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媚娘無緣無故的打了個噴嚏,她擡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嘴裡咕噥一聲,自顧的轉回房裡歇着了。不曉得爲什麼,從天矇矇亮睜開眼睛,到穿戴好後下牀,媚娘心中都像是被什麼給堵着一樣,心裡壓抑的上不來氣兒。昨天的事情雖說已經過去了,可是院裡的姑娘們嘀嘀咕咕一宿兒的情形媚娘不是不知;再看看院裡的氣氛,也跟着天色變化似的,一樣的死氣沉沉。暗罵了一聲晦氣,媚娘坐在雕花的椅子上,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轉着,心裡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媚娘揚聲說道
“進來吧,難道還要老孃去請是嗎?”
門外小桃哆哆嗦嗦的走了進來,媚娘見到她的時候眼睛擡也不擡,自顧的喝着茶水說道
“小桃,從今兒起你就留在我身邊伺候我吧,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我倒杯茶去?”
小桃心裡暗暗叫苦,可是她也不敢不應,見她乖巧的續了杯茶水,媚娘舒服的吁了口氣,招招手讓小桃替她捏着肩,媚娘說道
“對了,昨天回去後你不是跟着菲兒的嗎,玲瓏回去後可有說什麼嗎?”
小桃的手一頓,她揣測着媚.孃的臉色,嘴裡小心翼翼的說道
“媚娘,我只是陪着菲兒姐姐回房,.玉大家那裡的情況我如何能清楚呢?”
“咣噹”一聲,媚娘把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摔倒了桌子上,茶杯蓋兒咕嚕嚕的原地轉了幾個圈兒停了下來,媚娘拉着臉說道
“全當我是死人嗎?我呸,你個小蹄子,那邊搗鼓的破.點動靜還想瞞過老孃去嗎?小桃哇小桃,媚娘我本來想着你是個老實的,卻原來也是個沒眼色的,老孃來問你,那邊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一心的爲人家瞞着,難道你怕她們,嘿嘿,就不怕老孃我嗎?哆嗦什麼?老孃問你話你老實的回答就行了,難不成老孃還能吃了你不成?”
小桃嚇得立馬就往地上跪去,媚娘見她嚇得小臉.發白,忙伸手一拉她說道
“行了行了,瞧把你嚇得,你跟我實話實說,那邊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小桃心裡犯了.愁,可是一看到媚娘凶神惡煞的眼光,她忙低着頭支吾着說道
“沒什麼,沒什麼的,就是靈漪姑娘和玉大家聊了半天,然後鐵大爺去看看了她們,然後就走了!”
她語焉不詳,可是媚娘豈是那麼好糊弄的的,當下裡眼睛一瞪說道
“說詳細點,玲瓏跟靈漪談了些什麼,還有那鐵鷹,他過去湊什麼熱鬧?”
小桃不敢不答,飛快的看了眼媚孃的臉色,她說道
“唔,好像是靈漪小姐說讓玉大家不要擔心,兩人一定會想個法子贏過星兒的。至於鐵鷹大爺,他只是順便過去看看的,媚娘,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玉大家和靈漪小姐談事的時候,我是在外面守着的,這些還是無意中聽來的!”
小人物有小人物生存的法則,小桃不可能不回答媚孃的問題,可是從她內心裡講,玉玲瓏、菲兒、還有靈漪哪一個都待她不薄,她當然不願出賣玉玲瓏和靈漪,可是媚娘又不會輕易的放過,小桃當下裡無奈,只好信口開河的胡謅了一通。媚娘聽完後一怔,她點點頭說道
“嗯,算她玉玲瓏有幾分的良心,不枉我照顧了她這麼久!”
