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蕭啓聽到黃定國一聲慘叫,接着,是趙寶兒的聲音:“隊長,你還好嗎?”
蕭啓已經無法回答,只得對着他眨了眨眼睛。
趙寶兒沒有猶豫,翻身跳下大坑,把蕭啓舉了上來,然後自己也爬上來,看着他左臂上已經發黑的傷口,心頭一緊。使勁搖晃着蕭啓,吼道:“隊長,你一定要撐住!我揹你回去!張樵一定有辦法的!”
說完,不等蕭啓迴應,背起他拼命往回跑去。
到了大家休息的地方,趙寶兒搖醒了張樵。張樵看了蕭啓的傷口,道:“刀上淬了毒了,是金網蛇的毒,無藥可解,我們山裡人,一旦被這種蛇咬了,都是當時斃命,隊長能撐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說完,雙眼含淚,搖頭道:“隊長現在恐怕已經說不出話了……”
趙寶兒急了,咬了咬嘴脣,奮力扶起蕭啓的上身,對張樵道:“這件事先別告訴大家,你幫我守着,我有個辦法可以一試。”
張樵擦了擦眼睛,重重點了點頭,和趙寶兒一起把蕭啓擡到背風的地方,然後警覺的站在一邊。
趙寶兒道:“時間緊急,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打擾我,否則我和隊長都會死,我們倆人的命就交給你了!”
張樵頷首道:“你放心。”說着,背對着他倆,警覺的打量着四周。
蕭啓雖然說不了話,意識也有些模糊,但他們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下對趙寶兒自是十分感激。
趙寶兒扶着蕭啓的肩,在他耳邊輕聲說:“隊長,我知道你聽得見,一會兒我幫你把毒逼到左臂的傷口,你不要反抗,讓你的內力順着我的走。”
蕭啓從沒聽說過內力還有這種作用,也沒有時間去思索趙寶兒爲什麼會有內力,只得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趙寶兒笑了一下,道:“隊長,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說完,臉上臉上露出鄭重之色,一手扶住蕭啓,一手直抵蕭啓的後背,不多時,黑血從蕭啓左臂的傷口汨汨流出,蕭啓的臉也慢慢見了血色,而趙寶兒的臉卻越來越蒼白,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天色漸漸發白,張樵不知回頭看了多少次,趙寶兒終於慢慢收回了手,吐出一口鮮血,慘笑道:“五嶽神功果然霸道。”然後慢慢扶着蕭啓平躺下來,自己也軟軟的倒了下去。
張樵見了,守在這裡也不是,去叫人也不是,一時呆在那裡。趙寶兒見了,笑道:“我沒事,你背起隊長,我們回去吧。”
說着,吃力的站起來,幫張樵背起蕭啓,走了回去。大家這時都醒了,見他們回來,李有才道:“寶兒哥,昨天怎麼了,你叫我起來說去找隊長,就一直沒回來,困死我了,我的皮膚啊……”
說完,看到張樵背上的蕭啓,驚訝道:“我老哥怎麼了?”
趙寶兒把自己看到的向大家解釋了一遍,卻省略了自己替蕭啓逼毒的部分,只是說找到了一些草藥,蕭啓現在已無大礙,但最好儘快出去。大家聽了,都面露憤色,李有才道:“那杜加官簡直就是個畜生,平常他對隊長言聽計從,誰想背後和黃定國勾結起來做這種事,死了活該!”
臧乃清道:“寶兒哥?你讓那姓黃的跑了?”
趙寶兒道:“當時急着救隊長,就沒有追。”
臧乃清道:“別讓爺爺我看見他,看見他我就殺他一次!”
趙寶兒道:“我們還是先趕路吧。算上今天還有四天,得抓緊了。隊長還沒醒,我們輪流揹着吧。隊長的衣服應該還在河邊,龐海,你去拿一下,回來咱們就走吧。”
大家心裡知道,現在還不是憤怒的時候,於是等龐海回來,大家就急匆匆的趕路了。
這一天,因爲大家輪流揹着蕭啓,速度慢了很多,月牌也只找到一張。晚飯時,蕭啓終於慢慢醒了過來。趙寶兒正好守在他身邊,見他醒了,忙擰開水壺,餵了他幾口水。蕭啓喝完了,道:“寶兒哥,大恩不言謝,我……”
趙寶兒道:“隊長別這麼說,我們是兄弟嘛!”
蕭啓點點頭,喃喃道:“兄弟……”眼神有些呆滯。“寶兒哥,我一直明白會有很多人會死到我手上,但我從來沒想到,第一個死在我刀下的,竟然是我們千夫營的兄弟……等出去了,我會向教頭和將軍請罪的。”
趙寶兒道:“隊長,不是你的錯,雖然隔得遠,但我都看見了。”
蕭啓搖搖頭道:“今天拿到幾張月牌?”
