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回 安海屠鯨

驕陽西斜,鰲山近海,眼見鯨章相鬥已至末尾,心有計較的紀澤四下尋摸一圈,旋即手指甲板上的鐵錨,認真詢問紀銘道:“大兄,憑你武藝,若是在此出手,你能否將帶繩船錨擲入那巨鯨口中?”

“現在出手,大概五成,若是鯨口大開,應有八成把握。”紀銘稍一尋思,中肯答道,他隨即醒悟紀澤用意,頓時興奮起來,“小子,當魚鉤用呢,真夠有膽,算我一個!”

“好,那就請大兄做好準備,稍後伺機出手。”紀澤滿意點頭,轉而令船上水軍做起準備,“封堵船體裂口…加固兩船聯接…注意固定身體…弩槍準備…”

只是,當紀澤下令瞄準巨鯨頭部時,許多水軍士卒露出驚疑之色,動作也遲鈍下來。本來嘛,有這麼好的機會不趕快逃跑,看架勢卻要對巨鯨發起攻擊,士卒們不免心下牴觸,更有人低聲嘀咕道:“那隻四五丈的八爪魚就很難纏了,可這頭巨獸一口就能將之吞下,該多兇啊?不會是龍王座下的夜叉吧?咱們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嗎?”

“惡獸殺害咱們數名兄弟,豈可善罷甘休?我等還有數人落入鯨口,生死未知,豈可置之不顧?”看出水軍士卒所想,紀某人立刻喊出了堂而皇之的理由,可惜效果缺缺,不得已,他又怒斥道,“巨鯨即將得勝,它會放過我等嗎?我等能逃掉嗎?巨鯨久鬥疲憊,正是格殺良機!我安海軍戰無不勝,必可趁機殺之,怎可畏懼不前…”

接連打出感情牌、事理牌、榮譽牌,紀澤的命令總算被悉數執行,但不少水軍兵卒依舊動作僵硬、縮手縮腳。看到士卒們不時閃爍的眼神,紀澤心中暗歎,畢竟是剛整編兩天的隊伍,遠不夠令行禁止,更別說於他們而言,面對的是猶如妖魔鬼怪的未知巨獸。

得,如此狀態逼其對戰巨鯨,怕是反成累贅,無奈之下,紀澤掃視一干目露怯懦的安海右軍士卒,斷然道:“爾等只需做完準備,之後便可自由躲入船艙,由親衛接替崗位!”

在衆水軍的訝異乃至羞愧中,陶飆受不了了,他怒聲吼道:“直娘賊,我安海右軍難道就比親衛膽小嗎?還有卵子沒有?有種自願留在甲板的爺們,給老子出列!”

“我秦栓算一個!”陶飆話音方落,槍魚四號上一人立刻應道。紀澤循聲望去,此人正是那個擅自攻擊章魚王的士卒。

“我趙喜算一個!”“我黎剛…”“我…”膽大的人還是有的,在陶飆的刺激下,一個個水軍士卒出列參與,彼此鼓舞之下,更多士卒出列,直至甲板上的所有人。

“好!紀某今日與諸位一同戰鬥,讓我等將這巨鯨海獸幹掉,作爲安海水軍擴編後第一個剿滅的敵人!”紀澤大悅,親自站到一架牀弩前,揚臂高喝道...

時間一點點流逝,兩隻海中霸王的戰鬥終於到了尾聲,海面也恢復了短暫的平靜。巨鯨疲累的浮在海面,身體不再劇烈擺動,氣孔更是頻繁的噴着水柱;章魚王的身體僅有少許還在鯨口之外,三條腕足依舊緊巴着巨鯨的頭臉,卻是再無動作,顯已失去了生機,死透了!

鶴蚌相爭,鶴累了,蚌也死了,漁翁當然該出手了。“射!”紀澤一聲暴喝,手中鐵錘麾下,粗壯的鐵質弩槍應聲而出。幾乎同一時刻,數十根弩槍紛紛射出,閃着森森寒芒,伴着淒厲嗚鳴,帶着鐵血殺氣,直奔巨鯨。斜陽之下,人類與巨鯨之間的一場大戰拉開了序幕。

“噗!噗!噗...”血花飛濺,三十丈遠的巨鯨遭到了第一輪打擊,衆多弩槍射中它的頭臉、身體甚至左眼,繼而沒入其中,即便巨鯨皮糙肉厚,扭力弩炮的近距威力也非其能承受。可以說,這一撥攻擊,尤其是沒入頭顱的十數弩槍,已讓這頭巨鯨丟了半條命。