媚娘打死都沒有想到,小桃這個丫頭居然會騙她,再加上小桃說的籠統,媚娘一時間倒也沒有懷疑。見媚娘不再逼問自己了,小桃心裡忙鬆了口氣,她低着頭用眼角的餘光盯着媚孃的表情,媚娘不覺,等她猛的開口當兒,嚇得小桃“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媚娘見了又好氣又好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桃一番說道
“你個丫頭,莫不成長了個老鼠膽兒不成?看把你嚇得,我又沒把你怎麼着!”
小桃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媚娘接着又說道
“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麼事兒幹,這樣吧,白日裡你就在玉玲瓏那頭伺候着,每天晚上入睡之前過來跟我稟報一聲,就說說那邊的日常起居好了!”
見小桃又要下跪,媚娘冷喝一聲,嚇得小桃僵在了當地,她結結巴巴的說道
“媚娘,我、我不成的,玉大家本來就不相信我,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做!”
媚娘搖搖頭,她嘆了口氣說道
“我這客似雲來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園子了,怎麼會有你這種白吃飯不幹事的奴才?我倒是奇怪了,綠萼那麼大脾性的人,你跟着她就沒學到一星半點兒?”
聽媚娘提及了綠萼,小桃的眼淚眼看着就要掉下來,媚娘一見就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她皺着眉頭說道
“行了、行了、小丫頭你還有完沒完了!算我怕了你了,你只要乖乖的每日把她們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告訴我就行了。唉,跟你說了沒幾句我都頭疼了,走走走,別在我在礙眼!”
小桃如蒙大赦般忙退了下去,媚娘自言自語道
“就這德性怎麼接客?唉,又是一個吃閒飯的傢伙!”
媚娘說完後自己也覺得好笑,她搖搖了頭閉上眼睛繼續養神了!
此時,玉玲瓏也剛剛的起牀,她自己洗漱一番後就打算去看看菲兒,靈漪忙攔住了她說道
“我去看過了,菲兒沒什麼大礙,上了藥好好的休息幾日就行了!”
玉玲瓏狐疑的看着她說道
“你去看菲兒了,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靈漪語塞,忙接着又說道
“你想哪裡去了!菲兒這丫頭你不是不知道,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與其你擔心她,不如好好的想想下一步怎麼辦,我跟你保證,菲兒只要能見人立馬就會來見你的!”
玉玲瓏一愣,隨即急道
“怎麼回事,菲兒爲什麼不能見人?可是我打的那一下太重了嗎?不行,聽你這樣一說我更擔心了,我得去看看她才行!”
靈漪懊惱的嘆了口氣,她說着說着就露出了馬腳,唉!算了,聽天由命吧!這廂,玉玲瓏心中牽掛着菲兒,直到拉門的時候還在低頭想着這件事情,她伸腳往外一邁身子前傾,可是沒想到還沒出門就跟個人撞在了一起。而門口的那人也是躊躇了許久,最後終於鼓足了勇氣敲門打算進來,可是不防門一下子被人從裡面拉開了,那人人高馬大,偉昂的身軀一下子就撞了急急出門的玉玲瓏一下,隨後就見玉玲瓏身子往後仰跌了下去,那人眼疾手快,雙手一伸環抱着她站定了身子。
而此時,靈漪目瞪口呆的看着發生的這一切,傻眼的看着兩人抱在了一處,玉玲瓏本來是要摔倒的,可是身前有一股力氣傳了過來,她忙伸手去抓,巧的是那人弓着身子往前應着,正好讓玉玲瓏的嘴脣印在了那人的嘴巴上。玉玲瓏只覺得一陣天暈地轉,可是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只覺得呼吸間都是暖暖的一種雄性的氣息。她腦子暈乎乎的,當瞅見自己跟鐵鷹離得如此之近,而兩人的行爲又如此曖昧的時候,玉玲瓏又羞又氣,她一把推開了鐵鷹,揚手就給了鐵鷹一記耳光。鐵鷹悵然若失的看着玉玲瓏離開了自己的懷抱,玉玲瓏臉上紅霞密佈,她又羞又惱的說不出話來!
