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霜氣很重,寒氣襲人,在道路兩旁的枯草上掛着白白的寒霜,風華谷同往燕京的官道上,一輛青色碎花布的圍子的馬車急速奔馳。趕車的人呼出的熱氣轉白,揚起鞭子:“駕,駕,駕。”急促的聲音飄蕩得很遠,穿透清晨的白霜寒霧,剪碎了陣陣寒意。
馬車趕到燕京城門口時,城門剛剛的開啓,馬車第一個進城。天不亮就上路的丁柔撩開了馬車的一角,她又回到了京城,即將回到丁府,丁家六小姐的身份她擺脫不開了,當在莊子上失敗時,她早就應該有此覺悟。
她之所以去別院,不單單是靜心,最重要是她想着如何離開,思考了將近一月她想不出萬無一漏的辦法,太夫人對她的疼愛,別院的下人不少,這還不算,太夫人命人送來吃食,還有書信,從筆跡上是太夫人親自寫的,嘮叨都是瑣碎家常,可卻如同一張網困住了丁柔,直到昨日她接到了丁老太爺的親筆書信,現實條件已經不准許她假死離開,她不再是不得寵犯錯的庶女,她是太夫人疼愛的孫女。
“回來呢。”丁柔闔眼吸了口京城清晨的空氣,彷彿能嗅出富貴權利的味道,睜眼願望,十字長街的盡頭是晨光下的肅穆莊嚴的紫禁城皇宮,走不掉,離不開,那便謀一世富貴,尋一心之人,賞大秦迤邐風
馬車行駛進側門,丁柔扶着嵐心雅菊的手跳下馬車,直奔承鬆園,早起做事的奴婢見到她,忙俯身道:“六小姐安。”
“嗯。”
行禮的僕從看着丁柔的背影,雖然還是穿着素淡的衣服,但同離府時不同,六小姐精神了許多好像也胖了些。
承鬆園的僕從感嘆更深,雖然有府裡的小姐陪伴,太夫人當面不曾唸叨六小姐,但人後沒少惦記着,有時會看着六小姐喜歡吃的點心發愣,唸叨着六小姐沒良心,都不惦記着她。
每每接到六小姐從別院送回來的書信是太夫人最高興的,老太爺也會藉着陪太夫人用膳時,看兩眼書信。
他在書房呆得時間越長,三小姐常去書房,陪他閒談,但大多時是三小姐在說,老太爺說得話並不多,三小姐向他請教時,老太爺也總是說得簡單,三小姐聽不明白談話的興趣也少了,慢慢的來書房的次數也少了些,非大事不會再來。
伺候老太爺的小廝卻知道,老太爺當時對六小姐比對三小姐還冷淡,說話還簡略,可六小姐愣是能接下去,不會啞口無言,引得老太爺不說也得說,不教也得教。
即便開始之初,老太爺不說話冷着臉連他們都想要躲得遠點,六小姐卻照常在書房裡找書看,照常坐在老太爺能看見的位置上讀書,興致到時會拍案叫絕,然後向老太爺歉意的笑笑,捂嘴着儘量不發聲音,一次兩次老太爺會被她弄得興起不僅老太爺,小廝也想知道讓六小姐讀得興起的書。
一切沉默生疏在老太爺出聲詢問時打破了,慢慢的祖孫兩人越來越近會因一個事辯駁爭吵,老太爺的拍桌子瞪眼睛,吹鬍子都嚇不倒六小姐,在六小姐離府後,小廝聽過老太爺感嘆:“六丫頭怎麼還不回來?”
“祖母。”丁柔衝進了屋子,見到太夫人同老太爺對坐着用膳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太夫人紅光滿面,不像是生病的樣子,眼底的驚喜顯而易見,“六丫兒。”
丁柔看向嘴角翹的丁老太爺,“祖父。”
“做什麼。”老太爺脣邊止不住的得意,卻板着臉道:“我教過你細心,你怪誰?”
丁柔氣鼓鼓的兩腮,晶亮的眸子泛着懊悔,略帶幾分不甘心,頃刻笑顏如花,坐到太夫人身邊,向老太爺道:“孫女偶有一得,懇請祖父指教。”
“說。”
“我給您說一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狼來了。”
丁柔講了在現代耳熟能詳的狼來了,太夫人強忍着笑,戳了戳丁柔的腦袋,寵溺道:“一路的灰塵,去洗漱一番,一會陪我說話。”
丁柔笑盈盈的點頭,起身去梳洗換身衣服。太夫人見神色尷尬僵硬的丈夫,勸道:“他總是因你一封書信,回來了不是嗎?”
