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承善不指望一次談話就能讓七妹夫學會看人,或者少經歷磨難,看在丁柔的面子,尹承善只是將他曾經思考過的東西交給他,至於七妹夫是朽木還是能頓悟就在於他了,尹承善也沒同梅御史說那位讓丁敏很擔心的人是好是壞,總需要七妹夫自己判斷。
在離開京城前,他總是同丁柔纏綿着,他在丁柔睡着的時候,偷偷的看着她,恨不得將丁柔一起帶走,可是外面的寒冷,沿途的奔波,丁柔身上的傷勢,尹承善只能忍下來。
同歸京時一樣,尹承善離開時,同樣有很多的人相送,甚至出動了閣臣,那位曾經在燕京學院學習過的閣臣滿懷期望有多了些許的語重心長的叮嚀後輩晚生,“你可不許再同兩廣總督鬧翻了。”
“是。”
尹承善笑着答應了,因他着急趕路,又因爲他年輕,尹承善並未坐馬車,他翻身上馬,對送他的同僚拱手:“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總有再次相聚的日子。”
撥轉馬頭,尹承善帶着僕從離開了接官亭,在旁邊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嘉柔縣主目送尹承善離去,她最近在李家受盡折辱,皇后避而不見,嘉柔縣主知曉尹承善今日離開京城,好不容易跑出來,但她不敢在衆人面前出現,也不敢再囂張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尹承善注意到了馬車,卻不知是誰,行了一刻鐘,這回一輛馬車擋住了他前行的道路,尹承善勒住了繮繩,車簾被一隻素手撩開,尹承善翻身下馬。幾步走到馬車跟前,眼裡劃過驚喜,又有幾分不贊同:”你怎麼會出來?傷口,你身上的傷口還沒全好。”
尹承善握住伸出來的手腕,他自動的上了馬車。丁柔依偎進他懷裡。“我來送你。”
清晨他沒說,她也沒說。丁柔眼看着他整理行囊離去,在屋裡丁柔左思右想怎麼也捨不得尹承善,原來感情的衝動真的可以戰勝理智。明明丁柔知曉她不應該出門。但當她讓人準備下馬車,她出了尹家,絲毫不覺得後悔,反而想讓馬車再快點。再快點。
爲了不讓送尹承善出京的大臣誤以爲他兒女情長,丁柔讓馬車多走了一段路。直到此處才攔住了他。
尹承善摟着丁柔,心裡**辣的,“又不是見不到了,往後可不許如此。”
丁柔手臂環住他的腰,“我會想你,你會嗎?”
不可否認尹承善得意極了,捧起丁柔的臉頰,嘴脣輕輕的碰到一起,額頭相抵,四目相望,“這個問題不像是小柔說的。”
丁柔脣邊如同羽毛一樣拂過,不是那般熱烈霸道,輕柔的觸感讓她享受亦沖淡了離別的思念,丁柔轉過身去,背對尹承善,她同樣沒想到會有今日,會問出這種傻問題,她的心跳但很快很快,自我懷疑的喃嚀:“很傻嗎?”
尹承善從後保住丁柔,在她耳邊說:“傻得可愛,但我喜歡,”
十指相扣,尹承善繼續低聲說:“我會想着你,想着快點在廣州見到小柔,我無法保證每天都想着你,但我會盡量多想你。”
丁柔將手中的平安符掛在尹承善脖子上,輕聲低嚀:“少惹事,凡事別太沖動了。“
“知道。”尹承善答應了,他什麼時候都是謀而後動,什麼時候衝動過?但他喜歡丁柔掛念他。
“你身邊沒沒人幫你操持,姨娘的脾氣秉性有是那樣的,我不在這幾個月辛苦你了,裡裡外外就你一個人。”
需要夫人出面的事兒,姨娘做不了,不是丁柔小看她,她不惹麻煩就不錯了,不放心的又說道:“姨娘心腸柔軟,沒什麼主意,耳根子又軟,你...你儘量少讓她見人。”
尹承善牽起丁柔的手,”我會同她好好談談,小柔,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她,你放心,她斷然不會再糊塗。”
丁柔笑着點頭,心裡同樣有一分陰影,不知尹承善的話姨娘能聽進去幾成,會不會以爲她將尹承善徹底的拽走了?但這樣的話心然不適合同尹承善提起,“多說說你我的難處,我想也許她會明白,你在廣州知府任上也是絲毫都不能出差錯,多少人等着抓你的小辮子。”
”官場的爾虞我詐,你不必擔心,我心裡是有數的,調養好身體...“尹承善抱住了丁柔,壓低聲音說道:“咱們好生很多很多的兒子。”
丁柔錘了他一下, 看出尹承善欲言又止,問道:“有什麼不好說?”
