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的火石是溫熱的,慢慢的轉爲炙熱,丁柔縮回手臂,手心被石頭咯得有些疼。
尹承善見她微垂着腦袋,長翹的睫毛不安的微微扇動,他從未離她如此親近,他甚至能聽見她的呼吸聲,她的手柔軟細滑,尹承善感覺喉嚨發乾發癢,他想要說什麼,哪怕說他最擅長的也好,但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一樣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兩人在未名湖畔,面對面,一高一矮的影子投在清澈的未名湖面上,隨着微風吹拂湖邊盪漾着..尹承善喃喃道:“真好,真軟。”
丁柔臉頰酡紅,她前生聽慣了熱情奔放的我愛你,今日聽他說一句,卻撩撥到她心底柔軟的琴絃,“爲什麼?”
她擡起頭,問道:“爲什麼送我火石?”
尹承善貪看她的嬌容,道:“是燕京學院的傳說,你同我來。”
尹承善手停了停,方纔的柔荑的細滑無骨還存在心間,壯着膽子在他轉身時,再次牽起丁柔的手,頭也不敢回,怕見她的拒絕,輕輕的捏了一下,隨後緊緊的握住,聲音裡透着喜悅,她沒掙扎,“就在前面。”
丁柔被他牽着,嘴角彎起,擡眸見到他紅紅的耳根,她笑意越濃,丁柔本質上不是古人,在現代握手很尋常,也沒被男人碰一下就羞得不行。
她雖然不喜歡太過暴漏的衣服,但夏天時也是傳過超短裙的,被尹承善牽着,她不會覺得羞澀難堪,只是她手心涌上的熱氣,使得心跳又快了些。尹承善手心有厚繭子,單單是寫字磨不出的繭子,他應該也練過箭。
尹承善停住腳步,指着一塊大石頭說道:“這就是牛師弟說的數字萬歲。”
丁柔看向橫亙在湖邊的大石頭,上面用刀刻出的兩行數字,九五二七居上。八三一四在下,在大石頭邊上,散落着像丁柔手裡的一樣的火石,在陽光下散發着溫潤的光芒,“什麼意思?”
“除了燕京書院的學生之外。無人知道太祖帝后曾經微服私訪過燕京學院,兩行數字是他們的稱呼,書院裡都以數字萬歲稱呼太祖皇帝,至於這兩行數字代表什麼,衆說紛紜。說什麼都有。”
尹承善撫摸着石頭上的數字。笑道:“只是有了這塊巨石後,每年都會有我送給你的火石出現,書院的師兄會撿火石送給心儀之人,據說會得到太子帝后的祝福。”
丁柔原先聽着還覺得挺浪漫,聽到最後,丁柔實在是覺得火石不是個好兆頭。世上的人不知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知道的人也不會說起。看來在大秦定都燕京之初,他們的感情也許還好着。八三一四...許是對他們來說是特殊的紀念日吧。
從尹承善手裡抽回手,丁柔道:“我會留下火石。”
尹承善勾起嘴角,她肯收下他就有希望,“我等你及笄,丁柔。”
丁柔退後兩步,“我得守孝,你..”
“我等得起。”尹承善截住丁柔的話,“我等你過了孝期,我給不了你榮華富貴,但亦不會讓你嫁得太委屈。”
“文會快結束了,我得去五姐姐。”丁柔擡頭同尹承善對視,“我沒你想得好,別輕易下結論,你要想明白了纔好。”
丁柔轉身快步離去,她不相信輕易的承諾,而許下的承諾,她希望是一輩子。
回到丁姝身邊,丁姝聽得意猶未盡,見到丁柔道:“你不曉得方纔有多精彩,雖然楊狀元敗於尹公子手裡,但對旁人言辭鋒芒,無人能辯過他。”
丁柔看向楊和,他臉上難有任何的得意,不過在輸給了尹承善後,能迅速的調整狀態,不至於一蹶不振,丁柔對楊和高看了一眼,他可敗於尹承善,但旁人想趁着他落魄時再敗他,也得拿出真本事來。
在楊和身邊的人大多是江南的學子,信陽王府的李思一直陪着他,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安慰他,李思..從她仰慕的臉上可看出楊和落敗並未讓她移情別戀。
丁姝悄聲道:“六妹妹,取的水呢,你去了很久。”
丁柔握緊手裡的火石,低聲說:“我找不到有水井的地方,燕京書院很大,你也知曉聽不懂他們到底說得是什麼,趁此機會在書院裡逛了逛了。”
丁姝並未懷疑丁柔的話,吐了吐舌頭道:“其實我也聽不太懂,就是看個熱鬧罷了,六妹妹,我方纔聽旁邊的人嘟囔,嘉柔縣主認識尹探花。”