“哇哇...”自恃強大,懵懂的巨鯨何曾將木塊上的渺小人類放在眼裡?驟然遭受如此犀利的攻擊,疼痛之下,他張開巨口,發出兒啼般的震天哀吼,身體也開始劇烈翻滾,頓令海面掀起驚濤駭浪。

“咻!”就在這時,紀銘出手了,上百斤的船錨,拖着加固加粗加長的纜繩,在空中留下一串殘影,準確的沒入巨鯨大張的嘴中。而隨着巨鯨的上下翻滾,鐵錨順利卡入它的骨肉,從而成功轉職爲一把魚鉤。

“繼續裝弩!自由射擊!綁牢腰間纜繩!”開局順利,已有軍卒擊掌相慶,但紀澤並未放鬆,高聲喝令道。憑藉強勁的扭力弩炮,紀澤從未懷疑過己方能殺死巨鯨,戰鬥的關鍵在於己方能否抗住巨鯨的臨死反撲,能否用最小代價將之捕獲。

“哇...”不出紀澤所料,巨鯨熬過初始的短暫痛苦,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它兇性大發,怪叫一聲,惡狠狠的撲向了海船。其動作之快,聲勢之猛,直令留在甲板的軍卒們不寒而慄。

“咚!”不待第二撥牀弩填裝完畢,巨鯨已經一頭撞上了海船。沒文化真可怕,倒黴的巨鯨第一撞居然就近選擇了雪兒號船頭的撞角,結果海船並無傷損,巨鯨自己卻是更加頭破血流。然而,巨鯨的含怒一撞畢竟非同小可,僅僅這一下,固聯兩船的繩鏈便斷了數根,兩船更在劇烈顛簸中退後了十數丈。

“咻咻咻...”有了這些時間,牀弩們已經準備完畢。伴着叮叮聲響,軍卒們鐵錘落下,又一撥弩槍射出,轉瞬擊中追上來的巨鯨。

“哇!”又是一聲驚天痛吼,接連吃虧的巨鯨更加暴躁,他索性一甩尾巴,擊中雪兒號的船舷。砰聲巨響中,前側弦的一支明輪化作木渣,船舷也出現了龜裂,船上的紀澤等人更是成爲落湯雞。

“砰!”或許因爲鐵錨連在雪兒號的緣故,巨鯨認準了雪兒號這艘船。它在海中一個翻滾,鑽入水下,大頭順勢上頂,撞上雪兒號的尖角船底,竟欲將雪兒號翻覆。好在雪兒號和槍魚四號相連,即便不是滿載,合起來也有了四五十萬斤的重量,豈是它數萬金的海獸可以輕易顛覆?

頂着劇烈顛簸和漫天激浪,軍卒們再次艱難的忙着裝填牀弩,總指揮紀某人則頗覺茫然,甚至略有懊悔。弩槍射了這麼多,貫腦的都有七八根,巨鯨的雙眼更被射瞎,可它愣是不見疲軟。

照這架勢,不待己方殺死巨鯨,巨鯨沒兩下便能將船撞破,那可就偷雞不成反送命了。更鬱悶的是,分明已經射瞎了巨鯨的雙眼,但它的攻擊爲何依舊如此準確?弩槍應該射哪?哪裡纔是它的罩門呢?

“砰!咔嚓!”紀澤尋思的時候,巨鯨並未停手。見頂帆海船無望,它再次竄到海面,巨頭直撞船舷,目標正是剛纔尾巴掃中的位置。本就龜裂的側弦根本無法承受這一撞擊,當即崩裂,海水隨之大量涌入。幸好此處的水手在第一撞後便已遠離,才未有人傷亡。只可憐雪兒號首次試航便被迫以“強度測試”,遭此摧殘,未及盡展風采就得重回船坊大修了。

取得顯著戰果,巨鯨一聲低吼,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兇威。畢竟是懵懂生物,又處癲狂狀態,它並不明白,他出水肆虐的時候,其實就是主動捱揍的時候。當然,等它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切爲時已晚。

巨鯨出水之時,紀澤的賊眼在它身上迅速轉了一圈,旋即定格在耳朵上,腦中靈光閃過:“耳朵…超聲波!”