尹承善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不想讓你費心,但我妹妹...尹怡,她婆家的事情很亂,她很少同我提起,再不是..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小柔,如果她來找你,儘量幫幫她,你們說話方便,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言。”
丁柔見過尹承善的妹妹,那位把楊氏當成親生母親一般孝敬的尹怡,出閣做了繼室,丈夫有是個風流的,嫡子庶子一堆,但因爲尹承善的官職顯赫,尹怡的日子並難過。
丁柔見她的機會不多,他們成親年後,尹怡隨着丈夫去外地做官,最近兩月尹怡單獨領着兒女回京,據說在他丈夫伺候得是二房,每次碰見,尹怡對丁柔態度平平,從不同她訴苦,反而頻頻的曬幸福,曬繼子繼女有多懂事,他們夫妻之間關係有多好。
尹怡既然這麼說,丁柔大多時候沉默的聽着,也是如此告訴尹承善的,只是尹承善突然說尹怡,丁柔問道:“會出什麼事?”
尹怡的婆家一直很亂的,各房紛爭不休,爲了那點財產,兄弟之間都快撕破臉皮了。好在他們家的爵位不是世襲的,要不然狀況會更亂。
“妹夫靠近了燕王殿下,他納得二房也是同燕王妃給的,據說還是燕王妃的表妹。”尹承善眼裡閃過幾分厲色,“燕王殿下奈何不了我,未必奈何不了旁人,往常尹怡婆家再掙,有上頭的老爺子壓着,總不會出大亂子,但我昨日聽說老爺子不好,左右不過一兩個月,他不遲半個月即將榮升會京城,是燕王殿下使得力兒。”
丁柔仔細想了想,尹怡一定找過尹承善,讓他跟着燕王,但尹承善不可能投靠燕王殿下,如今他高升靠得是燕王,尹怡不一定能壓住二房,他們家老爺子又不好...事情有些棘手。
“你想讓我怎麼做?”
“儘量幫我看着她,實在不行...便算了。”尹承善咬牙,“當時我就同她說過,楊氏選得人不好,她不肯聽,看重世家門第,庶女做繼室雖然是很多人都認爲是最好的選擇,但庶女怎麼都是庶女,那些名門嫡出公子怎麼會瞧得起她?婆婆妯娌之間定然會冷言冷語,也許連起碼的尊重都沒給過尹怡。”
“小柔身子要緊,我還是那句話,就幫幫她,她出閣之前告訴我,她不會後悔。”
尹承善還是將她當成妹妹看的,要不不會單獨同她說,丁柔笑着說:“你放心,我會盡量幫你看着小姑。”
“我又讓你...”尹承善滿眼的歉意,他的最被丁柔的手堵上,丁柔搖頭說道:“我們是夫妻,沒有誰欠誰的,我又不是什麼事情都靠你的人,我願意幫你,喜歡幫你。”
後宅的事情,丁柔其實不想尹承善費心的,尹承善吻了吻她的臉頰:“小柔答應我,任何人都沒有你身體要緊。”
“嗯,我會珍惜性命,好不容嫁給了你,我還打算陪你白頭到老呢,誰也沒有你重要。”
丁柔當然不會爲了尹怡而不顧身體的狀況,尹承善十分的受用,“夫人越來越會說話了,我在廣州恭候夫人。”
尹承善跳下馬車,翻身上馬,他不想回頭看丁柔,三四個月很容易就過去了,很容易的...丁柔眼看着他的消失在風雪中,揉了揉冰涼的臉頰,放下車簾,”回去吧。”
“等一等。”
丁柔聽見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聲音,她再次撩開簾子,穿着紫色狐狸領大髦的婦人站在她馬車前面,那名婦人打扮得富貴,但身型消瘦,臉帶着幾分的蒼白倦怠,只是那雙眼睛彷彿冒火一般,又想着撕碎了丁柔。
”嘉柔縣主。”
雖然比上次見面時她又瘦了一些,嗓音也沒有以前動聽多了幾分的沙啞,但丁柔還是認出了她,對比第一次在燕京學院見到嘉柔縣主,她真的瘦了許多,人一瘦下來,眉眼也會顯得秀氣一些,以前胖得時候不過是中人之姿,但沒料到瘦下來嘉柔縣主還是一位美人,尤其如今,她略帶幾分哀傷的神色給她平添了幾分婉約。
尹承善給她的打擊不小,但她還找上們來,丁柔真不明白別人的丈夫就這麼好?丁柔向嘉柔縣主禮數週全的點點頭,“我不耽擱縣主您欣賞風景,先告辭了。”
她爵位比自己高,嘉柔縣主沒道德沒體統,丁柔不能同她比,對馬車的車伕說:“回去。”
嘉柔縣主幾步擋住了馬車前行的路線,臉上帶着冷冽的笑容,“丁夫人,我有幾句話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