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終於飛昇上天做神仙去了。
坐在白毛石猿身邊的柳孤雨心中嘆息。但是與此同時,又平添了一股孤獨和無依無靠的感覺。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
起先是蛇妖,然後是這老道。
跟着他們,柳孤雨都覺得有可靠的長者伴着自己,能夠引導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但是現在,又變成他一個人了。
雖然有老猿陪着,但是這老猿,畢竟還是猿猴,都沒修成人形,給不了他太多的建議。
所以柳孤雨感到十分的彷徨和無措。
柳孤雨和白毛石猿在那裡坐了半天,突然他想起來一件叫他十分懊惱的事情,他情不自禁的對白毛石猿道:“你知道那老道士叫什麼麼?”
石猿茫然的望着柳孤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是嗚嗚呀呀的指了指天上,似乎在說,“老道已經上天去了,上天,去了。”
柳孤雨望着石猿,苦笑一聲,搖頭道:“你也不知道,知道也說不出,問也白問,算了,等日後我也有機會升仙,到天上找到他的時候,再去問他。”
想到這裡,柳孤雨起身回到洞內,一眼便看見老道的臭皮囊,還在那玉石牀上。
柳孤雨看着老道的肉身,居然有些害怕,但是同時他又矛盾的覺得自己挺好笑的,他想:
“這有什麼可怕的。
在凡間看見死人,覺得可怕,那是因爲他們的魂魄會變成鬼魂,那是怕鬼。
這老道的魂魄都變成三清真氣,上天去了,我還怕個什麼勁?再說老道都說了把這肉身給我燒了,還做成藥丸,叫我必要的時候可以吃,那還怕什麼?”
柳孤雨這樣安慰自己,但是,依然還是有些害怕,畢竟這肉身,跟凡人的屍體,並沒什麼大不同。
柳孤雨內心十分的矛盾。
但是也沒什麼法子。
柳孤雨想:要焚化老道的遺體,要弄些乾柴來,堆在一起,方纔能成。可是這洞中,哪裡來的乾柴,只能到外頭去弄,自己又出不去,叫猿猴去吧。
於是柳孤雨對着白毛石猿支支吾吾了半天,白毛石猿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柳孤雨呆在洞中,看着老道的臭皮囊,總覺得怪怪的,於是走到洞外,靠在洞口邊,望着遠處發呆。
過不多時,那老猿就回來了,手上捧着一堆東西。柳孤雨一看,氣的哭笑不得。全是野果。
柳孤雨叫那老猿將野果丟下。又比劃了半天,那老猿似乎這才明白,又跑了出去。
再過了一會,那老猿又回來了,這回倒是抱了一堆樹木枝葉,但是可惜都是溼的,燃燒不了,柳孤雨搖頭嘆氣,再比劃了半日,那老猿撓頭咧嘴,弄不明白。
柳孤雨無法,只得趴在老猿身上,那老猿帶着他爬出洞去,等到下了崖壁之後,柳孤雨在山中撿了幾根乾柴,遞給老猿,老猿看了又看,依舊不解。
柳孤雨於是拿起幾根乾柴和幾根溼柴,兩相對比,比劃了半日,而後將那溼柴扔掉,留下乾柴。
老猿這才明白柳孤雨的意思,連連點頭。
一人一猿,採集了一些乾柴乾草,帶回了閉幽*洞,而後老猿又跑了幾趟,採集到足夠的乾柴乾草,柳孤雨這才作罷。
他們兩個將那些乾柴乾草,圍着石牀堆好,將老道的肉身遮蔽住,如此一來,柳孤雨眼不見爲淨,倒也安心,於是就和那石猿一道,在石牀後一邊休息,一邊守候老道的肉身。
前兩日,那洞內洞外,平靜無事,柳孤雨就同石猿在洞內吃着野果,睡着大覺,倒也怡然自得。
第三日一大早,洞外的天光還未照進洞內,柳孤雨便被人吵醒。
柳孤雨覺得奇怪,不知爲何這洞外居然有人,細細一聽,是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女的妖媚的道:“師兄,真沒想到,這裡居然藏着這麼一個玄天洞府,也不知是誰佔了,我們不如進去看看。”
那男的道:“這裡離桃木洞如此近,想來是他們桃木洞的高人隱士,我們不可造次吧。”
那女的低聲道:“師兄,桃木洞裡已經沒什麼能人了。只有一個桃木真人,還叫人有些忌憚。不過桃木真人已經幾十年未曾現身,大家都說那桃木真人修煉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已經行將就木了。除了他,桃木洞裡的桃木派系,還有什麼能人?況且我看這洞中也沒什麼道氣,說不定是個空洞。如此仙府,與其被鳥獸或者無能之輩居之,不如我們奪了,有利我們道氣的提升啊。”
男的聽了,不悅的高聲道:“你胡說什麼?那洞看樣子定然是有主的洞府,外頭整整齊齊的,不要亂講,我來問問,看看是誰在裡頭,再做計較。”
柳孤雨原本聽那男的說這洞府有主,心下稍安,但是他最後一句“再作計較”又叫他心生忌憚:這意思分明和那女的所言並無不同,若是洞內有主,就算了,如果這洞中無主或者主人較弱,就奪了這洞府去。
所以柳孤雨心中暗叫糟糕:老道士啊,老道士,你可真是命苦,連帶着我也命苦。你昇仙才兩天,道氣纔剛消散,就有人來搶你的洞府,要是他們毀了你的肉身,那你回來之時,我可怎麼交代?難不成真給他找個乞丐瘸子來充數?
