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之中,幻妖影魔化作柳孤雨和紫靈珠,哄騙楊經天和草無雙,可惜被兩人識破,沒能得逞。
但是真正的柳孤雨和紫靈珠卻對此茫然不知。
他們此刻,正陷入另一種迷惘。
兩人聽從草無雙的辦法,一路道氣開路,直衝出幻妖影魔的幻境重圍,而後一直往幽暗的山谷之中前行。
走不多時,在山谷之中似有似無的小徑邊上,看到一個小小村屋。
這小小村屋,全由木頭搭建而成,屋頂上有稻草蓋頂。小屋被一個籬笆圍着,屋後有一條小溪流過,籬笆圍住的小院居然還不小,裡頭種着一顆參天槐樹。槐樹下,是一個長石磨平之後做成的石桌。石桌旁幾個石墩磨成了石凳。從籬笆院內還伸出一條小石橋,跨過小溪,通往小溪另一面林中的一條小徑。
這可真是詞中說的“小橋流水人家”。
若不是知道這是在妖魔之地,那看見這樣的小小村屋,定然會覺得心曠神怡,彷彿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但是作爲妖魔叢生之地,忽然在通往妖王魔尊的妖徑之旁,看到這麼一座小村屋,其感受不但不是驚喜,反倒叫人感覺背脊生寒。
柳孤雨雖然並不覺得害怕,但是也覺得這詩情畫意的小村屋在這樣的情景下出現,顯得極爲不協調。
紫靈珠看見這情形,拉着柳孤雨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快走。”
柳孤雨也沒有留下來查看的意思,於是牽着紫靈珠的手,便往前走。
忽然之間,從那小村屋之中傳出叮咚之聲,似乎是有人彈奏古琴之聲。
柳孤雨和紫靈珠原本不打算搭理,但是聽着這琴音,忍不住就慢下了腳步。
柳孤雨和紫靈珠都是不善音律之人,不知道這音樂彈的什麼東西。只是覺得聽起來配合着這小屋和小屋旁的小橋流水,感覺十分舒暢悠揚。
兩人緩緩而行,總不忍走快。
走不了幾步,那琴音便停了下來。
而後聽見從小屋之中,傳出一聲嘆息,“哎。”
聽起來這聲音清脆悅耳,和琴音彷彿想合。
紫靈珠忍不住問道:“他嘆息什麼?”
柳孤雨聽她如此問來,忍不住好笑道:“我怎麼知道,你要想知道,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紫靈珠撅了撅嘴,道:“我纔不去,那定然是個妖精。”
柳孤雨聽了笑道:“既然知道是個妖精,那管它嘆息什麼,只要它不阻我們的道路,我們走我們的路,它彈它的琴,大家兩不相干卻好。”
兩人正說着。
忽然那聲音又道:“高山流水,難覓知音。人生若能得一知己,能琴瑟相和,那可是世間的快事。”
柳孤雨聽了笑道:“我們可不知音,不知道它彈得什麼,故此,它說的話,也與我們無干,走吧。”
紫靈珠點頭,回頭要走。
哪知那聲音彷彿知道柳孤雨所言,於是道:“知音委實難求,卻也罷了。只是孤影青燈伴古琴,實在叫人難耐,若是有人能夠陪伴這孤燈殘琴,那纔不辜負了這漫漫歲月。”
柳孤雨聽這弔文吊得,實在難受。他在秦府也確實讀了些書,看了些詩文歌賦。但是卻從來不會如此說話。
他皺着眉對紫靈珠笑道:“這位若是妖的話,八成也是個書蟲變成的妖精。”
紫靈珠也忍不住笑起來道:“都說的些什麼,我看到似個春閨怨婦,害怕孤寂一般。”
柳孤雨聽了這話,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兩人倒是樂成一團。
那木屋中的聲響聽了兩人的笑聲,倒是一愣,沒想到這兩人倒是十分的俗氣,聽他說如此雅緻的事情,居然能當聽笑話一般哈哈大笑。
柳孤雨和紫靈珠還是不願多惹是非,轉身便要離去。
木屋中那人似乎查知他們居然還是要走。於是只得直接說道:“兩位貴客,難得途經此地,從寒舍籬前劃門而過,居然也不進來坐坐麼?”
紫靈珠還沒決定是否要搭話,柳孤雨見人家就是對着他們說話,覺得不答不好,管它妖魔鬼怪,也不害怕,開腔答道,“我們又不認得你,怎麼好進門去跟你說話。”
那人聽了這話,覺得有門,於是只聽“吱呀”一聲,那木屋的門扉大開,走出一個斯文男子。
這男子才一出門,柳孤雨和紫靈珠遙遙看去,便是眼前一亮。這男子一派斯文,十分秀氣,行爲舉止,也灑脫飄逸,全然不似柳孤雨等修道習武之人。
柳孤雨和紫靈珠見了這人,忍不住就想回去,進他籬笆院中,坐下和他聊上一聊。
那人站在籬笆院內,遙遙對柳孤雨和紫靈珠一拱手,道:“兩位道友,遠來都是客,在下這裡沒有什麼好招待的,清清溪水,雅淡香茶一盞,還是有的。”
紫靈珠見這人談吐灑脫,於是也忍不住接嘴道:“這妖魔之地,崇山峻嶺之中,忽然多了這處雅緻的所在,須知此地非是妖魔,便是鬼怪。你的清水淡茶,誰知道又是不是血水人湯?誰敢喝來。”
那人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道:“姑娘這話就過了些。大家都是修道之人,雖說道不同不相爲謀,但是仙妖鬼神,各有其道,也不盡然那個就必須是壞的,漫天神佛,也有幾個不入道的,也有幾個,是妖魔入道的。戰鬥神佛齊天大聖,可是妖精的祖宗。觀音座下,黑熊紅孩,也都是妖魔成的正果,你們可怕他們?”
