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的柳孤雨往身邊看看哪裡有什麼巖洞,他還是在那煙道的口子上,只是下面吳胖子已經開始生火做飯,那煙火炊煙一股腦的往柳孤雨這邊飄了過來,故而又熱又嗆,彷彿置身火山口一般。
柳孤雨趕緊抑制住自己的咳嗽。
那底下吳胖子似乎已經警覺,疑惑的往四周看去,查探是否有人朵在廚房內監視他。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柳孤雨居然會躲在廚房洞頂上的通風氣口處。故而也沒有擡頭細看。繼續做着自己的飯菜。
柳孤雨不再咳嗽,鎮定了一下,而後探頭往下看去。
只見那吳胖子按部就班的切菜、生火、乾麪,蒸饅頭,一步一步的做了過來,沒有多餘的動作,直到他將飯菜做好爲止,都沒有看見類似下毒的動作。再後來,就是吳胖子將飯菜都莊盒,送往老仙長和桃陽子處。這一路的跟蹤,柳孤雨已經做過一次,那吳胖子也沒有什麼不軌的動作。
柳孤雨覺得十分奇怪,難道自己弄錯了?或者紫靈珠弄錯了?自己這是白忙活了一場?
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許,這下毒,是不需要有什麼具體動作的,直接用道法將毒力灌注到飯菜之中便可?
柳孤雨的心中想法太多,亂成一團亂麻。
此後幾日,柳孤雨又連着觀察了幾天,又跟蹤了幾天,都是一樣的結果。但是每次那吳胖子做完飯後的大鍋、蒸籠,遺留的湯水等物,又能夠將那些蟲蟻盡數毒死。
有幾次,柳孤雨還將吳胖子帶回的老仙長和桃陽子的碗筷都檢驗了一番,他發覺老仙長的碗裡,也是有毒的,不論他吃沒吃那裡頭的食物,碗裡的毒力都能殺死蟲蟻,而桃陽子的碗中,雖然也有毒力,但是遺留的卻不多。
最後一比較,老仙長碗裡的毒力,儘管是殘留的,但是卻最盛。
這樣的結果,叫柳孤雨坐立不安。
這用毒的目標,果然是老仙長。而桃陽子看來頂多只是個附屬的下毒對象。
如此一來,柳孤雨便想,這其中定然蘊含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事情進展到這裡,柳孤雨便再難以向前一步了。因爲他根本不懂道法,所以看不破其中的奧妙。但是事關重大,就這麼拖着,定然誤事。
他只得再去找紫靈珠接洽,但是紫靈珠依舊未回。
柳孤雨想紫靈珠沒回來,那這事只得跟桃湘月桃花仙說去。於是他找到桃湘月和桃花仙所居房洞,卻發現兩人都是洞門緊鎖,不在這洞府中。一打聽,兩位師兄師姐閉關去了。至於在哪裡閉關,什麼時候出關,都不知曉。
柳孤雨這下在洞府中沒了照應的人,面對這麻煩事,孤掌難鳴啊。
柳孤雨覺得十分頭疼,是明哲保身,不將這事情捅出來,還是趕緊去找老仙長,揭露這事。他心中掙扎,不知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柳孤雨還是覺得應該將事情的真想告知老仙長才對。
他暗下了決心,就這麼辦。
一日晚餐之時,柳孤雨又緊隨吳胖子,一路跟到了大殿。路上,柳孤雨也同樣對吳胖子手中餐盒裡潑出的湯水做了檢驗,都能毒死蟲蟻。
柳孤雨心道,反正這事,也要揭開來蓋子,故而索性也不遮掩,進了大殿以後,大大方方跟在吳胖子身後。
吳胖子起初居然依舊沒有察覺,但是等他到了大殿後門外的院子裡,卻發現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柳孤雨正冷眼瞪着他。
吳胖子有些錯愕,“你在我後頭做什麼?”
柳孤雨冷冷的道:“自然有事。”
吳胖子不解,“你能有什麼事?”
柳孤雨道:“我找老仙長有事,你管不着。”
吳胖子聽了,冷哼一聲,罵道:“瘋瘋癲癲,不知所謂。”而後徑直走到老仙長的門口,敲門之後,推門進去。
柳孤雨趕緊跟上,也闖了進去。
老仙長正在閉目養神,睜開眼睛一看吳胖子,倒也不以爲意,指了指身前的一個案臺,道:“放下吧。”說完正準備再閉上眼睛,卻見柳孤雨也跟了進來。
老仙長笑問吳胖子,“怎麼今日是你們兩個一起來送飯。”
吳胖子回頭望了望柳孤雨,哼了一聲,“誰跟他一起來送飯,他是自己來的,跟我不相干。掌教師尊,弟子還要去給大師兄送飯,不多留了。”
老仙長點頭,“去吧。”
柳孤雨一聽吳胖子要走,這可不能答應,必須當面戳穿他的陰謀。
故而柳孤雨大喊一聲:“且慢,別急着走啊。”
吳胖子和老仙長都是一驚。
吳胖子罵道:“你這瘋子,又發什麼瘋癲魔障?”
老仙長點頭,“小友,你這又是有何事?”
