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既然出了幻境,左右觀看,只見周圍環境都是相識,這裡其實就是剛進來的那極樂古城,衆人回首,只見那古靈樓仍舊懸浮於空中,檐角飛翹,如同鬼手。而這城中處處是斷壁殘垣,妖物屍首仍在此間,就連血跡都還未徹底乾透。
史雲揚附身下來,看了看地面上的這些屍首,心中已經有了結論。他們在玄武樓中亦幻亦真,所呆的時間至少也有兩日,若是兩日過去,這裡的血跡還如此溫潤,實則不大可能。如今看來,也只能是因爲時空不同,時間有快有慢所致。他慢慢站起身,拍去手上的雪泥,回身道:“我們在這靈界已經達到目的了。五日的時間不知到了沒有,不過看時間也不會遠了。衆位,我們可以回人界了。”
令狐玉兒拍手喜道:“太好了,終於可以回人界了,唉,在這靈界可真夠憋屈的,這一路走來,就數在靈界分分合合這麼多次。好在我們還是走到一起了。還是人界好玩兒。”
“玉兒妹妹急着回人界怕不是僅僅爲了好玩兒吧。我想,有人應該比妹妹還急着回人界,回揚州呢。”冉傾珞掩着口咯咯笑道。史雲揚和羅嘯成自然能懂,會意大笑。韓侖臉一紅,道:“這事我們從未提及過,冉姑娘是從何得知?”
冉傾珞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過有一半是我猜的。”令狐玉兒擰他一把,道:“你看,還不是你說漏了嘴。”韓侖屈叫一聲,攤手道:“我對天發誓,真的沒說過。”冉傾珞莞爾,“之前那位韓公子曾經說過,讓你們回到揚州,要好好珍惜妹妹一輩子。既然回到揚州,那妹妹就算正式入你韓家的家門了。妹妹是大唐朝廷正三品大員上官大人之女,韓公子又是揚州第一富商韓老爺的公子。正是門當戶對,這樁天作之合的婚事難道兩家會悄無聲息?便是出於兩家的臉面,這場婚事定然排場極大,轟動整個長安和揚州。南北同喜,所以,我們到時候可就要沾兩位的喜氣了。”
韓侖與令狐玉兒相視一眼,赧然一笑。韓侖道:“你看,這是冉姑娘猜出來的,我可沒說。”令狐玉兒一臉羞紅,牽着衣角跺腳道:“你還說...”韓侖道:“有什麼不能說的,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反正到時候他們也得知道。冉姑娘說得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在下與玉兒傾心相待,有此福分能夠娶到她,實乃百世千世修善積德所致。兩人成婚,至少要讓尊長得知,得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韓侖雖無才德,但是此生也絕不會虧欠了玉兒這一樁像樣的婚禮。等到回了人界,我便將其補上。不過到時候史兄可得幫我多說說話。”
史雲揚道:“你是怕上官大人不肯將女兒嫁你,那我覺得你便多慮了。且不說上官大人與令尊乃是故交,兩家修好,正是求之不得之事。他曾經要求你娶玉兒姑娘爲妻,定然是極看重你的人品。玉兒姑娘的事我們都知道,這位上官大人雖不是她生父,但是七年養育之恩重如泰山,他待玉兒姑娘也如掌上明珠,無所不依。只要玉兒姑娘願意,上官大人又怎會不準。”
令狐玉兒奇怪道:“史大哥又沒去過我家,你怎麼知道我爹什麼事都依我,他很嚴厲的。”她瞪着眼睛故作嚴肅。史雲揚擺手笑道:“不可能。若上官大人對你管束甚嚴,怎麼可能允許一個未出閣的官家小姐到大街上隨意走動,而且一個侍婢都不帶,這可是禮法所不容之事。更別談你還能在酒肆之中與韓侖賭棋。”令狐玉兒被他一語點破,不禁吐了吐舌頭。
冉傾珞拉起玉兒的手,笑道:“再過不久,咱們玉兒可就真的要做美麗的新娘子了。經歷了這麼多,能喝到你們的喜酒可真是不易啊。”令狐玉兒赧然低頭,道:“姐姐又來打趣我了。”她忽的擡起頭,眼睛咕嚕嚕一轉,看看史雲揚,又看看她,轉而問史雲揚,道:“史大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取姐姐過門兒啊?”
冉傾珞聞言一愣,史雲揚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柔情繾綣。冉傾珞搶着道:“我們不急,至少得先喝了你們這杯喜酒。”
羅嘯成擺手道:“雖說我羅某人好酒,可是依我看啊,你們兩對兒便在同一天辦了事豈不最好。”
冉傾珞笑道:“傾珞已經無家可歸,若是成禮,自然便是在長安,玉兒妹妹與韓公子的美事可是在揚州,一日之中你要來回中州南北,大哥豈有這個功夫?”羅嘯成撓撓頭,笑道:“這個...好像是不太容易...”
