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再出現時,請柳孤雨等人去後廳客房歇息。
原本安排了六間客房,但是楊經天怕其中有詐,於是拉着草無雙一起走進一間客房,柳浪雲則陪着蝠王進了一間客房。紫靈珠心中有些小心思,爲了防着那小十和柳孤雨私底下交流,故而她挽着柳孤雨的手,就進了柳孤雨的客房。
小十見了,只是微微一笑,但是笑容之中,卻也多少有些落寞。
她看幾人都安頓好了,於是便回到她自己的房中,備好上好的香茶,端到柳孤雨的房中。
“二位,請用吧。”
柳孤雨和紫靈珠只見這小十和當日的小九一般無二,手裡也是端着個青花托盤底座,托盤上一個青花瓷壺,旁邊放着三隻青花瓷盅。只是茶壺之上,卻沒了圖畫。
小十將手裡的茶水放在屋內小圓桌上,自己也坐下,而後問道:“二位說的可是這個?”
茶香的味道和當時小九所制一般無二。
柳孤雨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就是這個。”
說完,他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紫靈珠見狀,撇了撇嘴,“這人是教不會的,只會牛飲,若是小九看見,定然要失望的很。說完,也拿起一個杯子,緩緩品了起來。”
小十聽了,忍不住掩嘴一笑。
柳孤雨可不管許多,又自斟自飲,喝了幾杯,但是等他喝完,卻見紫靈珠已經趴在桌上,睡死了去。
柳孤雨一驚,趕緊抱起紫靈珠,退後幾步,“你要做什麼?”
小十原本微笑的面龐,忽然顯出哀愁之色。“沒什麼,就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紫姐姐在這裡,我不便說。你先送姐姐到她屋裡去,再回來,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要跟你說。”
柳孤雨聽了,並不信她,“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將我們分開來暗算我們。”
小十無奈苦笑一聲,“我若要害你,這兩個杯子都是劇毒的毒藥了,你還能活麼?”
柳孤雨想想覺得也是,忍不住問道:“你爲何不毒殺我們?”
小十道:“我若真下毒,只能毒了信任我的你們,那四位斷然不肯中毒的,到時候,還是有一場拼殺,實在非我所願。”
柳孤雨見她說的有理,卻不知道她要說什麼。想來或許是有用的話,於是他一把將紫靈珠抱起,送到紫靈珠的房間,而後實在放心不下,走去楊經天房間,請他們看着紫靈珠。
楊經天和草無雙看見紫靈珠的情形,十分不解,“紫姐姐怎麼了?”草無雙問道。
柳孤雨沉聲道:“她喝了小十的茶,有些不適,睡着了。”
楊經天警覺的問道:“中毒?”
柳孤雨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查過了,體內心脈都正常,道氣也均衡,想來是中了迷香之類的毒物,睡睡就好了。我要去單獨和小十聊聊,你們幫我看好珠姐姐。”
楊經天點頭,“無妨,只是,你小心些,別再着了道兒。”
柳孤雨笑道:“沒事,那小十應當不是壞人,而且就算我中毒了,不還有你們麼?”
楊經天笑道:“那也還是小心些纔好。”
柳孤雨點頭,正要走,卻見草無雙欲言又止。
柳孤雨於是問道:“無雙妹妹有什麼要說的麼?”
草無雙道聽他問,只得支支吾吾的道:“孤雨,哥哥,你,你可,不能做對不起紫姐姐的事啊。”
柳孤雨聽了這話,只得苦笑,心道:“這女子的心思,就是和男子不同。”他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的。”
說完,柳孤雨轉身而去。
當他回到自己房中時,小十略帶一絲愁緒的笑道:“走吧,我們到我房間去坐坐。”
柳孤雨不肯,“在這裡不是一樣麼?”
那小十居然走上前來,拉住柳孤雨的手,“就跟我去看看我的閨房,又有何妨,你怕啊?”
除了紫靈珠,柳孤雨連小時候秦如意的手都沒牽過,而今小十這絕色美女牽着他的手,叫他十分的不自在。他想要掙脫開去,卻最終沒能甩開小十的手。
小十牽着柳孤雨,將他帶進自己的閨房。這閨房之中,果然是女子的香閨,比紫靈珠在桃木洞的洞屋要雅緻幽香的多。
這房中佈滿了琴棋書畫,拜訪着清幽茶具,總之是個大家閨秀的雅緻閨房,比當年秦如意的閨房還要講究的多。
但是身處這幽雅的女子香閨之中,柳孤雨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彷彿被束縛了一般。他不知不覺就想起紫靈珠的那間洞屋,雖然沒有什麼雅的東西,卻是那麼的親切,柳孤雨在裡頭躺臥胡鬧,紫靈珠都不會介意,頂多作勢踢打他兩下,也是溫馨無比。
小十請柳孤雨坐下,道:“我們再茅屋一別,你可曾想我?”
這話問的柳孤雨一愣,“想你?”
