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雲將莫蓮荷的心思說破,莫蓮荷再也無法說些什麼,只是垂淚不語。
柳浪雲道:“請母親原諒雲兒的不孝,我一定要先找回父親,才能去做別的事情。請母親應允。”
柳雲姑見這情形,難以收拾,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低聲抽噎的莫蓮荷忽然擡起頭來,露出罕見的堅毅:“好,雲兒,既然你如此堅決,爲孃的也不攔着你,你是個好孩子,雖說孃親跟你爹爹有約定,我好好帶你長大成人,他自去承擔命運的苦楚,但是而今你已經成人,母親也管不了你一輩子。與其等我走了之後,你眉頭蒼蠅似的到處涉嫌,不如我便陪你一道去尋找你的父親。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我才讓你去。”
柳雲姑聽莫蓮荷這麼說,整個人都慌了,“蓮荷,你平日十分老成持重,怎麼今個兒跟着雲兒一起瘋起來,你們都走了,這柳莊怎麼辦?都丟給我老太婆一個人麼?”
莫蓮荷抹去臉上的淚水,微微一笑,似乎做出這麼個艱難的抉擇之後,她反倒輕鬆了許多。
“師姑,這是雲兒的宿命,他必須去面對的。這孩子能有這份孝心,我心滿意足,相信晴天也會高興的。若是養出個驕縱無忌,不知感恩的娃娃,我到覺得對不起晴天了。若是老天庇佑,我們一家三口還能重逢相聚,那什麼都不在乎了。若是老天不公,前途多厄,那就算是要死,我們一家能死在一個地方,也好啊。就算找不到晴天,至少我們娘兩能死在一處,總省的我們一個個的出去,然後一個人死在一個地方,那該多孤寂悲苦啊。”
柳雲姑看這娘兩都是一副決然的模樣,知道無法挽回,只得嘆息一聲道:“你們這是何苦來,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當初就不該讓晴天離開。好吧,我知道我也攔不住你,你們要去就去吧,只是千萬小心,萬一找不到晴天,你們也要好好的回來。”
說完,她轉頭對桃湘月道:“桃洞主,這母子兩個心意已決,都要先去找我那師侄去,恐怕不能隨你們出山去爭修真境的道宗了,還請見諒啊,你們恐怕要到別處去尋找新的盟友了。。”
桃湘月聽了,嘆息了一聲,道:“他們一家,情深義重,湘月聽過看過,十分感佩感動,自然不會強人所難,我在這裡祝福兩位,好去好回,早日找到柳晴天掌教回來。”
莫蓮荷和柳浪雲趕緊回禮道謝。
桃湘月正打算說既然如此,過幾天就走的話。
忽然柳孤雨嘿嘿一笑,道:“誒,你們一家團聚,似乎少了個人。”
柳浪雲聽了,不解,“當然少了個人,我父親不知所蹤,等找到他,人就不少了。”
柳孤雨搖搖頭道:“不是說你爹,就算算上你爹,你們還少了個人。”
柳浪雲和莫蓮荷母子二人聽了,不知其意,柳浪雲笑道:“你這傢伙,在這打什麼啞謎?”
