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孤雨等人在聚魂棺城的中心廣場的外圍處,停了下來,遙遙的望見廣場的中央,有一個斷頭臺。
在這無人的空城的最中央處,居然立着這樣一個斷頭臺,叫人看了不覺心中發寒,氣氛恐怖。
就在這時,忽然之間,寂靜的城市變得喧鬧吵雜起來。
無數人的影子憑空的竄了出來,忙忙碌碌的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遊走。這些影子猶如正常人一般,在街道上行走,在店鋪內叫賣,在飯店裡吃飯,在庭院裡洗衣曬被,小孩子也在弄堂裡遊玩嘻嘻。就好像許許多多的城市一樣,所不同的是,有生氣的城市裡,住的都是人,也是人在做着這些事情。
而這座城市裡,所有的這些,都是由影子完成的,雖然這些影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清晰,清晰到從柳孤雨等人身旁跑過去的小孩頭上的一根頭髮飄起來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那畢竟就是影子,伸手過去,小孩就從你的指間跑了過去,你攔不住他,也抱不住他。
而且這些影子,甚至連鬼魂都不是。若是鬼魂,柳孤雨他們定然能感覺到鬼氣陰森,而且也定然能夠發覺他們的存在。
但是沒有。
沒有半點陰森的鬼氣漂浮,也沒有任何的影子發現柳孤雨他們的存在。
就彷彿是兩個不相干的世界裡的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
唯一的聯繫,就是柳孤雨等人看到了這些影子,在活動。
忽然之間,這些影子都喧鬧呼喊起來,似乎要看什麼熱鬧,都朝一個大街口圍攏了過去。那些影子都顯得極其激動,人聲鼎沸吵雜,但是柳孤雨等人都聽不清它們說些什麼。或者說聽清了,也聽不懂。總之就是聽見唧唧咋咋的說呼聲,但是不懂說的什麼。
柳孤雨等人也忍不住往那街口走去,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他們走到街口處時,他們驚呆了。
只見五個人,四男一女,其中四個打扮成衙役的模樣,而另一個則是儈子手的樣子。他們押解着一個囚車,囚車裡坐的是一個女子,那女子的脖頸後頭差着一個牌子,牌子上用紅漆寫着一個大大的死字。
這是要處決死囚,而且是個女子死囚。
這原本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叫柳孤雨等人吃驚的是,這幾個人的容貌,和柳孤雨等人一般無二。
三個男衙役,一個是“楊經天”,一個是“柳浪雲”,一個不認得,貌似尖嘴的“蝠王”,女衙役自然是草無雙。
儈子手是“柳孤雨”,女囚,是“紫靈珠”。
柳孤雨等人看着自己換了身份的影子,都驚的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一股不詳的預感衝上了柳孤雨的腦袋,“難道那個‘我’要殺了那個‘紫靈珠’?”
這是柳孤雨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但是儈子手“柳孤雨”手中明晃晃的鬼頭刀,預示着事情似乎確實要如此發展。
柳孤雨覺得心頭一寒。
而與此同時,那囚車中麻木呆滯的“紫靈珠”居然將眼睛死死的盯着柳孤雨看。它看的不是儈子手“柳孤雨”,而是真實的柳孤雨,看的柳孤雨心中發毛,那怪異的感覺,無法言表。而柳孤雨身旁的紫靈珠,也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瞟了柳孤雨一眼,似乎再說,“待會你要殺了我,砍下我的腦袋麼?”
柳孤雨覺得特別的彆扭,彷彿要窒息了一般。
果然,這場影子大戲就是如此繼續的。
那四個衙役和一個儈子手,將女囚押解到斷頭臺下,將女囚“紫靈珠”的腦袋塞入人頭卡孔內,那死囚“紫靈珠”便只能等死了。
只是這“紫靈珠”不哭也不鬧,沉寂麻木的跪在那裡,任憑其餘幾人擺佈,都面無表情,但是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盯着柳孤雨。叫柳孤雨看的頭皮發麻。
而後,那女衙役取出一個案卷,似乎在當中宣讀。此時草無雙忍不住皺眉道:“我,我在宣佈紫姐姐的罪狀麼?”
柳孤雨聽了,十分不耐煩的道:“什麼罪狀,放屁,也不知道這魔頭鬧什麼花樣,那,那.......”他說到此處,說不下去了,總不能說,待會,他柳孤雨,就要手起刀落砍了紫靈珠吧?
而紫靈珠,看着那影子戲中的自己,也是靜默無語,只是臉色異常的凝重。
柳孤雨既不敢看身旁的紫靈珠,也不敢看那影子女囚“紫靈珠”,故而他只得將眼睛望向了那個手持屠刀的“自己”。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
而且,叫柳孤雨難受的是,在哪女衙役“草無雙”宣讀完畢罪狀之後,儈子手“柳孤雨”便走向了斷頭臺。
柳孤雨心中道:“別啊,千萬別,別動手,就算要動手,也別用手裡的刀砍,頂多放開鍘刀鐵鏈就是,這樣還叫我好受些。”
但是那儈子手似乎知道柳孤雨的心思一般,走到鎖着斷頭臺鍘刀的石棺旁,往棺內看了看,而後便持着斷頭刀,往斷頭臺邊走去。
“這傢伙居然要用刀斬‘紫靈珠’?你奶奶的,這不是給我好看麼?”