“全體都有,對準巨獸耳朵射擊!”心中有了定論,紀澤立馬狂喊道。

“咻咻咻...”軍卒們自然不明所以,但卻不影響他們服從命令,調節方向射出第三撥牀弩。縱然牀弩此刻已然很難射準,但兩船畢竟有十數臺,每臺三矢,架不住數量多。於是,不待巨鯨下潛,某一根弩槍就電設而至,直沒它的右耳。

無獨有偶,擲錨後一直袖手裝十三的紀銘也出手了。他選擇了巨鯨的左耳。人老成精的他也發現了巨鯨失明後仍能準確攻擊,儘管沒有紀澤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但眼睛不行就耳朵唄。

緊隨着這撥弩槍,紀銘身形一閃,落於巨鯨頭頂,掄起順手抓來的一根弩槍,噗一聲狠狠扎入巨鯨左耳,直沒至尾。不愧爲一流高手,其出手之快,幾乎與衆人的弩槍接踵而至。

“嘩啦…轟隆…”或許被擊中真正要害,這次巨鯨的痛苦程度遠甚於之前的任何一次,它甚至直接躍出海面,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繼而重重落下,捲起連天波瀾,其中還伴隨着一連串的驚天哀鳴。

“啊...”可憐的紀銘老爺子尚且沉浸於手刃巨獸的成就感,便被拋甩到半空,發出一聲悽惶的驚叫。總算他人老成精,之前留了一手,此刻及時甩出腰間所盤的繩索,纏上海船桅杆,這才得以平安返回海船,可一直雲淡風輕的那張老臉,卻已被駭得一片蒼白。

“好!好!好...”巨鯨的驚天動地令人失色之餘,也引發了衆人的一陣歡呼,誰都看得出這是巨鯨的垂死掙扎。雪兒號已被擊破一個隔艙,眼見將臨巨大傷亡,己方終於及時給了它致命打擊!事實上,雙耳是巨鯨主要的感知器官,更與中樞神經緊密相聯,這連番的打擊,不光令巨鯨失去攻擊能力,也加速了它的死亡。

不過,巨鯨的最後掙扎可不好消受,儘管它的筋斗沒捱到海船,但它引發的巨波狂瀾,硬將固聯一處的兩艘海船高高拋起,差點就此傾覆,兩者間的聯接繩鏈也紛紛斷裂,“砰通咔嚓”的聲響更是不絕於耳。

如此聲勢,嚇得船上諸人面如土色,個個趴伏甲板,死抓着固定物不敢稍動。始作俑者紀某人也息了一切多餘念想,只管緊抱主桅死不鬆手,看架勢已經選定了海上漂流的工具。

此刻,如果上天給他紀某人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會狂嚎:“不貪了!”如果讓他給這三個字加上期限,他一定會說:“一萬年…不,一輩子…不,十年…算了,還是三天吧!”

“咔嚓!”胡亂翻滾間,巨鯨的尾巴懸空掃過雪兒號的船尾,強猛的勁道直接將後桅撞斷,連同後帆旋轉着飛入海中,其間捎帶破壞的船表設施更有一打。這一幕看得紀銘和紀澤二人頭皮發麻,眼角直抽抽,他們可都在指着船桅過活呀。

所幸的是,後桅的一擊也是巨鯨與海船間最後一次親密接觸。隨着後桅的折斷,雪兒號與槍魚四號之間的繩鏈固聯徹底斷盡,兩船在喪失穩定的同時也獲得了激動,而各船的槳手和踏輪手此時自不會吝嗇體力,於是,在海浪和水手的合力之下,兩船跌跌撞撞的遠離了亂翻亂蹦的巨鯨,算是從地獄爬回了人間。

再暴的風雨也有天晴的時候,經過一陣沒頭沒腦的折騰,巨鯨終於安靜下來,筋疲力盡、屢遭重創、生命垂死,令它再無力氣宣泄。或許是迴光返照,或許有莫名召喚,它拖着沉重的身軀,向着深海方向,向着海底深處,向着生長的地方,緩緩的游去,就像一位渴望返鄉的垂死鬥士。

只可惜,在巨鯨的嘴裡,仍然扎着一個罪惡的鐵錨,並通過近百丈的纜繩與海船相連,奪走了它達成臨終願望的機會。隨着纜繩的回收,它終被拉至雪兒號船尾,成爲安海軍的獵物。不得不說,自然界的弱肉強食,伴隨着人類的狡詐殘忍,委實是這個世界永恆的存在。

