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薇劍法之奇,連李寒秋也看得暗暗稱讚,忖道:“這丫頭的劍法,詭奇莫測,實非好與人物。”
只見明薇長劍一探,挑起那陸坤棄在彩臺上的長劍。
但聞啪的一聲,那長劍仍然回到兵刃架上原來放劍之處。
這一挑之勢的困難,比起施放暗器,百發百中,更難數倍,勁道、手法,無不要恰到好處。
明薇挑起長劍,投回兵刃架上,連頭也未回過一次,似是心中有着十成十的把握,那長劍定然會投人兵刃架上。
只見她緩緩走回彩臺中央,說道:“哪一位有興,上臺賜教賤妾兒招。”
她連呼兩聲,臺下竟是無人再敢上臺比試。
原來,那黑煞神在江湖上威名甚着,眼看她輕輕易易地傷了那黑煞神,臺下倒有大半人被她震住,不敢輕易再上臺比試。
方秀突然回過臉來,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臉上,微笑說道:“張世兄家傳武功,博大奇奧,天下聞名,怎不上臺玩玩,也好讓我等開上一次眼界。”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他這般挑我上陣,不知是何用心,難道他已瞧破了我僞裝的身份,逼我上臺,借那丫頭之手,逼我用出‘七絕魔劍’。”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方大俠可是希望兄弟傷在那姑娘手中麼?”
方秀微微一笑,道:“張世兄武功精深,方某早有耳聞,被許爲西北武林道上後起人才中第一高手,那丫頭能在張世兄手中保得性命,應該是萬全之幸了。”
李寒秋心中道:“我如執意不肯上臺,反而令他更添疑心。”回顧了雷飛一眼,道:“我上臺會會那位姑娘,方大俠的盛意,咱們卻之不恭。”
雷飛道:“公子病體尚未康復,不宜過於勞動。”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難道張世兄當真要隱技自珍,不肯讓我等一開眼界麼?”
這句話說得十分露骨,也完全暴露出心中的疑竇。
李寒秋冷冷說道:“如若我不登臺一試,只怕方大俠懷疑我們來路不明瞭。”
不待雷飛再接口多言,霍然站起身子,一提氣,就在原位騰空而起,飛上彩臺。
久走江湖,老於世故的雷飛,也警覺情勢有些不對,方秀逼着李寒秋登臺比試,不外有兩種用心。一種是已確知兩人是冒充西北道上的張公子,但不確知來路,心中懷疑,借那彩臺上花女之手,逼使李寒秋施展出看家本領,以查明他的身份,求證心中之疑。二是已完全知曉兩人底細,準備借臺上花女之手,除去兩人。
情勢的轉變,使得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雷飛,也有些極感困惑。
目光轉動,只見自己座位四周所坐之人,大都身着勁裝,佩帶兵刃,而且其中甚多已非昨夜之人。
顯然,金陵方秀已然早有準備。
任那雷飛足智多謀,此刻也不禁暗悔大意,江南二俠是何等人物,豈能再一再二,如若今夜自己和李寒秋再換一個身份來此,江南雙俠也許無法認出來了。
心中念轉,李寒秋已然登上彩臺。
方秀立時全神貫注,凝注臺上。
雷飛暗中提聚真氣,暗道:“如若局勢有變,我等只好向外闖了。”
但見李寒秋一抱拳,道:“在下長安張………”
明薇接道:“長安張公子,西北武林道上後起之秀,領袖羣倫的少年英雄。”
李寒秋連觀十餘陣,覺着自第九陣秀薇開始,秦淮花會主持人,纔派出真正的高手出戰,這明薇孤傲不羣,劍法精絕,自己登臺,全爲方秀擠迫,並無求勝爭名之心何不對她客氣一些。
他這裡主意暗定,也就不過眨眼間工夫,微微一笑,道:“姑娘誇獎了。”言罷,又拱手一禮。
明薇欠身還了一禮,道:“張公於究竟是名家氣度,和一般武林人物大不相同,不知張公子和賤妾比試什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和她比劍,以這丫頭的快速劍法,非逼我用出‘七絕魔劍’不可,我如和她比掌,或是換一種兵刃,或可掩這一時。”略一沉吟,道:“刀劍太兇險,在下和姑娘比試掌法如何?”
明薇右手一招,把兵刃投到架上,道:“好!公子請出手。”
李寒秋右手一起,道:“姑娘請!”一招“簾卷西風”拍了過去。
這一掌,本該擊向明薇前胸,但李寒秋卻故意把掌勢一偏,擊向明薇左肩。
明薇嬌軀一側,道:“公子好穩重。”右手疾起,五指扣向李寒秋的腕穴。
李寒秋低聲說道:“姑娘好精純的擒拿手法。”右手一沉,避開五指,左手閃電拍出。
明薇道:“張公子褒獎。”嬌軀一個大轉身,避開了李寒秋的掌勢.雙掌“閉門推月”,反擊過來。
李寒秋心中忖道:“這丫頭不但劍法精絕,拳掌上的造詣,實也不凡。”
他不願炫露,也不便接明薇的掌勢,橫裡跨出三步,避開一擊。
明薇嬌聲叱道:“公子盛名攸關,不要故意相讓。”
喝聲中,雙掌連發,一招快過一招,攻勢凌厲至極。
李寒秋既不想和她硬拚掌力,只好改用擒拿手,拿她的肘、腕。
轉眼間,雙方已對拆二十餘招,但卻未硬拚一掌。
李寒秋忖道:“這丫頭不但劍招精奇,掌法、內功,似是都有着很高的成就,我們這等打下去,不知要打到幾時才能分出勝負?”