柳孤雨冷眼逼視吳胖子,道:“我沒瘋,恐怕瘋的是你,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裡清楚。”
吳胖子一看矛頭對着自己來了。心道:這直娘賊看來真的要跟我槓上了。口中就罵:“放你孃的狗屁,老子知道什麼好事?你來了老子就沒好事,懶得理你。”說完,憤憤的提起餐盒,就要往外走去。
柳孤雨卻站在門前,將他攔住,擡頭對老仙長道:“老仙長,那碗裡的飯,你千萬不能吃,裡頭說不定有毒。”
桃木真人一聽這話,倒是十分詫異,“有毒?”
柳孤雨道:“不錯,有毒。”
聽柳孤雨說飯裡有毒,那吳胖子居然沒有再罵,而是表情複雜的將目光往餐盒中一掃,而後面部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這些柳孤雨都看在眼裡,更加堅定了他的判斷:吳胖子一定在飯菜裡做了手腳。
但是桃木真人只意外了一小會兒,而後便又回覆前態,“不會吧。”
柳孤雨看桃木真人不信,便走上前去,將桃木真人面前碗裡的飯菜,用筷子挑了些出來,將身上蟲蟻取出,叫蟲蟻在那飯菜上爬動,不一會兒,那些蟲蟻俱皆死亡。
柳孤雨又拿起一隻大些的蒼蠅,指給老仙長看,“老仙長,您看,這蒼蠅的眼睛泛着紅,五師姐紫靈珠說這是有道力在裡頭,故而才能叫着蟲蟻死後眼目之中有淡紅之色。這不是有毒,是什麼?”
桃木真人面無表情,道:“這毒看來到是有的,道力也是有的。”
吳胖子聽了這話,趕緊放下餐盒,跪倒在桃木真人面前,“老仙師,我胖子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在飯菜裡下過毒啊,再說以我的法力,還不至於令蟲蟻死後,還留有餘痕啊。”
桃木真人聽了,點了點頭,臉上居然露出一絲安撫的微笑。“吳胖子,你這些年辛苦了,雖說你做的飯菜,不怎麼樣,但是也算盡心盡責,你也不用害怕,我自然不會冤枉你的。”
吳胖子一聽,趕緊腦袋磕頭磕的咚咚響,連聲謝恩。
桃木真人又對柳孤雨道:“小友,你做事盡心盡力,也是好的,但是這洞府中,向來沒發生過中毒死人的事情,所以你的擔憂,恐怕是多餘的。說不定是有人用法力驅毒殺蟲。能殺蟲,不見得也能傷人啊。”
柳孤雨一聽,這話正是柳孤雨所擔心的結果,要是人家真的只是爲了殺蟲,而不是害人,那自己到真是做的多餘了,但是若果真是害人呢?
想到這裡,柳孤雨道:“但是這下毒,有急有慢,說不定是慢性毒呢?我想,還是得請老仙長重視,請一位有法力的師兄,徹查此事纔好。”
桃木真人聽了,問道:“那你覺得此事該由誰查?”
柳孤雨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覺得應當請桃湘月和桃花仙兩位師兄師姐牽頭,查清此事。”
桃木真人聽了,並未立刻答應,卻盯着柳孤雨許久,而後冷笑了數聲,“好了,小友,你若是想要安穩呆在這洞府之中,就請不要多事。我正道慈悲,收容你住下來。但是卻不希望你的到來,挑動洞府內的爭端。所以你不要再糾纏此事了。”
桃木真人又對吳胖子道:“你日後也當心些,若是真有人下道法驅蟲,你需知道是用的什麼道法,取的什麼藥材,否則容易惹人臆想。老道我已經許久沒有正經用餐了,這回,到真要嚐嚐。”
說完,桃木真人居然端起面前的那碗飯菜,作勢要吃。
柳孤雨一時急了,衝上去一把將桃木真人手裡的飯給打翻,叫道:“這飯有毒,不能吃,若是人家毒的不是蟲子,是人的話,那怎麼辦?”
桃木真人似乎被柳孤雨的舉動給驚住了,呆了一呆,而後滿臉慍怒的道:“你這小傢伙,純屬沒事找事,沒聽清我說什麼麼?這事,你不要管了。”
柳孤雨也是性情中人,若是桃木真人對這事做了交代,他或許就不管了,但是桃木真人居然不聞不問,還要吃那有毒的飯菜,這明顯是偏向和安撫吳胖子。
柳孤雨覺得不能再叫這糊塗老道着了人家的道。
故而柳孤雨一股倔強脾氣又冒了出來,噗通一聲跪下道:“老仙長,你可以趕我出去,但是天下不平事,自有天下人來管,我不能看着您跳進火坑,卻不攔阻。還請老道長三思,請師兄師姐們仔細查探這事,如果果真是驅毒的藥物,柳孤雨甘願受罰,自請驅逐出洞府,另外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那桃木真人聽了這話,怒氣衝衝的道:“你這小娃娃還真是鬧起來沒完,你要查麼?好,我便依了你,只是若是查不出個名堂,你就給我滾出桃木洞去。”
說完,對吳胖子道:“吳胖子,去,把三個師兄和四師姐都叫來。”吳胖子惡狠狠的撇了柳孤雨一眼,而後趕緊出去,找尋幾位師兄師姐去了。”
這老道士的房洞裡只剩下桃木真人和柳孤雨,那桃木真人貌似怒氣衝衝的對柳孤雨罵道:“多事。”
柳孤雨聽了,心中不是滋味,擡頭望向桃木真人,想要辯解,但是看到桃木真人的目光,辯解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因爲那目光,和他臉上的表情全然不同,充滿了祥和和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