柳孤雨輕輕一笑,“我們可是拜把子的兄弟,一起升入元嬰境界的對手,你娘也算我娘了,你爹也算我爹了,你要去找爹,我這個乾弟弟怎麼能不陪着。”
柳孤雨這話一出口,柳浪雲吃了一驚,莫蓮荷趕緊阻攔,“小兄弟,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我們一家子的事情,我們自己承擔,不能叫你們陪我們去送死。前路艱難險阻,不知道會碰見什麼,萬一搭上你一條性命,試想我們怎麼向你師兄師姐們交代,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柳雲姑那老婆子也跟着勸阻。
桃花仙聽了,心中也有些微微着急。
倒是桃湘月聽了柳孤雨這話十分贊同,道:“大丈夫就該如此,孤雨,我支持你,我也跟你去。”
紫靈珠是個不怕事大的妞,柳孤雨都說去了,她自然不會後退,歡歡喜喜的道:“柳孤雨,你去我就也去,別丟下我,我要一起去。”
柳孤雨聽了哈哈大笑,“好了,就這麼說定了,”說完他拍了拍柳浪雲的肩頭,對着莫蓮荷道:“若是危險,我就更不能叫拜把子兄弟和乾孃獨自去冒險去。”
莫蓮荷聽了,連連搖頭,不知怎麼纔好。柳雲姑在一旁着急,“你說你們母子兩個,任着性子胡鬧,這下可好,連帶着害了別人。”
桃湘月走上幾步道:“老前輩不要說這話,我們找貴莊結盟,也不是易於之事,總不能說我們有事,便找你們去冒險,你們有事,我們便袖手旁觀,這不是爲人的道理。”
柳孤雨在一旁打趣道:“就是,師兄說的在理,這纔是掌門師兄的風範。”
桃湘月聽了,咧嘴一笑,輕輕在柳孤雨頭上一拍,“胡說八道。”
柳孤雨微微一笑,吐了吐舌頭。
柳浪雲見此情形,知道柳孤雨這人和他性子想象,說了要去,估計也是甩不脫的。於是便對他道:“你要去也可以,但是要跟我同去,我有條件。否則的話我和我娘絕不跟你一路,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安天命。”
柳孤雨聽了這話,皺了皺眉,“你這傢伙,說話真是難聽,好吧,你有什麼要求,只管說就是。”
柳浪雲道:“其一,這次是爲了我的事情,你陪我去冒險,凡事需聽我和我孃的。”
柳孤雨點頭,“可以。”
柳浪雲道:“其二,若是我和我娘爲了我爹遭遇不測,你自己能回來,一定得回來,不許跟我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你要死,回去找你爹媽同死去。”
柳孤雨聽了這話,連連吐口水,“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你這傢伙,就沒半句好話,什麼死不死的,我老爹老孃長命百歲,你爹孃也是,怎麼那麼說話。我知道你也是爲了我好,我答應你,只要你找到你老爸,若是你們一家要團聚,不論生死,我自回來就是,不攪你一家團圓就是。”
柳浪雲聽了,微微一笑,“第三……”
柳孤雨聽了不耐煩道:“你年紀輕輕怎麼比你娘還囉嗦,你娘就給你提了一條,你給我提三條。”
柳浪雲不理他,“你答應不答應,不答應,你就自己回去便是,我不要你陪我送死。”
柳孤雨聽了,嘿嘿一笑,“好人難做啊,幫你你還不樂意,說吧,什麼條件。”
柳浪雲道:“你要來,總算是我拜把子兄弟,你師兄師姐就算了,我不想叫太多人牽扯進來爲我們一家送死,我們一家三口擔不起這偌大的人情。我也知道你兄弟姐妹情深義重,但是這是我柳浪雲的原則,你是唯一可以參與的,其餘人等,一概不許介入。可以麼?”
衆人聽了柳浪雲這話,知道他是好心,但是桃湘月和桃花仙及紫靈珠哪裡肯聽,他們斷然不會叫柳孤雨一人去冒險。
桃湘月正要反對,柳孤雨卻搶先道:“我只答應一半。”
柳浪雲不解,“怎麼個一半法?”
柳孤雨轉頭對桃湘月和桃花仙道:“師兄師姐,知道你們關心孤雨,但是孤雨終究有一天要獨闖天下,不能總吊在師兄師姐褲袋上過日子。這回就讓孤雨任性一回,跟着兄弟去險地走上一遭吧。桃木洞大事未了,師兄師姐貿然爲了這事涉險,若是真出了岔子,誰去奪回桃木洞呢?師姐,請你勸勸師兄,就在這裡等我們可好?”
桃湘月正想反對,卻被桃花仙拉住,她想了一想,道:“孤雨,老實說,作爲師姐很不贊成你去,但是你能爲了這份義氣去做這事,也很對,你說的話,都很在理,你們有幾人爲伴,我也放心,這回師兄師姐爲了桃木洞復興,就按你說的,不相陪了。但是你需好好回來。成麼?”