柳孤雨想到那老道要變成乞丐瘸子,不但不再着急,反倒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洞外的兩人想來聽見了洞內的笑聲,那男的趕緊道:“不知洞內是誰,木系道宗李樹法系弟子,前來拜會高人。”
柳孤雨一聽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輕聲一笑,居然也被他聽見,心道:那兩人心術不正,而且聽他們口氣,身上定然道法不俗,自己雖然聽了些修真境的事故,但是卻並未真正修過一天的道法,若是兩邊一言不合,爭執起來,自己定然守不住這山洞,就算加上老猿,恐怕也不是對手,需想個法子,應付過去。
想到這裡,柳孤雨趕緊給白猿做個手勢,將老道身上的乾柴乾草全都拿開,放在一邊。
而後柳孤雨拉着白猿,走到洞口,卻見那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歲左右的相貌,女的三十歲左右的相貌。男的方面大耳,身材高大,面容貌似端正,但是雙眼中卻透着一股戾氣,柳孤雨一看便覺得心寒。那女子長相嬌媚,妖嬈嫵媚,水蛇蠻腰,高聳雙峰,柳葉眉,丹鳳眼,眼中荒淫狠辣的目光,也看的柳孤雨心跳加劇。
但是柳孤雨強做鎮靜的道:“你們拜見什麼?適才你們的言語,我都聽見了,這寶洞正是桃木真人的靜修之地,真人正在裡頭練習無神大*法,他老人家在此地已經練了幾十年,你們想要做什麼?難不成還真想對我洞府有所覬覦?大猴子,去桃木洞將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找來,對付這兩個妖人,若是他們也打不過,我就只得用金柳葉將師尊喚醒,叫他們好看。”說完,一推那白猿。這回白猿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一溜煙就要往外山崖下跑去。
那兩人聽了這話,心中嘀咕:原來這洞府果然是桃木真人的修行所在,怪不得能有此寶穴,他修的什麼無神大*法,不知是什麼厲害道法,連自身真元真氣,都能閉住,叫我們不能察覺,自己二人,恐怕還真不是其對手。
所以那男子趕緊攔住白猿,道:“非也非也,我們正好有事找真人相商,但是也知道真人久不管理桃木洞的俗務,故而我們要去桃木洞,找桃陽子師兄商議要事,因此真是路過此地,並非有什麼圖謀。適才我師妹說的,與貴寶洞無干,說的是,前面的一個洞府。我們只是碰巧路過這裡,就想先拜會真人而已。”
一邊說,那男的還一邊偷眼往洞中看,他似乎還不相信,裡面另有他人。
柳孤雨心想:既然他要看,那就只能叫他看個清楚,若是遮遮掩掩,反倒叫他起疑。若是實在被他看穿,那也無法,只得認命,誰叫師傅運氣不好,走早了兩日。
故而柳孤雨主動側身一邊,讓那男子看個清楚,並道:“你看什麼看,師尊就在那裡靜坐,他用無神大*法將氣息都斂在臭皮囊內,你可有察覺到麼?”
那男子若明若暗的看見洞內老道的肉身,坐在那裡,垂頭不動,也真像打坐入定。聽柳孤雨如此說話,趕緊搖頭:“厲害,真是厲害,久聞桃木真人法力高強,居然能夠將自身的道法都內斂的叫人無法察覺,實在厲害的緊。既然真人正在練功,我們便不打擾了,這就離去,請道童代我二人,向真人問好。我們這就去桃木洞找桃陽子師兄,商量些俗事。告辭了。”
說完向那女子使了個眼色。那女子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看那男子神色有些慌張,知道里頭定然有人,於是也不說話,二人縱身跳在空中,化作兩道黑氣,往東而去。
眼見那二人走的遠了,柳孤雨才長出一口氣,對那石猿道:“嚇死我了,這修真境裡,果然有壞人,被他們搶了這洞府去,還事小,要是他們將老道的肉身也搶了去,那可糟糕的緊。希望他們二人不要回來纔好。
柳孤雨和石猿戰戰兢兢的守在洞口,又過了一日,天黑之後,仍不敢離開,生怕洞外又跑來什麼東西,傷了老道的肉身。
第三日一過,第四日的太陽剛剛升起,柳孤雨便喚醒了石猿,拉着石猿,重新將那乾柴乾草,堆在了老道的肉身上,要趁早將老道的屍身焚化。
但是乾柴堆好之後,柳孤雨突然拍着腦袋叫道:“啊呀,不好,忘了一件大事。”
那老猿被他一聲大喊,嚇了一跳,直愣愣的望着他發愣,似乎在說:“這又是發了什麼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