冉傾珞道:“我們的事可不像玉兒妹妹那麼好辦,雲揚...他還有他的難處。”衆人略一思索,便已經恍然,上官家和歐陽家本來定下了姻親,可是史雲揚中途毀約,讓歐陽家難堪,如今史雲揚要娶冉傾珞爲妻,這紙婚約卻已經成了最大的絆腳石。即便作廢不談,她的身份與歐陽景嵐想必判若雲泥,只怕官場之中定要爲人詬病。冉傾珞神色有些黯然,史雲揚忽的肅聲道:“我們的事情也早就敲定。到時候就在長安,請幾位來喝喜酒。”
冉傾珞臉上染上一層彤紅,好像暈開的紅霞,極是溫柔。那日在星茸谷,史雲揚已經對她這麼說過,但是此時當着大家的面宣佈出來,便是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冉傾珞苒苒一笑,看了史雲揚一眼,無盡情話已不必說。
令狐玉兒嘻嘻一笑,道:“你看吧,冉姐姐還不是在...”她本想說,“冉姐姐還不是在害羞。”這害羞兩個字還沒出口,她頓時覺得頭腦一昏,整個人都變得沉沉的,渾身的力氣好像突然被榨乾了似的,半分力氣也無。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她這一下無聲無息,好在冉傾珞離她近,一把拉住了她。
“玉兒妹妹,你怎麼了?”冉傾珞驚訝道。說話間,韓侖已經從她懷中接過她身子,探了探她的額頭,卻並未發燙。“玉兒,你怎麼了?”
“我...頭暈...沒力氣...啊!!”她有氣無力的說完前幾個字,忽然間一聲慘叫,雙手似乎頓時有了勁,一把抱住自己的頭,兩隻手緊緊壓着。“相公,好痛!!啊!!”她一陣嘶聲痛叫,額頭上汗如雨下。韓侖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不輕,一時間失了方寸。玉兒劇痛難忍,腦中如同刀劈斧砍。忽然身子一翻,便從韓侖懷中掙脫出去,在地上一陣打滾,口中不住嚎叫。她十指在地面上一陣狂抓,指甲全都掀翻,地面上頓時劃出一陣錯亂的血痕。衆人直看得觸目驚心,忽然間,只見她抓起一塊碗大的石頭狠狠向自己天靈蓋砸去,衆人啊一聲驚叫。冉傾珞大驚道:“雲揚,你們快制住她的手。”
話音剛落,史雲揚和韓侖已經飛快掠出,史雲揚手中一道紅光刺出,她手中那塊石頭頓時被焚天劍氣刺中,爆爲粉塵,韓侖則抓住了她的手,令狐玉兒手上和臉上青筋崩起,她一把抓住韓侖的手腕,指甲都嵌入韓侖皮肉之下。五道血痕涓流而下。韓侖動了動脣,急道:“玉兒,你怎麼了?玉兒?”
“相公,我好痛,你快一刀殺了我,快殺了我殺了我...”韓侖眼眶一紅,頓時將她緊緊抱住,令狐玉兒對他又抓又咬,韓崙背上頓時便是一片殷紅血痕,可不論她怎樣放肆,韓侖卻仍是一點都不放。令狐玉兒大哭道:“韓侖,你快殺了我,我受不了啊,我...我不要傷害你。”
韓侖紅着眼斥道:“剛剛說好的咱們回人界完婚,你說什麼傻話,你要咬便咬吧。”
“可是我好痛,我頭痛。”冉傾珞俯下身來,抓住令狐玉兒僵硬的手,可是令狐玉兒有意無意彈出一陣強大的力道,頓時將冉傾珞擊退了好幾步。她穩住身形,停了一下,道:“雲揚,你去將她的手控制住。”
史雲揚靠近,令狐玉兒仍然一爪抓來,史雲揚反手錯過她這一抓,雙手將她扣住。只覺得她身中一股大力源源不斷的涌來,史雲揚用上了三四成的力道竟然纔將其穩住,冉傾珞連忙奔近,拿了她的脈搏。這一拿脈才知道,在令狐玉兒身體中,竟然有一股強大至極的力量正在甦醒,這是一股極其強橫的力量,正十分霸道的佔據着她身體中的每一寸經脈,勢如破竹,無法抵擋。
而在此時,不知爲何,冉傾珞身中也突然有些不適,好像自己身中的靈力正在波動,不能控制。她正欲靜下心來調息一番,忽聽得羅嘯成也一聲大叫,一轉眼,只見羅嘯成頭上正冒着白煙,滿臉漲紅,也是一臉難過痛苦的神色。
衆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種情況突如其來,毫無防備。可不多時,只聽得遠處的天空中傳來一陣轟隆響聲,大地震動,遠處的雪山上大片大片的積雪滾滾塌落,轉眼間便是一片天崩地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