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這等異象,一道渾厚的聲音道:“你來了。”
香雲聞言,猛然單膝跪地,恭敬道:“見過冥王。”
對方冷然一笑,隨後道:“我是應該稱呼你爲邪蓮,還是香雲?”
香雲依舊沒有擡頭,只是對此沉聲道:“冥王稱呼我香雲便是,這一具身軀,我倒是頗爲喜歡的。”
冥王也不拖沓,直接道:“這一次外出辦事,各方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香雲恭聲道:“下界形勢複雜,煙雲十六州勢力各有強弱,若我們強勢崛起,轉瞬就可以吞沒數方勢力,佔據幾州之地。不過這等冒進之舉,相信冥王不會採納的。”
冥王點頭,不過他望向香雲,見對方絲毫沒有擡頭之意,於是他緩聲道:“你可起身與我交談。”
香雲聞言身軀一顫,頗爲激動地道:“謝冥王恩典!”
她緩緩擡起頭,望向那魂牽夢縈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形削長的男子,他一頭長髮,英俊異常,其眸子如寶石一般,有種深邃而又飄渺的光華散出,一身黑衣,背披一件黑色披風,年歲看上去二十八九歲的樣子。
這便是香雲口中的冥王,沒有想到此人打扮尋常,倒像是一位行走紅塵的散修一般。
可這便是冥界一位絕強之人,甚至連香雲眼下的修爲,都不敢直視的強者——七重冥王!
當年陰陽界主準備征戰四方,七重冥王便是主戰之人,也是陰陽界主的左膀右臂,他的修爲神秘異常,在無天降臨之時,曾出手阻擊無天,隨後安然遁走。
對於香雲的話語,七重冥王沉聲道:“眼下煙雲十六州並起,其中的確有數股勢力,我們可以染指,而眼下正是正道大亂之時,強勢出擊,我們可與鬼界,其餘的勢力,眼下不是我們的對手。”
香雲一愣,隨即道:“正道三大派以及上界的高手,依舊極爲棘手,冥王難道不將他們算入變數之中嗎?”
猛然大笑出聲,七重冥王笑道:“我幽冥一脈之所以能夠萬古長存,就是因爲我們擅長於窺探天機,眼下天下大勢將亂,域外之力入侵,正是我們爭奪下界的大好時機,不過沒有人會傻到與正道諸雄起正面衝突,所以我們纔要養精蓄銳,以最強的實力,君臨天下!”
香雲點頭,七重冥王的話語頗爲在理,不由得她反駁。
至此,七重冥王又是道:“如此,我今後便叫你爲香雲吧,反正也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香雲聞言,嬌軀猛然一顫,其眼珠之上泛起一股水霧般,眼淚似是就要滴落,心底最柔弱之處,被深深地刺痛。
她,並不是真正的香雲,也不是這外貌所代表的女子,她是九幽千邪蓮花,一朵生於九幽的至邪之花。
而七重冥王是九幽一脈的絕強者,她可以說是在對方的一點點栽培之下,從一朵嬌弱的蓮花,不斷成長,最終化爲靈異之體。
昔日的她,也是一位絕美的女子,論及容貌,甚至能夠與月冰痕、千雪相比,儘管氣質各不相同,但同樣是美豔絕倫。
可就在陰陽界土崩瓦解之時,她也是被一位強敵重創,無奈之下只能夠肉身自爆,化爲邪蓮之體而逃脫,最終幾度輾轉,潛伏在了香雲的體內。
不過那一次的而戰,使得她的傷勢太重,只能夠蟄伏,一方面等待傷勢的復原,另一方面,她也在癡癡地等待着,七重冥王有一天會現身,將她帶回幽冥之地。
可那一天,始終沒有到來。
最終,她還是佔據了香雲的身體,壓制禁錮住了對方的靈魂,完全的佔據了這一具肉身,甚至雙方的靈魂,還出現了些微的融合,不過因爲九幽千邪蓮花的修爲太強,香雲的意識根本沒有出頭之日,被死死的壓制在最底層,如被困在無盡深淵之底的囚牢當中,永世難以翻身。
甚至就算是有高手解救,想要救出香雲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因爲想要分割修士的靈魂,需要的手段簡直不可想象,太過困難了,怕是需要金仙霸主中的絕強者,甚至是大能級別高手出面。
與七重冥王對望,香雲的眼中,泛起深深的失望,其內心,更是體味到一股徹骨的寒。
曾經的他與她,朝夕相對,可如今,也只是上位者與麾下的關係罷了。
“月夜相逢,你真的,不記得了麼——”香雲的話語,緩緩散去,隨後便轉身離去。
她沒有期待七重冥王會說些什麼,因爲在現在的她看來,對方已然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昔日的一縷回憶,也成爲了過去,塵封在了往昔的歲月裡。
可讓香雲沒有料到的是,對方赫然出聲道:“月夜之時,你化成人形,也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九幽千邪蓮花,我怎會忘記?不過今時不同往昔,下一次相遇,你還是莫要招惹那冥鬼之煞,因爲今日若不是我出手,你那九影纏身之術非但傷不到它,還有可能讓你枉送了性命。”
那聲音說完,便是緩緩淡去,留下香雲一個人,默默地離去。
若之前,是心灰意冷,那麼眼下,則如萬古冰封,未來,又將是什麼呢?
只是那未來之事,她不願去想,也不會去想,她的腦海之中,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或者說是兩個人,那兩人的遭遇,與她是多麼的相似?
只是雙方的差別,卻是這般的大,叫人猝不及防,無比的心寒。
陸離與蓮花,與自己的遭遇,是多麼相似?
只是他與她,若是能夠再遇,會是什麼情景呢?
香雲相信,那是兩個有情之人,若他們相遇,必會緊緊相擁,不再分離吧?
她是邪蓮,她是如今的香雲,她不是蓮花,可她最終活了下來。
只是這一切,真的那麼重要嗎?
縱然是活了下來,可昔日珍視之人,卻絲毫也不理會自己。
這一切,是那麼的突然,卻又那般的自然,如風一般,吹拂而過,吹散了回憶,卻只帶走幾許塵埃。
正可謂:分別,亦有情,再遇,卻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