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說到做到,拿到絕情書的當日,去孫家收拾丁惠的嫁妝。拿着嫁妝單子,丁柔同丁惠坐着,命跟過來的丁府媽媽收拾嫁妝,丁柔看着單子道:“這對珊瑚盆景呢?”
“在楊氏屋裡。”
“古董花瓶呢?”
“給了白氏。”
丁柔目光從嫁妝單子上移開,看向扭捏愧疚的丁惠,“二姐手裡有哪樣?”
“大多都沒了。”丁惠羞愧得垂頭,“我..我..”
“我也不指望你了。”丁柔讓媽媽們在孫府搜尋,楊氏抱着古董花瓶死活不撒手,嚷嚷道:“沒良心的,作死的,這是我的,都是我的。”
沒了這些寶貝,比割她的肉還難受,楊氏哭天抹淚的痛罵丁惠,“我兒子還在大牢裡,你就想搬空孫家,你個作死的賤婦,怎麼娶你這個不會生兒子的掃把星兒,老天爺..”
丁柔道:“楊老太太且坐,咱們算一筆賬,看看這些東西到底是誰的。”
在丁柔的示意下,媽媽們鬆開手,退到一邊,丁柔掃了一眼嫁妝單子,又看了看翻出來的賬本。
“我們最是厚道,不會多拿一丁點兒,二姐姐嫁到你們家有五年,奶奶的月例總是有的吧,一個月按照十兩銀子,一年是一百二十兩,五年正好六百兩,這銀子你們孫家得出吧,據我二姐姐說,孫家從來沒給過月例銀子,現在該給了吧。你也不想你兒子落得個吃軟飯的罪名不是?男人嘛,奉養父母之外,還得養活妻兒。”
“您和白氏用她的嫁妝銀子放印子錢。被朝廷燒了條子,這筆銀子如何得還給二姐姐,這些年你們也賺了些,我們最是講道理的,不用兩分利,你給個一分半就成了。”
丁柔利落得打着算盤,“嫁妝銀子一共是五百兩,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一共一千五百零一兩,看您年歲大。兒子又在牢裡需要打點,那一兩銀子我們就不要了,二姐姐,咱們就當可憐可憐她吧。”
“好。”丁惠聽得目瞪口呆,丁柔笑道:“還有便是白氏在做的生意。也用了二姐姐的嫁妝做抵押,沒本錢料想她也掙不到錢,飲水思源。我們如何也得上一份,我粗略的算了算,拿你個一千兩不過份,老太太還是賺到了呢。這可比借銀子便宜多了,誰讓二姐姐心軟呢。算上原本的嫁妝銀子,我們拿走三千兩就好了。”
“楊老太太把銀子取來,您再暈。”
“沒錢,我們家哪有那麼多銀子?”楊老太太差一點吐血,以爲白氏是最會算賬的,今日在丁柔面前,白氏就是個傻子。
“一句沒錢可不成,這都是明擺着的,刑部堂大人早有公論,您家不缺這點銀子。也准許二姐姐討回嫁妝。”
“我狀告你們欺人太甚。”
丁柔掃了一眼面容猙獰的老太太,彈了彈嫁妝單子,“請便。用不用我告訴你衙門口如何走?要不我讓人領您去?不過呢,到大堂上。我會算得更清楚,可不僅僅是三千兩了,白氏在你授意下的做的缺德事兒,到時我們也能好好的算一算。”
“你...你...”
楊氏氣得臉色煞白,孫繼祖和白氏生的兒子,園球一樣的跑過來,指着丁惠就罵,賤婦不離口,叫貞姐兒爲賤丫頭,丁柔笑得燦爛,“這小子罵一聲,多一兩銀子,全當二姐姐的精神損失費,乖,多罵幾聲我聽聽。”
楊氏手腳麻利的堵住了孫子的口,“我們沒錢。”
“這話我是不信的,楊老太太總不想沒錢用府邸抵債吧。”丁柔起身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我們丁家不想撕破臉皮,如果衙門的官差上門幫着討回嫁妝,您的損失會更大,到時可不就是三千兩了,白氏過兩天會出大牢,你們在南方的生意還指着她討回銀子來,如果二姐姐多說兩句的話..沒個三年兩年的白氏出不來。”
“我真沒那麼多銀子。”楊氏改口了,只有白氏才能拿回投出去的銀子,官官相護她也聽過,怎麼就一時被楊氏說動,虧待了丁惠,楊老太太淚流滿面的對丁惠道:”兒媳婦,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丁柔後退一步,見楊老太太纏上丁惠,又是哭又是求,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丁惠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我只要我應得的,你...把銀子拿出來吧。”
丁柔勾起嘴角,道:“楊老太太,我們只拿應得的,孫家也是有家底的,還差區區三千兩?您不擔心在刑部大牢裡的兒子?”