“是嗎?”丁柔心一緊,睫毛顫了顫:“尹探花文采風流,引得嘉柔縣主的注意不是難事。”
“嗡。”丁柔聽見旁邊的人聲音大了些,回頭看去——尹承善出現了,他被皇上叫去,同皇上說着什麼,稍刻功夫,嘉柔縣主也去皇上身邊,他們一左一右伴着文熙帝。
從文熙帝的神情上看,嘉柔縣主不僅得皇后娘娘喜歡,文熙帝對她亦是寵愛着,不知她說了什麼,文熙帝大笑,嘉柔縣主容貌尋常,身材偏胖,但這些短處並影響她的婚配,只要文熙帝和皇后一直喜歡她,她就可般配任何人。
尹承善——他有志向,有抱負,娶嘉柔縣主可以使得他少奮鬥好幾年,仕途之路也會更加平順,大學士的夫人也不敢輕視嘉柔縣主,也許他們纔是良配。
丁柔鬆開手,火石砰的落地,盯着石頭看了半晌,丁柔蹲身撿起了火石,答應過他會留着,把火石放好,丁柔釋然的笑笑,兩年間會發生很多的事兒,她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可以過好每一天,她也不是非嫁他不可,世上亦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人。
背起書箱,丁柔悄聲對丁姝道:“五姐姐,咱們是不是先走一步,一會送走了陛下,出書院的路會擁擠的。”
丁姝自知湊不上去,也沒什麼熱鬧可看,不想讓人看穿身份,點頭道:“咱們先走一步。”
往書院外走時,丁姝向丁柔眉飛色舞說着文會的盛況,直言丁柔錯過了很多精彩,好些傳說中的大才都開口了,丁柔想着到場的幾位皇子,通過大才的表現,皇子們亦會拉攏他們,其中尹承善首當其中,他能不能抵擋住皇子們送過來的糖衣炮彈?會爲誰所用?
身後傳來腳步聲,丁柔並沒着急,像他們提前離開的人一定還是有的,當然留下碰機會展現學識的更多...背後的書箱動了一下,探出書箱外卷軸被抽走,丁柔這纔回頭,見到面前的人,丁柔愣了好一會,退到丁姝身後,彷彿書童一樣的沉默,是信陽王齊恆。
齊恆展開畫軸,本以爲能欣賞到一副好畫或者好字,但畫軸是空的,齊恆挑眉,“無字天書?”
“見過信陽王殿下。”丁姝將嗓音放得低些,她們雖然穿着男裝,但瞞不過信陽王,丁姝記得他去丁家祖墳送過柳氏安葬,也許記不住她,但能記住丁柔,她是姐姐,在外面應該護着丁柔,雖然她有時覺得丁柔用不上她,但此時她擋在了丁柔身前,“讓殿下見笑了,用來撐場面的畫軸。”
齊恆越過丁姝看着丁柔,眉間狹簇:“你怎麼說?”
丁柔垂頭道:“小的無話可說。”
齊恆笑道:“好一句無話可說,揹着撐場面的書箱不沉?”
齊恆繞過丁姝,伸手提了提書箱的,低聲道:“挺重的,本王幫你提着。”
丁柔很像踹飛齊恆,在丁姝面前,你表現的這樣子做什麼?她們回去,大太太一定會詢問文會,丁姝照實說了,她該怎麼解釋,大太太比太夫人貪戀富貴,巴不得同信陽王府關係緊密些,丁柔又向後退了一步,躲開齊恆道:“您是王爺自然覺得沉重,小的背書箱已經習慣了。”
齊恆皺了皺眉,她的意思是他們是不同的人?見丁柔躲閃疏遠,一直跟在丁家小姐身後,他有些心疼,推開同他攀附的人,跟在她們身後,齊恆道:“裝作不認識?丁六小姐,本王答應過你娘照顧你。”
丁柔擡起溢滿憤怒的眸子,“姨娘什麼時候託您照顧我,您是身份高貴的信陽王,姨娘是最知曉分寸的,她不會讓高高再上的您,照顧我我,況且我答應過姨娘,這輩子不爲妾室,您定是記差了。”
丁姝看得有些迷糊了,信陽王看上了六妹妹?當初在大佛寺到底發生了什麼?柳氏是救下的是丁柔,還是信陽王太妃?
因柳氏被追封爲四品淑人,有人羨慕,亦有人傳說,柳氏是救信陽王太妃而死的,並傳在臨死前託付信陽王太妃照料丁柔,以前她是不信的,可如今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音。
齊恆因丁柔說不爲妾室,怔怔的出神,這話小尹也對他說過,可次妃怎能等同於一般的妾室,丁柔福身道:“我是地上的小草,不需要高貴的人照顧,小草有小草的生存之道,我娘爲了救我而亡,您不必自責。”
丁柔拽了拽丁姝,丁姝道:“信陽王殿下,小的告退。”
兩人快步出了燕京書院,齊恆攥緊畫軸,“丁府妾室柳氏死了,可..可你娘還活着,她也會希望我照顧你的。”
ps今日雙更,求粉紅,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