柳孤雨原本最怕師兄師姐腦子一熱,也跟着去冒險,那就完了。他自己一來少年心性,喜歡冒險,二來想着要拉柳浪雲去助拳,自己要是不付出些東西,似乎很不仗義,所以他堅決要一起去。
好在桃花仙還算理智,沒有跟着起鬨,這叫柳孤雨心下稍安。桃花仙發了話,桃湘月自然不敢逞能。
然後,他又指着紫靈珠,“你……”
紫靈珠不等他開口,瞪眼叉腰罵道:“別我我我的,你不叫我去,你就也別想去,沒商量,自己看着辦。”
柳孤雨原本想說,“你也留下,一路危險。”但是被紫靈珠看穿心思,一句話給罵了回來,柳孤雨瞪着紫靈珠看了半天,回頭對柳浪雲憋出一句,“她我勸不了,帶上吧。”
柳浪雲原本真不想連累他人,但是柳孤雨執意要跟着,他也沒辦法。總算若能安然回來,還要跟着柳孤雨去辦事,也不算欠他人情。好在桃湘月和桃花仙答應不去。只是這紫靈珠,柳浪雲知道她是定然要跟着柳孤雨的,原本柳浪雲打算以紫靈珠爲藉口,也阻止柳孤雨去冒險。但是他看着柳孤雨和紫靈珠心心相印的樣子,忽然心中感到一種感動,忍不住說了一聲,“好吧。”
就在這時,青婷兒也走了上來,怯生生的叫他,“雲哥哥。”
柳浪雲心中詫異,怎麼這個丫頭,一向沒什麼主見,今天難道也要湊這個熱鬧。想到這裡,柳浪雲心中一陣柔軟,柔聲問道:“你也要去?”
青婷兒聽了這話,瞪大了雙眼,趕緊用力搖頭,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去,你們都走了,我留在這裡陪姑奶奶。”
柳浪雲聽了這話,心中的那點感動都煙消雲散,不知所蹤了。
青婷兒居然還道:“雲哥哥,聽說那柳祖峰連着地獄,那裡你可千萬不要去啊。”
柳浪雲面無表情的道:“地獄不是在腳下麼?怎麼會到天上去?你安安穩穩的在這裡陪姑奶奶吧,只要我爹在柳祖峰上頭,哪怕那上頭有閻王老子,我也要去闖一闖。”
說完,再也不理這妮子,拂身而去。
青婷兒還在嘟嘟囔囔的說個不停,一旁柳雲姑和莫蓮荷都搖頭了。
紫靈珠拉着柳孤雨,走過青婷兒身邊的時候,柳孤雨嘿嘿一笑,低頭對青婷兒道:“他的心思,你全然不懂,纏着他也沒用的。”
青婷兒聽了不服,“你算什麼,胡說八道。”
紫靈珠聽這姑娘說話,氣就不打一處來,真覺得這丫頭配不上柳浪雲。她也故意扭頭道:“你這樣啊,遲早你雲哥哥要找別人的,等出了叢柳山脈,我給他找個好丫頭去。”
青婷兒氣的說不出話來,只拉着柳雲姑哭哭啼啼的道:“他們欺負我。”
柳雲姑被這些事情擾得心煩意亂,根本都懶得理她。目送着幾人回房,對最後走出去的莫蓮荷道:“你領着三個孩子,需萬分小心啊。”
莫蓮荷轉頭輕聲道:“蓮荷知道了。”
說出這話的同時,她臉上放出已經久違了的燦爛笑容。
柳雲姑嘆了口氣,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語的道:“可憐這孩子苦了多年,現在能去找晴天了,明知是個險地,還這麼歡喜,真是個情癡。”
一旁的青婷兒卻接嘴道:“明知是冒險,還要去,莫姑姑真是傻。”
柳雲姑聽了這話,氣就不打一出來,罵道:“不是她傻,是你傻。我還指望你能留住雲兒的心,看來是我瞎了眼了,就你這心性,下輩子都沒機會了。”
說完,再不搭理這不懂事的丫頭,自顧自的走了,只剩下那懵懂丫頭,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傻愣愣的站在廳中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