“嗷嗷嗷...”安海鬥艦上,爆發出了沖天歡呼,這是一場人與自然的戰鬥,是一場鬥志與膽量的考驗,也是直面深海的一次嘗試,新編的安海水軍卻是挺過了這一遭。不由的,衆人將目光匯向了那位雖顯灰頭土臉,卻做雲淡風輕,頗含強大自信的紀某人。

“不好啦!又有海獸來啦!這次至少三十幾頭啊!”恰在紀某人就欲總結成功經驗的榮耀一刻,瞭望手以高八度的音調,突然尖聲叫道,語氣中滿滿都是驚惶!

衆目睽睽下,紀某人臉色大變,一邊衝往望臺,一邊狂喊道:“快跑!西北那個小島,衝過去!擱淺也比喂鯨魚好啊...”

第二百九十六回 多方棋子第五百四十六回 阿三進城第五百八十八回 蒲城諜影第一百四十七回 中山劉琨第五十六回 烏桓少主第四百二十六回 刺案應對第六十四回 翻臉滅胡第七十三回 葉家三娘第三百二十回 元宵遊行第二百五十二回 鯨章相鬥第六十二回 爾虞我詐第四百五十五回 漁村激戰第二百一十七回 匈奴劉淵第一百八十回 整軍備戰第五百一十五回 鐵騎遠襲第四百九十七回 耕戰並行第二百零八回 司馬黃雀第七百四十六回 河套會戰第六百八十八回 虛則實之第七百七十二回 困獸洛陽第九十七回 驚弓之吼第六百六十三回 火器逞威第七百零二回 撤離襄國第五百七十回 無可調和第六百六十六回 入主薊城第一百六十一回 相城惡少第一百零四回 病榻溫語第六百七十七回 夜襲壺關第四百零三回 南下夷州第七百三十五回 天下雲動第六百九十九回 鄴城軍議第三百四十八回 陵園龍震第一百三十二回 丐姓飛賊第五百零八回 國戰廷議第四百零八回 示弱以待第四百二十一回 瀛東規劃第六百六十一回 月夜空襲第一百零八回 劫糧幕後第二百一十五回 火馬踏營第三百九十八回 祭祖開府第三百九十三回 華興科考第一百九十回 佈防待發第二百零六回 焚火退敵第一百八十五回 湖中死鬥第六百零二回 慈不掌兵第三百零二回 池魚之殃第四百七十二回 守株待兔第五百八十四回 憂喜翻轉第二十五回 擴軍整編第三百零二回 池魚之殃第五十一回 張網殲匪第三百五十七回 王彌之死第一百八十六回 脫險回巢第二百八十三回 精械發威第一百六十九回 揭秘驅邪第三十九回 良言難阻第四百一十三回 羅剎女衛第七百二十回 漁陽故城第四百二十一回 瀛東規劃第五百零三回 襲來襲往第六百五十二回 洛陽陷落第二百一十五回 火馬踏營第七百三十回 劉參之死第五百三十五回 科考分榜第一百一十九回 名刀鷹翅第四百四十九回 二月蠢動第九十二回 寨防首戰第六百六十五回 城門阻擊第一百八十一回 再見程三第五百一十四回 攻城序幕第三百五十六回 結好段氏第六百零五回 兵逼伽耶第五百一十七回 窩裡造反第二百五十一回 車船試航第四百三十四回 劉輿之助第六百三十六回 得手樂浪第二百五十四回 誘捕鯨羣第五百二十三回 鐵錘撞城第六百零六回 美麗構想第三百一十九回 植根樂島第六百四十七回 華王建國第一百三十六回 仗義援手第五百九十五回 笠原炮演第四十六回 夜遇勁匪第七百六十五回 夜半信使第七十八回 山神顯靈第二百四十四回 博支遇阻第二十五回 擴軍整編第五百零四回 艦入馬關第六百三十一回 笑裡藏刀第二百六十四回 進兵長廣第五百四十回 放狗圈羊第十七回 零敲碎打第五百二十八回 血旗擴軍第六十三回 信命孰重第九十五回 挾質激將第四百五十四回 樂島烽煙第六百一十六回 炮艦亮相第三百九十六回 新科狀元第六百五十四回 蒸汽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