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沒換牀換地方難以入睡的習慣,屋子裡點燃助睡眠的馨香……清晨時,丁柔照常睜開眼,她沒像在府裡一樣起身晨讀,在蘭陵侯府若想要不被注意到,最好的法子是沒一點特殊之處,一日不晨讀雖然有點難受,但總比顯示不同好得多。
闔眼假寐,聽見丁姝翻身的動靜,丁柔纔有睜開眼,“五姐姐,是該起了?”
“吵醒六妹妹了?”
“往常這個時辰我也醒了。”
丁姝罕見丁柔眼裡霧濛濛的,透着一股子迷糊勁兒,伸手不由得戳了戳丁柔的臉頰,丁柔沒想到丁姝如此調皮,前生她雖然也有妹妹,但妹妹從不敢在她面前放肆,這種……這種同姐妹嬉鬧的感覺不壞,丁柔躲開丁姝,反擊了,換成了丁姝求饒。
“六妹妹,錯了,我錯了,在蘭陵侯府……別鬧了……嘻嘻……”
丁柔這才放手,丁姝起身時,將被子猛然蒙到了丁柔腦袋上,笑呵呵的撩開幔帳,光着腳丫站在地毯上,“兵不厭詐啊,六妹妹。”
丁柔撤掉被子,見到丁姝愉悅的笑容,輕輕搖頭,“穿上鞋,當心着涼了。”
“你還真像大姐姐。”
守在門口的小丫頭端着洗漱等用品進門,對丁家姐妹的嬉鬧視而不見,屈膝道:“奴婢莫言伺候兩位小姐。”
因住進蘭陵侯府,換洗的衣服她們並沒帶過來,莫言指了指身邊的丫頭手中的托盤,上面整齊得擺放着兩三套嶄新的衣裙,丁柔換上後,非常的合身,彷彿是量體做的一樣。
仔細看着邊角有修剪的痕跡,蘭陵侯府的繡娘着實不簡單,一夜的功夫就弄好了。有了衣裙自然得有首飾搭配。
“是太夫人吩咐下的,兩位小姐看看還短什麼。”
莫言將首飾盒奉上,丁柔挑了個不甚起眼的金簪,對梳頭的丫頭道:“梳雙髻。”
“是。”
丫頭動作迅速,雖然她覺得六小姐更適合飛雲髻,但奴婢是聽主子的吩咐。太夫人曾吩咐過,將丁家的三位小姐當成最尊貴的客人,不得有任何的慢待。
梳洗完畢,丁柔看着鏡子裡略顯稚嫩的臉龐,十足的小蘿莉,蘭陵侯府應該沒怪叔叔,有明豔動人的丁敏,有清麗的丁姝,丁柔不認爲誰會注意到她。雖說同丁怡相像,但打扮不同,氣質迥然,再像的五官也不被錯認。
“六妹妹,咱們是不是先去見見蘭陵侯太夫人?”
“看時辰大姐姐應該還在睡着,先去拜見太夫人也好。”
丁柔丁姝出了落櫻閣,門口停着雙肩軟轎代步,軟轎旁邊站着四名媽媽,四名丫頭,從打扮看,應該是粗使用作擡軟轎的,落櫻閣屬於蘭陵侯府內宅,十歲以上的小廝沒主人傳喚,根本無法進入後宅,丁柔被扶着上了雙肩小轎,也不由得暗自讚歎蘭陵侯府富貴。
坐在軟轎裡又平又穩,丁柔闔上雙眸,不是對蘭陵侯府的富麗堂皇的亭臺樓閣沒興趣,是深知她不會嫁進蘭陵侯府,何必去看?丁柔也是普通人,有着凡人的羨慕嫉妒恨,誰不曉得奢華的生活是享受?面對富貴誘惑,看得是如何取捨選擇。
再大的富貴也比不得丁柔心中的堅持,蘭陵侯是大姐夫。丁柔轉念一想,侯府都如此富貴,那勳貴之首的信陽王府呢,據說信陽王府修建得巧奪天工,雖然沒紫禁城恢弘瑰麗,卻小巧別緻,蘊含着太祖皇帝對信陽王的寵信,也有太祖皇后對徒弟的寵溺,勾起了幾分興趣去看看信陽王府的全貌。
信陽王太妃會下貼子嗎?丁柔有些怕見到信陽王太妃,怕看到她平靜的眼波中偶爾流露出的一絲苦澀……丁柔不敢深想,她怕自己也同太妃一般。
軟轎落下,丫頭輕聲道:“六小姐。”
扶着丫頭的手,丁柔下轎,從側門入了太夫人所居的院落,富貴奢華自不必細說。帶着足金首飾的小丫頭挑開門簾,丁柔落後丁姝一步走進屋裡。
“敏小姐在東次間,太夫人正在洗漱,請兩位小姐稍候。”
“那咱們先去看看三姐姐。”
“嗯。”
丁柔微垂着腦袋,跟在丁姝身後,繞過紫檀木磨砂玻璃屏風,見到丁敏身邊丫頭媽媽環繞,丁柔停下,望向了丁敏。
她坐在牀榻上,腿邊跪着小丫頭爲她穿上鞋襪,另一邊兩名丫頭,一個捧着痰盂,一個捧着牙粉,清水,伺候丁敏漱口,丁敏用牙粉洗牙後,飲了一口清水吐到痰盂裡,丫頭有規矩的退後,又上來兩名穿着一樣比甲的丫頭,半跪在丁敏面前,將銅盆舉高……
丁柔看着丁敏行雲流水的動作,心中狐疑難不成她以前享受過?如果第一次遇見的話,哪有丁敏這般鎮定?細數了一下光起牀洗漱,起碼動用了十個丫鬟。丁柔只想到了丁怡……她得管多少的人,賺多少的銀子,才能供得起奢華的日子。指望蘭陵侯的位面俸祿,根本就不夠,看蘭陵侯的樣子,丁柔猜測也不是經商的材料,最多過問幾句罷了。