楊老太太的手顫顫巍巍的取出放銀票的盒子,“我只有兩千八百兩,再多實在是拿不出。”
“還差二百兩,我們吃虧點用東西抵押吧。”丁柔示意丁惠拿起銀票,一擺手:“挑揀楊老太太用不上的東西取,金銀珠寶,翡翠瑪瑙什麼的。”
“是,六小姐。”
丁柔帶來的媽媽都有一雙好眼力,翻找值錢的東西非常在行,逼着楊氏打開庫房取了金銀古玩,丁柔合算了一下價值,向已經癱軟在地的楊老太太道:“都算起來應該有三千零一兩,不能讓您吃虧,這一兩銀子我們找給您,您收好了。”
丁柔慢悠悠的從荷包取出一兩銀子,俯身放在楊氏身邊,見她滿是怒火的眸子,道:“您別小看了這一兩銀子,將來許是能救命呢,您收好了。”
小胖子衝過來,對丁柔擡腳便踢,擡手便打,丁柔抓住他手腕,“你應該慶幸,我從不將大人的過錯歸到孩子身上,好好照顧你祖母,等你父親出監牢。”
丁柔推開了他,領人出了孫府,在馬車上丁惠道:“我以爲你會要宅子。”
“把她們趕出去顯得二姐太薄涼了,宅子孫家保不住。何必讓人議論你?”
丁柔早就吩咐過媽媽,挑揀的都是小件不顯眼卻很值錢的,外人看來丁惠只拿着幾件東西幾張銀票走人,如果搬傢俱擺設太顯眼了,不利於下一步的進行。
“這些銀子。”丁惠手裡的銀票好燙手,“我從沒想過有這麼多銀子,怎麼辦?”
二太太對丁惠說過府裡缺銀子,丁惠領着貞姐兒不能總是住在丁府上,丁柔道:“祖母給二姐姐買了些良田,每年都有進項。如果你要名的話把銀子捐出一些,二嬸處,祖母會說的,具體怎麼做,還得您自己拿主意。”
丁惠咬了咬嘴脣有了決定。她一個寫絕清書的女子不求什麼了,但貞姐兒不能被人看不起,丁惠將兩千兩銀子捐給朝廷。
在孫繼祖雙腿被打折出獄時。見到了朝廷表彰丁慧的邸報,回到府裡聽說是拿他們家的銀子,孫繼祖對楊氏怒吼:“沒用的老東西,你把銀子怎麼給了丁惠?三千兩啊。你個老不死的。”
“兔崽子,不孝兒。你敢罵我?”
楊氏那也是愚昧的老太太,說道理說不過,罵人撒潑在行,她不敢對丁柔如何,還不能教訓不孝兒子了?母子兩人掐在一起。
白氏被判去關外服苦役,被丁柔盤剝一空的孫家,就指望着白氏手裡的銀子呢,孫繼祖帶着滿臉的抓痕,瘸着腿去見白氏,想讓她將銀子交出來。白氏只有一句話,如果想從南方生意上取回銀子,必須得救她出去。
孫繼祖知道只有白氏才能拿回銀子。孫家如今一團亂,他沒了功名。腿也折了,別指望再東山再起,對白氏孫繼祖非常的怨恨,不是她,他有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可不救出白氏,孫繼祖一兩銀子都拿不到。
今年皇后娘娘娘慈悲心起,文熙帝大赦天下,白氏的身世隱藏的好,確切說實在是查不到當年死的高官中誰家有白氏這個女兒,白氏判定爲服苦役,是可用銀子贖出來的,孫繼祖賣了宅子,贖出白氏,他再也不信白氏是什麼閣臣之後。
白氏出獄後,得了南方的消息,錢老闆派人告訴她,生意虧本了,銀子都沒了,而白氏同軍需管勾結,還指望着有銀子拿?孫家老小五六口,回不去廣西,流落京城。
丁柔聽了最後的消息,孫繼祖天天打白氏,因她是妾,可沒和離一說,後來孫家好不容易找了個落腳的地方,白氏成了暗娼,而她的兒子,被沒良心的爹賣去了青樓楚館,老孃楊氏也成了乞討的婆子。
孫家灰飛煙滅,只剩下母子相殘怒罵,一地雞毛,孫繼祖不是沒想找貞姐兒,被丁家家丁打出去,丁惠早就帶着貞姐兒去莊子上居住,孫繼祖根本找不到人,也沒資格找人。
在燕京街頭,能看到衣衫襤褸瘸腿提着酒葫蘆怒罵世道不公的人,那人也許就是孫繼祖,在乞丐中間能見到一老邁的身影,那人許是楊氏,在矮小漆黑的屋子裡接客的暗娼,也許就是曾經柔弱無骨的白氏,在青樓楚館裡當龜公或者做小官兒許就是曾經的欺負貞姐兒小霸王。
信陽王府賓客臨門,京城閨秀齊聚,李思作爲下帖子的主人,穿插其間款待小姐們,還有上代信陽王的側妃應酬着到訪的夫人,信陽王府花團錦簇。
佛堂裡,木太妃停下捻動佛珠的手,確定的問:“她沒來。”
“聽丁府大太太說,六小姐陪伴其祖母去了大佛寺。”
“準備馬車,我去大佛寺。”
“殿下,您不能離開信陽王府,外面有危險,外蒙刺客還沒找到...您...”
“血雨腥風都過來了,我還懼怕一名刺客?”
信陽王府側門,行駛出一輛尋常的馬車,出了京城趕去大佛寺。
ps感謝婀玖送的和氏璧,非常感謝,下週夜會多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