人的懷裡,“祖母,不許笑我.”
“鬼機靈,”太夫人拍了丁柔的後背,“就不想想,府裡有我在哪裡會出事?我屢次三番說過我只認你母親做兒媳婦,她還怕什麼?最近兩年你父親修身養性了,但這麼多年你母親心灰意冷...六丫頭,心如果涼了,在想捂熱太難太難,男子的心也是一樣,你同尹承善可得好好的,有些事寧可說開了,也別各自埋在心裡存了疙瘩。”
“我聽祖母的話。”
丁柔沒想過會隱瞞住太夫人,她在太夫人身邊好幾年,自己略帶薄涼的性情太夫人很清楚,斷不會因爲權勢富貴,對安陽郡主掏心掏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