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歷五年,七月初一,子時,晴,武關。
月朗星稀,武關城頭,一如既往的炬火幾點。自從月餘之前,佔據此關的曹魏發檄聲討東晉通匈叛漢,這裡便已絕了東向東晉南洋的商民往來。所幸曹魏大軍志在西征,此刻正在隴西按着仇池氐羌可勁胖揍,而東晉則正與華國隔着黃河,一邊賠笑乞和,一邊摩拳擦掌,令得武關這裡雖然閉關警惕,雙方卻無大軍在此堆積戰雲。
然而,就在這個尋常的夜晚,武關之西的山道之上,卻是冒出了一支影影綽綽的隊伍,若是細數,居然足有八萬之衆,隊伍之間,不時還飄揚着一面面血旗。他們是血旗南征軍的一路偏師,出蒲阪渡黃河過寧晉穿關中,歷時十日秘密抵達於此。
武關城下,片刻交流之後,城門悄然打開,不久,這支血旗軍便橫穿關城,幽幽然出了東門,直奔遠方的荊州南洋,那裡有着自以爲尚處後方的東晉二線守軍,且僅僅數萬。而這一切,則是血旗軍在滅匈休整之後,對東晉發起大反攻的陰狠一刀。
城頭之上,曹魏的武關守將趙春,此刻正一邊眺望下方有條不紊的大軍行進,一邊滿面堆笑的向着兩名來軍大將周新和範毅道:“範將軍,周將軍,貴方大軍既已抵達,末將這就清點麾下兵馬,即刻交接城防,並撤離武關如何?”
莫怪趙春作爲曹魏守將,卻對血旗將領如此低聲下氣,更非他背主求榮,實因如今依舊留守關中的曹魏軍兵,基本都是些新近徵集的民壯,他們的歸屬遲早將是華國,而這一切皆源於華國與曹魏的系列協議。主掌武關並須放行血旗軍的趙春,恰好知曉了些許消息,怎敢慢待面前的血旗大將,也即自個兒未來的上司呢。
要說在華魏雙方此前達成的秘密約定中,曹魏須得秘密借道給血旗軍穿插至南洋,突擊東晉軍的側腰,非但如此,曹魏最早徵集的三十萬大軍,也須將其中的十萬雜牌青壯留於關中,明裡穩守後方,實是攜眷作爲未來的華國百姓。至於曹魏關中軍西征所需的炮灰與苦力,沿途征服的那些胡族青壯,華國並不介意,甚至巴不得關中軍可勁去禍害,畢竟蔥嶺以東遲早歸屬華國,便讓關中軍去做異族們的惡人吧。
聞得趙春所言,範毅與周新對望,範毅道:“雲德,我陸一軍羣將襲奪並扼守伊缺,以切割包圍洛陽晉軍,恐將遭遇瘋狂反撲,腹背受敵,兵力委實有限;武關本屬南陽郡境,便交由你陸四軍羣駐守兼顧吧。”
所謂軍羣,是紀澤在滅匈後的整兵之際,在血旗軍團之上,爲陸軍步騎銃炮新設的更高一級軍事編制,既爲封官賞功,更爲理順軍隊管理。陸戰軍羣分步騎軍羣、全騎軍羣與全步軍羣三類,步騎軍羣下設蒼狼騎、冷兵步卒與青衛步卒各一軍團,全騎軍羣則將後兩者分別換爲蒼狼騎與青衛騎軍,全步軍羣則爲兩個冷冰步卒軍團配一青衛步卒軍團,戰時每一軍羣還可配屬萬人輔兵主司後勤。
當然,因爲炮銃數量所限,血旗軍如今僅僅編制了四個步騎軍羣與一個全騎軍羣,主導對晉作戰。而榮升第四軍羣主將的周新,則因本身熟悉南陽,此番得以率部佔據該地,並須配合第一軍羣隔斷熊耳山東西兩向的東晉駐軍。
是以,周新對範毅的提議並不推脫,笑而應道:“哦,東軒兄有命,在下便不謙讓了。”繼而,他轉身吩咐一名偏將道:“白旺,便由你率本部一軍步卒,攜兩千輔兵,從趙將軍配合,接管武關吧。”
時間流逝,悄然無聲中,武關換了主人,血旗大軍也出關東去。行有一段,兩軍南北分道,臨別之際,周新對範毅拱手笑道:“就此別過,預祝東軒兄馬到成功,輕取伊缺!”
範毅則是嘿嘿一笑道:“同樣預祝雲德開門大捷,我血旗軍憑藉突擊偷襲起家,歷史悠久,傳統光榮,咱倆可不能給血旗抹黑啊...”