就在此時,圍觀者開始起鬨,鼓掌,呱噪起來。
儈子手“柳孤雨”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對着影子人羣微微一笑,而後擡起了手中的鬼頭大刀,對準了死囚“紫靈珠”的腦袋,手起刀落,就要砍下去。
而此刻,紫靈珠和死囚“紫靈珠”都用奇異的眼神看着真實的柳孤雨,叫柳孤雨頭皮都要炸起來了。
就在那儈子手“柳孤雨”的屠刀落下的那一刻,柳孤雨再也忍不住了,他手中聚集的道氣,不顧一切的打向那儈子手。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紫靈珠,更不能容忍他自己親手傷害紫靈珠,哪怕那“紫靈珠”是假的,也不行。
柳孤雨可不管那死囚“紫靈珠”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要被當衆斬首,他只知道,只要是紫靈珠,就不能碰,誰也不能碰。誰敢傷害紫靈珠,他柳孤雨就要和誰拼命。
所以哪怕那個舉着屠刀的是他柳孤雨自己,也絕不手下留情。
但是就在柳孤雨出手之後,斷頭臺被他打得倒下去了,斷頭臺旁的儈子手“柳孤雨”不見了,其餘的幾個和楊經天等人相貌無二的衙役也不見了,四周的百姓也不見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見了。
但是那女囚“紫靈珠”居然還在。只見她已經身首異處,人頭落地,身子還擱在倒塌了的斷頭臺上。
只是落在地上的腦袋,還在用白花花的眼睛盯着着柳孤雨看,而且還咧着嘴,對着他笑,笑的柳孤雨頭皮發麻。
而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被砍了腦袋的女囚“紫靈珠”的身子,突然站立起來,緩緩的走入石棺之中,而後躺下。而那“紫靈珠”的腦袋,也在地上滾了滾,而後如同一個繡球一樣,在地上一彈,彈入了石棺之中。
所有的一切又恢復成之前死寂的樣子,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在柳孤雨和紫靈珠以及所有人的心裡,絕不可能當作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因爲這情形實在太過詭異。
他們看了那場影子戲,到不是覺得害怕,就是覺得那感覺十分怪異。
特別是柳孤雨和紫靈珠。一個殺,一個被殺。
彷彿那影子人便是自己一般,兩人已經分不清哪個是自己,哪個是影子了。
就在衆人都十分惶惑混亂之時,那棺木中伸出了兩隻手,搭在石頭棺木的兩邊。似乎有人要爬起來。
柳孤雨見了,都要崩潰了,心道:“怎麼,還沒完麼?難不成斷了頭的‘紫靈珠’還要從那石頭棺木之中爬出來?”
不過還好,這回事情並沒有朝着柳孤雨不希望發生的方向發展,否則,他或許要崩潰了。
進入棺木的是斷了頭的紫靈珠,而出來的,卻是另一個人,或者鬼,或者是影子,或者說是怪物,或者說是魔頭。
在那雙手搭在石棺兩邊之後,柳孤雨等人看見一個長髮的腦袋,從棺木中坐起,而後是身子出現。
還好,這是個完整的身體,雖然只是看見了背影。
這人接着立起身來。一雙長着長而尖利的指甲,長滿黑斑,枯瘦如骨的手,握起了拳頭,背在了它的身後。
這一刻,柳孤雨他們開始覺得事情變得正常了。
因爲所有人,都開始能夠感覺到妖魔的氣息了。一股龐大的魔氣,從這棺中人的身上散發出來。
這人背對着柳孤雨等人,站在棺中,而後,發出桀桀怪笑,笑聲歷久不衰,聽得柳孤雨等人遍體生寒。
蝠王在一邊壓低了聲音道:“小心,這該是大魔頭本尊了。”
衆人默默點頭,嚴陣以待。
那棺中人緩緩轉過身來。衆人看到一張慘白的臉,這臉煞白煞白的,皮膚貼着骨頭,沒有半點血氣和肉感,骨骼的形狀畢現,遠看起來,就是一個長滿了長髮的黑衣骷髏架子站在柳孤雨等人面前。
這貼了一張皮的骷髏忽然張嘴說話,叫人很難想象那聲音居然是從這骷髏頭的口中發出的。
“適才,我跟各位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藉助各位的容貌,演了一出影子戲。還望各位不要見怪。不過見怪不怪,怪也沒用。待會子你們的魂魄,就是我的了。所以算是交易,我送一場大戲給你們看。你們自己相互之間,自然不會自相殘殺,所以我讓你們體會一下這種奇妙的感覺。但是我要說的是,適才那場景故事,除了人物和你們的長相不同之外,那一切的過程,都是真的,並非臆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