“撲哧”一聲,卻是靈漪爆笑出聲,她知道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可是她憋得真的好辛苦,看看鐵鷹,五尺高的漢子紅暈一直從臉上曼延到了耳朵根兒上,再看看玉玲瓏,臉上簡直可以染紅布了。見兩人都傻傻的愣在當地,靈漪清了清嗓子上前說道
“嗯,這個、這個,事情的原委我都看見了,你們兩個有什麼好說的嗎?”
玉玲瓏羞惱的白了她一眼,轉頭就回房了,鐵鷹這個傻大個子擡眼看了靈漪一眼,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可是我不是那種沒有擔當的人,靈漪小姐,煩請你轉告、轉告玲瓏一聲,我願意對她負責任!”
靈漪一呆,裡面的玉玲瓏氣呼呼的走了出來,她憤憤的瞪着鐵鷹說道
“說讓你負責任了?你以爲你是誰?哼!我不稀罕!”
鐵鷹一愣,隨即囁嚅着回道
“我、我也自知配不上你,可是,可是我連你的身子都看過了,這、這無論如何都是事實,你放心,我鐵鷹說到做到,一定會娶你的!”
玉玲瓏一愣,隨即明白鐵鷹說了什麼的時候,她臉上一下子冷如冰霜,鐵鷹被她看到低下了頭,只聽玉玲瓏說道
“哼,虧你說的出口,請問鐵大爺,這裡是哪裡,這裡時青樓,用不用我告訴你男人來這裡是做什麼的?鐵大爺,不要以親了抱了一個女子就口口聲聲的說要負責任,那你這一生到底會娶多少女人呢?奉勸你一句,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你哪來的還是回哪兒去的爲好!”
玉玲瓏說完就拉上了們板,“咣”的一聲中,房門合上了,鐵鷹傻傻的看着門框好久,旋即轉身離開了。房內,靈漪嘆了口氣上前,她盯着玉玲瓏說道
“這樣好嗎?玲瓏,其實鐵鷹看都看得出來,他是個直腸子的,你、你何必非要斷了他的心思呢?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他是喜歡你的!你爲什麼...”
“別說了,我不想聽!”
玉玲瓏捂着耳朵蹲下了,她臉上的淚水簌簌而下,靈漪拉着她站了起來,兩人坐到了牀邊,玉玲瓏的淚水不停的流了下來,靈漪遞給了她一方的帕子,方纔說道
“玲瓏,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鐵鷹的事暫且不提,可是你今後呢?你難道就沒有爲自己打算打算嗎?”
玉玲瓏淚眼朦朧的看着靈漪,她搖了搖頭說道
“我這樣的能有什麼將來,那人是個好人,我、我不想害了他!”
一聽她說這話靈漪就怒了,她揚聲說道
“你還真以爲星兒說的是對的是嗎?什麼白虎,那都是無稽之談!玲瓏,來這裡這麼久了,你想聽聽我的事情嗎?我雖然一直都沒有對你說過,但是你的這種經歷,我有一個妹妹也有過類似的遭遇,你想聽嗎?”
玉玲瓏傻傻的看着靈漪,可能是被靈漪語中的憤然所影響,也可能是被靈漪那一剎那間身上聖潔的光輝所感染,她緩慢的點了點頭,靈漪心裡劇烈的翻騰着,她忍着五味雜陳的種種感覺,把自己的事情一一的緩緩道來...
王員外本來是睡得好好的,可是鐵鷹不分情由的把他吵醒了,這還不算,一個勁兒連連催促着他到了大廳。坐在椅子上,王員外不停的打着哈欠,他不知道鐵鷹是怎麼回事,昨天就鬧騰了一晚了,可是這大清早的就把自己吵醒,難不成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其實說實話,王員外內心是很珍惜這次的經歷的,本來嘛,他以爲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享受常人的樂趣了,窮其一生都要在一個地方孤獨終老了,可是做夢都沒料到此番出來,倒是也難得逍遙了一回;是以他安然的過着每一天,再說句不怕死的心裡話,他倒是希望一直這樣過下去,嘿嘿,只要主子同意,也沒什麼不好的!鐵鷹走來走去的在客廳中煩惱着,王員外已經等了許久了,見他一句話也不說,當下裡起身晃了晃手說道
“算了,看你挺爲難的,有些事你不用跟我說的,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還有事嗎?沒事我回去睡回籠覺去了,真是的,不知道這老人家上了歲數休息很重要的嗎,你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別來吵我!”