月沒日升,就在血旗軍陸一、陸四軍羣奔襲東晉軍腰腹之際,其北三百餘里的黃河南岸,遮天蔽日的白幡抵近了洛陽之北的孟津渡頭,白幡之間,不乏一面面血旗迎風招展。來者正是華國此番南征中原的正面主力,其首要目標,則是月半之前,由東晉皇太子司馬紹所率,佔據故都洛陽一帶的二十萬大軍。
河岸之上,硝煙嫋嫋,殘火餘燼,早已不見了東晉駐軍。事實上,經歷過失敗的官渡爭奪戰,再獲知了河內岸防匈軍的遇襲經過,東晉方面並未傻乎乎的抵近河岸設防,而是將一萬大軍駐在距岸五里的一處大營。被血旗艦炮從渡頭趕走的,僅是小貓三兩隻罷了。畢竟任誰面對艦船重炮的單方面轟炸,都沒呆守捱打做炮灰的覺悟。
炮艦側衛,河船靠岸,大批血旗軍就在遠方東晉軍兵的窺伺下,施施然棄船登陸,整隊列陣,炮銃前推,縱深設防,繼而是更多軍兵的登岸,以及南北渡頭間一撥又一撥的往復運兵。一切皆有條不紊,絲毫不給對面之敵襲擾機會。對東晉軍如同天塹的黃河,對於握有水軍與炮銃之利的血旗軍而言,卻是如履平地。
大河之中,旗艦望臺,一干血旗將佐赳赳而立,憑欄遠望。衆人之前,某君金甲翎盔,披風獵獵,逼格沖天,正是紀澤。且不算西周東周,洛陽作爲東漢與魏晉的國都,龍氣匯聚三百餘載,其政治意義不言而喻,恰如東晉讓皇太子司馬紹趁須將之收復,此番華國南征,紀澤卻需親奪其地。
轉眼登陸已近一個時辰,眼見己方的陸二軍羣登岸成陣,兩軍重炮青衛也已轉移到位,紀澤愈加自信,不由呵呵一笑,手指晉軍大營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何苦來哉?敵軍莫非以爲出了炮艦射程,他們就能憑營而守,阻擋我軍腳步了嗎?而且,還是這等建在平地之上,無甚山川之險的營盤,是在藐視我等嗎?”
“據探前方敵營多是些臨時徵召的雜牌兵壯,想是那司馬紹對我軍火器聞而未見,不曾確知雙方戰力差距,意欲在洛陽大戰之前,先用一萬炮灰來摸一下底吧。”紀澤身畔,程遠嘴掛壞笑道,“大王,我等是否稍微收斂些,控制重炮火力,待到兵至洛陽,再行重拳出擊,打司馬紹一個措手不及?”
“不必!東晉勉強算是我方全踞漢地的最大障礙,且今番也算我方首次與之正面大會戰,要的就是橫掃,要的就是氣勢,要的就是打得他們膽戰心驚!”擺了擺手,紀澤不無霸氣道,“況且,虎牢關一直握於我手,而今日早間我等已然獲報偏師通過武關,晉軍卻無異動消息,想來我軍襲取伊缺當勝算頗大,屆時司馬紹所部便將坐困洛陽,成爲甕中之鱉,我方開局打得越狠,對方隨後也就越乏困獸鬥志!”
正此時,岸上有旗號傳來,對面有晉軍使者求見,請示如何處理。舉起千里鏡,果見己方陣前多了打着白旗的十數騎士,其中還有一名晉官裝束之人,紀澤頓時眉頭一皺,面露厭煩道:“直接回復陣前,詢問對方來意是否爲無條件投降,倘若不是,陣前無廢言,直接將之驅逐!”
莫怪紀某人如此蠻橫無禮,須知在滅匈之後,尤其在齊晉轉變風向後的近月時間,東晉使者就一波波的前來求見騷擾紀澤,好話空話說了幾籮筐,仁義忠信講得人頭暈,就是不願給乾貨,讓出東晉無恥竊據的中原之地。必須說,魏晉名士們的確夠風流夠口才,可他紀某人真已聽得很煩,且已有了無需含蓄的實力!
不一刻,千里鏡中,晉使一行灰溜溜的離去,看看天色,所有十數萬大軍渡河登陸怎麼着也要下午了,紀澤沒再耽擱,肅然令到:“傳令陸二軍羣主將郝勇,率部與重炮青衛配合,一刻鐘後發起攻擊,給本王推平了前方敵營!對了,騎軍追出五里便好,穩打穩紮,不得輕敵冒進...”
“通通通...”一刻鐘後,敵營一里之外,成排的血旗火炮同時發作,伴着片片閃光與黑煙升騰,陣陣轟鳴響徹黃河兩岸。一枚枚開花炮彈帶着尖嘯,劃破長空,殘影飛出一道道拋物線,直奔南方晉軍炮灰的大營。
“轟轟轟...”轟鳴,火光,震盪,落於敵營的炮彈發生二次爆炸,掀起塵煙土雲,掀起營帳人體,掀起木柵零碎,尤其是其中的主力重炮,它們每一次的落地爆炸,都能令河岸大地一陣震顫,也令人心一陣戰慄,更令落點左近似那阿鼻煉獄,從而將這片司馬紹用以試探血旗軍戰力的炮灰營地,名副其實的變爲炮灰。“跑啊!天神降罰啦!快跑啊...”混雜在炮火雷霆中的,是晉軍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面對這等從未體驗過的恐怖打擊,面臨着不知何時就會落在自己頭上的驚悚爆炸,官長們此前的所有告誡都顯得那麼蒼白,晉軍上下唯一能想能做的,也就只有逃跑,不顧一切的,跌跌撞撞卻儘可能快的逃離這片人間煉獄...
(注:老三預計本書將在月內完稿,實因豬腳的主打目標是祛除胡虜,而今更已沒了像樣的對手,只要穩打穩紮不犯錯,就是一路平推,是以就不必再編老太婆的裹腳布了。當然,老三也有私心,好久沒能過個無需趕稿的,懶豬一般的春節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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