心念轉動,精神略分,掌勢不禁一緩。就這一緩之勢,那明薇竟然能及時把握,左右雙掌,同時搶攻,一掌拍向李寒秋的左肩。
李寒秋吃了一驚,陡然向後退了三尺。
明薇如影隨形,急追而上,擊向前胸的掌勢一變,五指分開,控制了整個前胸,使那李寒秋無法回掌相救,左手忽的一招“穿心掌”,直推過來。
李寒秋心中動怒。暗道:“這丫頭招招凌厲,如果不讓她吃點苦頭,只怕今日之局,難有結果。”
其實,這乃是他心中的本能反應,勢在意先,左掌迅如電光石火一般,疾推而出。
但聞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原來,李寒秋心中有所顧忌,有很多精奇招術,不敢施展出來,此刻情勢迫人,只好施展出來。
明薇和李寒秋硬拚一掌,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但李寒秋也被震得手腕一麻。暗道:“這丫頭的內力,竟也不弱。”
明薇冷笑一聲,道:“張二公子好強的內力。”口中說話,人卻又衝上來,雙掌連環拍出。
李寒秋這次不再顧忌,拳掌齊出,一招強過一招,和明薇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
金陵方秀低對韓濤說道:“二弟,你知他的拳路麼?
韓濤搖搖頭,道:“瞧不出來。”
方秀道:“那是非要迫他比劍才成。”
韓濤說:“不錯!”
雷飛自李寒秋登臺之後,一直在留神着江南二俠的舉動,看兩人交互低談,立時凝神傾聽。
他雖未完全聽到兩人之言,但以他在江湖上的廣博見聞,聽得一句,已然不難了然內情。心中暗道:“江南二俠分明已對我們懷疑,逼他上臺比武,分明是一種有計劃的陰謀,怎生想個法子,通知他一聲纔是。”
心中念轉,彩臺之上,已然有了變化。
只聽一陣砰砰啪啪之聲,響過之後,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凝目望去,只見李寒秋面帶微笑,那明薇卻一臉嚴肅之容。
雷飛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他戰勝明薇,就算露出痕跡,想那江南雙俠也不便在衆目睽睽,下令圍襲,只要不讓他們找出藉口,事情就好對付了。”
但聞李寒秋緩緩說道:“姑娘承讓了。”
明薇冷冷說道:“我沒有敗啊!”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那是說凡是登臺比試的人,一定要分出傷亡才成了?”
明薇緩緩說道:“我仍有再戰之能,自然是不算敗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不願傷害姑娘,故而手下留情,雖拿住姑娘關節,但卻未下毒手,姑娘知是不知?”
明薇緩緩說道:“張公子如能使賤妾失去再戰之能,此刻自然算公子勝了。”
李寒秋道:“好吧!姑娘既是不肯,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咱們只好再比過了。”
明薇道:“這次仍然由張公子選擇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是想和我比劍了。”
口中卻說:“姑娘可是想選一樣造詣最深的武功,和在下比試麼?”
明薇道:“如若張公子要賤妾選擇,賤妾想和公子比劍。”語聲一頓,接道:“兵刃雖然兇險,但如被點中,定然見血,就算傷得不重也可一目瞭然,誰勝誰負,無法狡賴。”
李寒秋忖道:“她大約已奉指命,逼我用出七絕劍法。”
當下緩緩說道:“好吧!姑娘既然覺着劍法上成就較高,在下就奉陪姑娘比劍。”
明薇不再答話,退到兵刃架上,取過一柄長劍,道:“公於請自選一支。”
李寒秋原地未動,道:“有勞姑娘,隨便替在下取一把就是。”
明薇取過一柄長劍,投擲過去。
李寒秋接過長劍,退下劍鞘,道:“在下本無登臺之心,只是不便推卻方大俠的盛意,只好登臺獻拙,咱們比劍,以百招爲限。”
明薇道:“公子之意,可是說百招之內,定然能勝得賤妾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如是百招之內,咱們仍是不分勝敗,那就不用再比下去了,在下算輸就是。”
原來,他在這瞬息之間,已決定不施展“七絕魔劍”求勝,以免泄露身份。
要知那“七絕魔劍”,不但快速絕倫,而且招招都惡毒無比,四十歲以上的武林高人,大都知道“七絕魔劍”的厲害,如若施展出來,不但江南雙快可以瞧出,就是場中之人,只怕也有很多瞧得出來,師父昔年行走江湖,劍下傷人甚多,結仇無算,說不定臺下之人,就有師父昔年的仇人,惹出無謂的紛爭。
只聽明薇冷漠地說道:“賤妾明白了,張公子早已胸有成竹,百招之內,定可勝我。”
李寒秋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並無此意。”
明薇道:“那是說我們在百招之內,定要分出勝敗。”語聲一停,接道:“張公子,請出手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叫弄巧成拙,她心中有此誤會,必然要全力出手,這一場比劍之爭,只怕十分兇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