趙寶兒猶豫道:“一張。”
蕭啓又說:“今天走的更少吧?連累大家了。”
趙寶兒笑道:“隊長你忘了,我們一直是一個整體的。”
蕭啓虛弱的笑笑,道:“希望我明天有力氣走路。”
趙寶兒道:“隊長,雖然昨天把毒逼出了一些,但只是沒有生命危險而已,你現在還不能動,等出去了再想辦法。”
蕭啓淡笑道:“我再休息一下就有力氣走了。”
趙寶兒道:“不是有力氣就可以動了,刀上淬的是金網蛇的毒,一旦勞累毒會蔓延得更快的。”說完,看着蕭啓,鄭重道:“爲了咱們四隊,隊長你一定要堅持到出去。大家還在擔心你,我去告訴大家你醒了。”蕭啓笑着點點頭。
聽說蕭啓醒了,大家紛紛圍了過來,由於趙寶兒提前交代過蕭啓不能勞神,所以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蕭啓的臉拼命傻笑。
蕭啓笑道:“害大家擔心了,都快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龐海道:“隊長,你也快休息吧!你放心,月牌一定能湊齊!”說完,大家都找位置躺下,開始休息。
蕭啓看着坐在一邊養神的趙寶兒,道:“寶兒哥,昨天我的內力震傷你了吧?”
趙寶兒道:“不礙事,五嶽神功也算是頂尖內力了,怪我修煉的比不上你啊。”
蕭啓心下一驚,但也沒有多問,憑感覺,他知道趙寶兒絕對不會傷害他,也就笑笑道:“寶兒哥快休息吧,有他們守着不會出問題的。”
趙寶兒點點頭,也閉上了眼睛。
蕭啓昏迷了一天,也不是很有睡意,但還是閉着眼睛,按照以前的習慣練習這五嶽神功。
已是半夜,一陣強烈的不安迫使蕭啓睜開了眼睛。負責守夜的李有才因爲昨天一夜沒睡,已經在那裡打着盹兒,其他人仍在沉睡着,周圍靜悄悄的,但蕭啓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於是奮力站起來,掙扎着向前走了幾步。篝火已經熄了,蕭啓卻覺得有些異樣,於是想走過去,可雙腿軟綿綿的再沒有一絲力氣。於是咬了咬下脣,乾脆趴在地上爬了過去。
樹枝還沒有燒盡,蕭啓扒開還有餘溫的樹枝,發現其中有一根樹枝形狀有些像箭,而且還有一些怪異的味道。
蕭啓擡起頭,頓時大驚失色。四周的密林裡,數十條蛇吐着信子向大家爬來。那些蛇的頭爲三角形,身子有手臂粗,可尾巴卻相對很細,蕭啓知道,這樣的蛇大多有毒,如果咬到大家,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蕭啓忙胡亂從地上抓起一把石頭,不顧身體虛弱,運氣將石頭甩了出去。
十餘條蛇頭骨爆裂,倒在了地上。可更多的蛇蜂擁而來。
蕭啓不敢耽擱,咬牙就地一滾,又抓起一把石頭,甩了出去。又有約二十條蛇倒了下去,蕭啓數了數,剩下的蛇還有近百條,就前後爬了爬,撿了幾顆石頭,剛想甩出去,眼前一黑,一口黑血從口中噴出。
蕭啓心下明白,好不容易壓住的毒又發作了,現在唯有趁自己意識還清醒,儘快殺光所有的蛇。
於是,一面運氣護住心脈,一面抓起石頭飛快的甩向毒蛇。不一會兒,地上已是一片蛇屍,蕭啓也嘴脣烏黑,臉色慘白。勉力甩出最後一顆石頭,蕭啓也吐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天亮,李有才睜開朦朧的眼睛,暗暗罵道:“他姥姥的,老子竟然睡着了!”擡頭一看,大叫起來:“我的娘啊!怎麼這麼多蛇啊!”
聽到他的驚叫,大家紛紛坐了起來,看到這麼多的死蛇,大家都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忽然,李有才又大叫道:“完了,老哥怎麼樣了?”大家這才向蕭啓休息的樹下看去。只見趙寶兒面如死灰,呆呆的望着前方,手中拿着一團東西。
大家顧不得害怕,踩着蛇的屍體跑了過去,看見趙寶兒臉上滿是淚水。
龐海不由分說,從他手裡把那團東西搶了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塊白布,顯然是從裡衣上撕下來的。布的上面,草草的寫着幾行字。分明是蕭啓的筆跡:
“寶兒哥,我去找月牌了,四隊交給你。樹林外見。蕭啓拜上。”
字跡是黑色的,可趙寶兒看得仔細,那些字,分明是用血寫成的。趙寶兒幾乎可以想象,蕭啓在殺死羣蛇後,潛伏在身體裡的毒再次發作,費力扯下衣服,蘸着自己的血,一筆一劃寫下這幾個字,然後艱難離去的景象。
李有才看了看趙寶兒,艱難的問道:“寶兒哥,隊長他……”
趙寶兒木然的點點頭。李有才像瘋了一樣向前衝過去,趙寶兒馬上站起來拉住了他。李有才一面掙扎,一面嘶吼道:“別攔我!我去找我老哥!”
趙寶兒看着大家,吼道:“想救隊長就安靜點!”
李有才聽了,停下來看着趙寶兒。趙寶兒道:“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出去,找到教頭,讓他派人來找隊長。所以,大家分成兩組,一組有我帶領,日夜兼程趕出去報信,另一隊由有才帶領,繼續尋找月牌。”
李有才道:“老哥生死不明,我們還有心思找什麼月牌?現在就走!”
趙寶兒道:“你不要激動,如果我們放棄了月牌,就辜負了隊長的一片苦心了。你聽我的,我和張樵先出去通知教頭,你帶大家在後面慢慢找。否則,救回了隊長,他也會失望的。”
李有才點點頭,道:“好吧,寶兒哥,你和阿樵小心。”
趙寶兒點點頭,道:“時間緊急,我們先走了。”說着,和張樵一起急急忙忙的離開了。李有才等人也草草收拾了一下,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