小十微微一笑,走到牀邊,取出一套男子的白色衣裳,比在身上,“小十就是小九,小九就是小十。”
柳孤雨一看,搖頭笑道:“我就說嘛,原本就該是一個人,那你怎麼不說你是小九,卻要打個啞謎,現在才說。”
小九笑道:“還不是怕紫姐姐見了生氣。”
柳孤雨聽這話,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就不知道哪裡不對,於是乾脆閉嘴。
小九正色輕輕的指了指她房中的一幅畫,柳孤雨一看,這畫和當時小九的青花茶壺上的圖畫一般無二,上頭有一片瓜棚,瓜棚上結了瓜果,瓜棚便畫着一隻蹲坐着的母狐,慈眉善目。母狐旁,趴着一隻小狐狸,憨態可掬。躺在一旁的山坡之上打滾。畫下落款處依舊提着兩行小字“犬倚瓜棚側,人坐青山旁”。
“柳哥哥可記得,當時我對着這圖,給你講的故事?”
柳孤雨點點頭,笑道,“記得,你說你母親講過,有一隻狐狸似地犬,帶着一隻小犬,在瓜田旁看瓜的事情。據說是個忠犬,後來聽說這母犬爲了給主人看管瓜果,被人無端端殺了。後來這‘小犬’長大之後,爲了給母親大人報仇,活生生的將仇人咬斷了喉嚨,血流盡而亡。”
“不錯,就是這事,柳哥哥可還記得,當時問過小九,小九是誰?還問過小九,九尾妖狐是誰?”
柳孤雨道:“記得,怎麼了?”
“小九有一事瞞了柳哥哥。這畫中的確實是狐,而非犬,那兩句詩中實則已經說的清楚:‘瓜’旁有‘犬’,乃是‘狐’,‘山’旁有‘人’,乃是仙,我母親和我,原是狐仙,而我,比較特殊,就是那九尾狐。”
柳孤雨點點頭,“我也隱約想到了,只是你不肯承認,我便也沒說破。”
小九道:“我自小和母親相依爲命,母親一世未做壞事,而且修行當中,行善頗多,卻被一道人以除妖爲名,將我母親加害。所以我年少時,心性偏激,做了許多錯失,最大的錯,就是咬斷了仇人的喉嚨。後來那仇人道士的師傅前來報仇降妖,抓住了我,但是知曉前因後果之後,並沒有殺我,而是爲此事深表遺憾,並且放過並點化了我。還傳我一卷修真道經。從此我的修行轉入正道,學我母親,做了個行善的狐妖。”
柳孤雨道:“有些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可見道家也講究個仁義慈悲。”
小九道:“自此以後,我最然步入正道,但是卻孤苦無依,當時我的道行還淺,總被其他妖物魔怪欺凌,是英招大哥,一次偶然遇見了我,收留了我,自此而後,我便在這英招崖住下。英招大哥,就如同我的親哥哥一般。”
柳孤雨點頭,“如此看來,這英招倒也是個好妖怪。”
小九道:“是的,他也是修的正道,所以這妖魔之地裡,除了妖王魔尊之外,只有英招大哥和我二人,修成了完全的人身。”
柳孤雨道:“怪不得你說你們和其他三魔三妖不同。”
“英招大哥其實就要以妖入道,飛昇成仙了。”
“啊?”柳孤雨驚歎,“他居然已經到了如此道行?”
“飛昇講的是機緣,英招大哥的法力強橫,但是和你們一拼,也不知會有什麼結果。但是他偏偏又是個重信義的人,他答應替妖王魔尊守住這妖魔丘最後的一道關隘,就絕不會放手,我不想英招大哥在飛昇前,和人動手。所以纔去勸你們回頭。”
“那你爲什麼不用下毒等法子將我們除去?”柳孤雨問道。
“柳哥哥,我和英招哥哥後來修的也都是正道,不能枉殺人命。再者,英招哥哥也不屑於用這種法子來殺你們,他即使要破戒,也要光明正大和你們一戰。”
柳孤雨嘆道:“可惜是個妖,而且是個倔強的妖,否則不打得話,到可以做個朋友。”
小九聽了,微微一笑。“你們是可以做朋友的,不如你們回頭吧,你們和英招哥哥做個朋友,不要再去妖魔丘了。”
柳孤雨聽小九又來勸他回去,嘆道:“我一個人說了不算,別人不說,楊經天就絕不會回頭。勸我,不如去勸勸英招的好。”
小九心中燃起的一絲絲希望,又被撲滅,她愁苦的道:“我自娘死了以後,孤苦伶仃,是英招哥哥陪我長大,我希望他能好好的飛昇。而我那次遇見你,看見你和紫姐姐情投意合,我萬分的羨慕,也十分嫉妒。我對你的心意,你能明白麼?”
“啊?”柳孤雨一愣,“你我才見面兩次,有什麼心意。”話雖如此,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明白。
“我對英招哥哥,是如同對待大哥哥一般的敬愛,但是他對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但是哥哥和情人,不一樣。我不能報答他的情誼,只能安穩護着他飛身,算是我對他的報答。而我,遇見你,許是一見鍾情,我不知道你可曾對我動心,但我自從見了你,便將你放在了心裡。怎麼也揮不去的。你肯喝我的茶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將你視作了知己,可惜你有了紫姐姐。我這次就是要將這些事情親口說與你知道,所以纔要支開紫姐姐纔好說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