最近祖母會教導丁柔如何主持中饋,如何賺得銀子,在經商理念上,丁柔不但說依靠所有人,但大多數人趕不上丁柔,她不顯山不露水,規規矩矩的打理太夫人給她練手的鋪子。
賺錢並沒想像的容易,即便蘭陵侯府也一樣,丁怡沒少費心思,丁柔聽祖母說過,蘭陵侯府的進項大多指望着海上貿易,但有暴利就有風險,蘭陵侯府也同勳貴們合夥分擔風險,侯爺們不會親自出面,他們瞧不起商人,又怎麼會做商人的事?分割利益好處,怕還得管事商談,操縱管事的不就是當家主母?同哪位勳貴一起合夥也是有講究的。
難怪勳貴不娶庶女做當家主母,這些本事庶女根本學不到,做侯府的當家主母並不容易。
丁柔見丁敏用牛奶淨面,是從太祖皇后興起的,丁敏很享受的模樣,丁柔想告訴她,小心臉上寄生蟲。用牛奶是會皮膚白皙,但是清洗不乾淨,同樣會出問題。
“五妹妹,六妹妹。”
梳着高鬢的丁敏在丫頭環繞下,款款向丁柔丁姝走來,上身穿月白褶子,下穿一條百花不落地的裙子,一雙繡鞋前尖微翹,上面穿着兩顆拇指大的珍珠,丁敏本來長的不錯,這一身富貴的打扮,豔光四射,頗有一股豔壓羣芳的氣勢。
衣服顏色以素雅爲主,丁敏還沒被富貴衝昏頭腦,沒忘記她尚在孝期,丁柔道:“三姐姐。”
丁敏衣袖一擺,“你們先坐吧,太夫人許是一會兒纔會來叫你們過去,我先去瞧瞧崢哥兒筠姐兒,昨夜我一直擔心着,不看一眼我不放心。”
丁柔道:“我方纔聽說他們被抱去大姐姐身邊了。”
丁敏面色一凝,“大姐醒了?她身子弱,照顧不了他們。”
丁柔擡腳擋住打算出門的丁敏,眸子清亮,笑道:“三姐姐怕是不方便照顧他們,大姐姐是他們的親生孃親難道連看一眼孩子都不成?大姐姐身邊有媽媽丫頭一大堆會幫着照看的,我料想崢哥兒他們更願意在親生孃親身邊,三姐姐不也總是惦記着故去的劉姨娘嗎?”
丁柔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丁柔狀似扶着丁敏其實拽着她坐下,“劉姨娘才走了幾日,三姐姐定是很傷心吧。”
見丁敏緊咬着嘴脣,丁柔動了動鼻子,“咦,三姐姐沒用平時的香料?”
“我是用不慣蘭陵侯府的香料。”
丁敏絞着帕子,丁柔沒忽視丁敏的小動作,對於古代女人用藥的本事,丁柔聽說得太多了,昨日崢哥兒筠姐兒離了丁敏就大哭實在是太不合常理,即便是重生女也許有光環在,小孩子都喜歡靠近,但總不會離了她就不成。
脂粉,香水不行,丁敏在孝期不能用,如果是氣味的話,有混合小孩子應該不那般‘依戀’丁敏,如果不是氣味,是別的,丁柔一時也想不到辦法。
“太夫人請幾位小姐過去。”
丁柔沒想到如何混合氣味時,蘭陵侯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傳話了。三姐妹魚貫來到太夫人面前請安,丁柔落在最後,在蘭陵侯太夫人面前幾乎不武器口,丁敏說得多些,許是研究過她的喜好,幾句話能逗笑蘭陵侯太夫人。
丁柔猜測丁敏不敢用有毒的東西毒害嬰孩,一旦崢哥兒出現意外,丁怡即便故去,蘭陵侯府也不一定會選擇丁敏,想到此處丁柔稍稍的安心,況且孩子在丁怡身邊,丁怡應該會很謹慎小心,丁敏只要有壞心思,她一定能察覺。
不得不說丁敏還是很有運氣的,午後時,丁柔聽說丁敏去見了丁怡,兩個孩子雖然不像昨日那般離不得丁敏,但卻很喜歡丁敏抱,丁怡將丁敏留在身邊,看望丁怡時,丁柔會私底下提了提丁敏些許的反常,沒十足把握,丁柔總不能說丁敏用藥了。
丁家三姐妹都住在蘭陵侯府,不比在丁府裡,在蘭陵侯府丁柔格外的小心謹慎,除了看望丁怡,幾乎不出落櫻閣,她不擅長針線,經常做的事就是練字。
丁姝到是想陪着丁柔,但趙婉柔經常找說笑玩鬧,丁柔一般情況下會婉拒趙婉柔的邀請,她成了最微不足道,也是最稱職的陪襯。
本章完
PS這一章隱含着以後的一些交代,古代大家主母不是那麼容易做的,享受了就得承擔責任。享受到的不一琮就是幸福的。丁柔在蘭陵侯府的日子,就是夜理解的低調,她做足了陪襯,不會多說一句話,多邁一步路,該表現的已經表現了,是不是被人記得,不是丁柔可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