“哼。”丁老太爺悶哼一聲,過了一會怒道:“我沒說夫人病了,怎麼能是狼來了?是她胡思亂想,六丫兒不夠細心¨”
“好了好了,原本都是我寫信,六丫兒是孝順的,接到你的信還不着急?你是沒說,但字裡行間透着玄機,她不着急纔怪了。“太夫人拍了一下丈夫的手,“大清早趕回來,天不亮就得趕路,可見是着急了。”
老太爺盯着桌上的剩菜,道:“重新做了,換些熱乎的驅驅寒氣。”
外面降霜,過兩日許是會下雪,馬車再保暖難保不會冷到她,小姑娘最怕着了寒氣,會落下病。
“廚房裡有豆漿,豆腐花。”見丈夫皺眉太夫人解釋:“都是六丫兒愛吃的,按她自己的話說,她好莽活,大清早弄些雞湯什麼的,反倒沒了胃口,太油太膩。”
“難怪。”丁老太爺感嘆了一句,他如今早膳也以清淡爲主,並習慣了清淡。
門簾再次跳開,丁柔穿着月白色褶子,棉布裙子走進,她頭上去了白花,亦無釵環首飾,一根辮子墜在胸前,乾淨利爽,笑吟道:“祖母,我餓了呢。”
文麗笑着重新換過早膳,暖暖的豆漿入腹,丁柔舒服打了咯兒,白淨的臉上染了爬上紅暈,吃了芝麻花捲,用了個煮雞蛋,丁柔滿足的道:“在祖母身邊用膳就是香。”
“馬屁精。”老太爺動動嘴,丁柔笑着剝雞蛋,放在老太爺面前的吃碟裡,“您也吃嘛。”
老太爺彷彿被丁柔磨不過的吃了雞蛋,嘴角越翹越高,比尋常時少了一些的嚴肅,用過膳後太夫人細細詢問丁柔在別院做了什麼,吃了什麼等等小事。
老太爺端着茶盞喝茶,並未像往常一樣離開,狀似不在意,卻將丁柔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說皇家園林如何的有趣,說裡面遇見過文人作詩當然也說了在外面的鎮子上買了什麼帶回府裡送人。
丁柔道:“一點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祖母別嫌棄。”
雅菊將丁柔分配好的禮物送上,太夫人笑着搖頭:“怎麼會嫌棄?是六丫兒心意。”
“咳咳。”老爺子等得不耐煩了,丁柔笑着親自一本拓本,“孫女淘到的。”
“太祖皇后?”
“嗯。”
老爺子愛不釋手的欣賞起來,雖然是拓本,但太祖皇后流傳下來的墨寶不多,“沒想到風華谷還有這份拓本。”
丁柔道:“不是祖父曾說過,我也辨別不清的,商販當做尋常閨閣小姐的書畫販賣着實有些可惜。”
“那是他們不知,太祖皇后最不喜歡的便是前呼後擁,宣傳得整個天下都知道,她總是輕車簡從,微服出行,這份詩詞定她微服去留下的,閨閣小姐哪有她的筆力氣魄。”
老太爺唏噓後,嚴肅道:“六丫兒,你練字了嗎?”
“每天都不曾偷懶。”丁柔有些羞愧道:“只是進步不大,讓您失望了。”
“持之以恆定有所獲。”
“是。”
太夫人插嘴:“同我說說你方纔說得月亮灣,別院我也去過,可沒六丫兒說得好聽。”
丁柔說起了月亮灣兒景色,老太爺見她生動的眸子,溢滿了神采同太夫人點頭,他們兩個也可放心了。
“祖父,我得了這個。”丁柔將尹承善送來的請柬遞給丁老太爺。
老太爺看了一眼“丁尹?”
“嗯。”丁柔垂着粉頰,“不知道他怎麼會知曉我在別院。”
老太爺調笑的心思立刻消失了,掩飾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丁柔嘴角翹起,別以爲她不曉得是您給老朋友送信,她肯提前回來,一是因擔心太夫人是不是真病了,二就是爲了燙手的請柬。
“他倒是好本事,能得一張價值千金的請柬往年這種請柬被成爲喬裝帖,引得閨閣小姐們爭相槍奪燕京書院散出去的請柬,這種請柬不過十張,請丁尹更爲難得,我在燕京書院做過客卿,今年也沒得一份請柬,還是尹探花本事大。”
太夫人拽了一下丈夫的衣袖,神色示意他,孫女臉紅了,老太爺斂去不忿,問道:”你想去。”
“嗯。”丁柔點頭,“我想去看看。”
“不是有這張帖子嘛,換了裝束去。”老太爺不在意的笑笑,太夫人想得多些,自然知道丁柔的顧慮,接到帖子的丁敏也不是左右爲難,最有決定不去了,而丁柔太夫人好笑的看了一眼老太爺,又被六丫兒算計了吧。
“我想同五姐姐一起去,一起還有個伴兒,省得害怕。”丁柔飛快的忘了一眼太夫人,帶着乞求的看着老太爺,“祖父。”
老太爺瞪着丁柔,他以帝師的名義保證,他被算計了,”你自己去說。”
“您是我祖父,我是您孫女。”丁柔賴上老太爺,“您不能不管我。”
老太爺鬍子一翹一翹的,擺脫不開纏上來的丁柔,“賴皮。”
“您是我祖父。”丁柔討好的笑笑,“是我祖父。”
理所應當爲她解決麻煩,只有請柬從老太爺手裡得到,才能掩飾是尹承善送的,一旦去文會暴漏身份,也是丁家的事兒,查不到尹承善身上。
丁柔纔不會讓尹承善得意,讓世人知道探花郎看上了她,弄到最後不嫁也得嫁,丁柔眼裡閃過鬥氣的光亮,尹探花,你弄錯了一點,是我丁柔選丈夫。
p求兩張粉紅,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