見他起身要走,鐵鷹忙攔住了他,臉上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惱的,總之是跟打翻了燃料似地,青的紫的紅的,複雜而又多變。似乎是拿定了主意,鐵鷹啞着嗓子說道
“我現在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員外,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我的長輩,有一件事我是要稟告你的!”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看到鐵鷹這麼的恭敬老人家,王員外強打起了幾分的精神,他回到座位上說道
“說吧,老骨頭雖然不怎麼中用,但是能夠你一些建議和指點還是做得到的,你說吧,我認真的聽着!”
鐵鷹點點頭,他紅着臉說道
“我、我要娶妻!”
王員外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道
“難得,難得,你這石頭也會開竅,行啊,這是好事兒啊,走走走,待我修書一封,好好的稟告主子!”
他說完就欲動筆,驀地,他停住了,似乎明白了鐵鷹說的是什麼,王員外臉色鄭重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
“按說呢這是好事,可是咱們都是奉命出來的,有一樁我要問清楚了,你看上誰了?”
鐵鷹一下子扭捏了起來,王員外看出了端倪,他試探的問道
“不會是這裡的人吧?”
鐵鷹低着頭,王員外嘆了口氣說道
“別跟我說是玉玲瓏啊?要是的話你就別張口了,這事兒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行!”
“爲什麼?”
鐵鷹火大了,王員外倒也不怕,他呵呵的笑着說道
“原因嘛你知道我也知道,再說了先前我就警告過你!”
“哼!”鐵鷹並沒有妥協,他直直的盯着王員外說道
“王員外,說句大不敬的話,爲什麼主子可以跟靈漪小姐,我就不能和玉玲瓏呢?”
“你不要命了?”
王員外大喊一聲,鐵鷹絲毫沒有退縮,他目光炯炯的回望着王員外,王員外忙拉着鐵鷹坐下了,可是不論他說什麼,鐵鷹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再問急了,憋出一句話來
“我已經看過她的身子了,我不娶她誰娶?”
王員外傻眼了,這時候他不禁叫苦連連:主子啊,本來是以爲是件美差,可是你這麼把鐵鷹這混小子跟老奴擱一塊兒,現在可好,他口口聲聲拿着你做例子,主子啊,老奴是沒轍了,這誰起得頭誰來收拾好了!
不提這兩邊正在各自的煩心着,媚娘自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就樂壞了,原因無他,她身邊最不能少的彪子回來了,這傢伙不知道趕了多久的路,回到“客似雲來”後連自己的房間都沒回,直接的就闖到了媚孃的房裡。別說,這天天見着是沒什麼奇怪的,可是這小子離開了一段日子,媚娘倒是念起了他的好來了,破天荒的讓這小子用自己的臉盆淨了面,媚娘才急切的問道
“可有什麼消息?”
彪子點點頭,他從壞了摸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媚娘,嘴裡復說道
“咱們可是撞大運了,這回可不是我一人來的,還有府裡的大管事,媚娘,你可沒見,人家那氣派,哎,你說同樣都是跑腿的,爲什麼我就到不了人家的那種地步呢?”
媚娘火速的看完了信,她急着追問彪子說道
“彪子,你可有問清楚了,那管事姓什麼名什麼?”
彪子賊頭賊腦的笑了,他回道
“當然問了,管事的姓王,對了,名諱單一個貴字,嗯,一聽就是一生富貴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