紫靈珠和柳孤雨聽了這話,都是一愣。這見識倒是不凡。
那人又道:“再說來,兩位既然來了,有道是‘來者不怕,怕者不來’。看兩位雖然是人中龍鳳,但是也不是善茬,好端端的不在山外修行,跑到這山內是非之地來行走,你們要真怕些什麼,到定然不是我了。我一人,你們兩人,這山腳野外之所,恐怕我怕你們,比你們怕我還更多些。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
柳孤雨聽了這話,忍不住對紫靈珠笑道:“他說的不錯啊,他都不怕我們拆了他的茅屋,我們怕什麼?”
紫靈珠笑嘻嘻的問道:“那我們去坐坐?”
柳孤雨乾脆答道:”坐坐就坐坐。”
說完,柳孤雨一馬當先,往回走去。紫靈珠緊隨其後,但是雖然神色輕鬆,確實外鬆內緊,紫靈珠心中時刻警惕周圍怕有什麼變故。
兩人走到那茅屋籬笆門前。只見籬笆內的那人近看更加的斯文秀氣。十分的溫文爾雅,一襲白衫,看起來乾淨利落,頭上帶着方巾,後頭扎着兩條長長的飄帶,故而又顯得十分的飄逸灑脫。
紫靈珠仔細打量那人,吃了一驚。她見過的男子之中,柳孤雨是那種鄰家大男孩,十分貼心的類型,柳浪雲已經算是十分俊俏了。但是眼前這男子,卻比流浪雲看上去還要俊俏三分。柳浪雲是個修道之人,又經理了許多坎坷,因此在那分俊俏之中,多了一些堅毅英武。
但眼前這男人,則純粹是俊秀飄逸,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俊美。而且這人在男子的俊逸之中,居然想出半分忸怩之態,按照柳孤雨的話來說,就是有些娘氣。此人之美,可與紫靈珠一拼。
那人清清上千,伸出纖纖玉手,大開籬笆大門。
不錯,正是纖纖玉手。
柳孤雨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紫靈珠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這男子的手,就是這麼着,彷彿比紫靈珠的手還要纖細柔嫩一分。
柳孤雨和紫靈珠二人,緩緩步入那茅屋籬笆院內。
在院外往裡看時,只看見大的東西,茅屋,石桌,槐樹,小橋流水。
進到院子裡頭,他們二人又見籬笆下栽種着諸多的花草,雖然算不上奇花異草,但是也香飄滿院。
紫靈珠看着這世外桃源之中,幽暗天光之下,妖魔出沒之地,居然在這方寸之地,顯出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閒適恬淡。這叫她有些恍惚了。
她偷偷對柳孤雨道:“我們不會還沒出幻境呢吧?”
柳孤雨聳聳肩,“我怎麼知道?應該出來了吧。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這裡如此閒適舒服,我們先享受一番,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紫靈珠聽柳孤雨如此不着調的胡說,罵了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會說就閉嘴,真是難聽。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她話音剛落,對面那俊俏男子便脆生生的道:“姑娘說的什麼?”
紫靈珠笑了一笑,“沒,沒什麼。”
她看着那男子,心襟有些盪漾。
忍不住喜歡起看那男子的容貌來。她知道這絕不是水性楊花,因爲她根本不是這樣的女子,九天靈石下凡化作的女子,只有仙氣,沒有凡俗之氣,故而紫靈珠豔而不妖,美而不俗。
但是紫靈珠真的喜歡看這男子的容顏。恍惚間,似乎在欣賞另一個美貌女子一般。
就如同說英雄惜英雄,美人愛美人一般,屬於相互欣賞的範疇。
只是紫靈珠忘了如此忘情的去欣賞一個男子,似乎有些不妥。上回是對着柳浪雲發了一番花癡,柳孤雨爲此生了十天的大氣。
這次紫靈珠情不自禁的又開始欣賞起這男子俊美的容顏,看的都有些癡呆了。
但是她很快還是回過神來,想到自己的失態,柳孤雨此刻說不定正在後頭瞪着她氣勢洶洶的呢。
一想到這個,紫靈珠忍不住臉上一紅,回頭偷眼看柳孤雨。
哪裡知道,這柳孤雨居然和她的形態彷彿。
柳孤雨居然也癡癡的看着這個男子。
“太漂亮了。”柳孤雨心中想到。適才站的遠,看不清楚,這回近處看來,這男子果真美到極致,比柳浪雲都要強上幾分。即使是柳孤雨見過的女子裡,也只有紫靈珠能和這男子一較高下。
無論是當年人間秦相府的秦如意,還是仙草下凡的草無雙,都不及這男子好看。
柳孤雨甚至忽閃着念頭想到:“若是這男子其實是個女子,而我先碰見她,後碰見紫靈珠,說不定我對她還更好些。”想到此處,不覺也呆在那裡,想入非非。
一個女子,傾慕欣賞一個絕色男子,雖說不妥,但是總也合情合理。
一個男子,將另一個男子,當成女子來欣賞,那可就更值得人去思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非那被欣賞的男子,乃是女子扮的。
紫靈珠看着柳孤雨的模樣,居然有些氣惱了,因爲柳孤雨只在不多的幾次情意濃濃的時候看着她纔會這樣。其餘的時候,再也沒見過這情形。
所以這回面對着這眼前的絕色男子,居然是紫靈珠心中泛起酸來,柳孤雨光顧着看景看人,居然沒顧及紫靈珠的情形。
這也是叫紫靈珠十分氣惱的一個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