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胸更悶了,胸口鈍鈍的疼。\[最快的更新盡在*\]玉郎一向不好色,多少親友要送美人給他“*”,都被他一一婉拒。如今是怎麼了,竟想要納良妾。是因爲他的阿昭受委屈了麼?
晚上,謝四爺去了袁昭的溶月院。計嬤嬤低着頭,嗓音低低的,“溶月院中一色的黃梨木傢什,多寶閣中的擺件兒俱皆精美,有兩件還是漢朝古董……”溶月院中什麼都是現成的,什麼都是上好的,早就準備好了,單等袁姨娘大駕光臨。
四太太疲憊的閉上眼睛。天下木材中最珍貴的是紫檀,其次便是黃花梨,黃花梨紋理清晰,如行雲流水一般,美麗可人。袁昭一個姨娘,院中一色全是黃花梨傢什,讓自己這做正室的情何以堪。
孤衾冷枕,胡亂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四太太起了個絕早,打算回趟孃家。請早安時陪笑請示謝老太太,謝老太太搖了頭,“今兒可不成,你大姐姐要回來。”謝家大姑奶奶要回孃家了,你這謝家兒媳怎能也回孃家。
四太太羞紅了臉。是啊,怎麼會把這事忘了呢?真是氣昏頭了。大太太在一旁溫文爾雅的笑笑,“四弟妹昨日還跟我念叼着,想念大姐姐,盼着大姐姐歸寧。想是記岔日子了?”幫四太太解圍。
四太太滿心感激,“可不是,記岔日子了。”以爲是明天呢。讓婆婆以爲自己記性不好,遇事忙亂,總比讓婆婆以爲自己不敬重大姑奶奶、不把大姑奶奶放在心上要好。
巳時,四輛馬車徐徐駛來,停在謝府門前。打頭的是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緊跟着的是輛朱輪華蓋車,車飾精美,顯是名門淑媛所乘坐。後面是兩輛黑漆平頂馬車,從車上下來的人俱是丫頭、婆子打扮。
兩個俏麗靈巧的大丫頭待腳踏放好,從翠蓋珠纓八寶車上扶下來一位中年貴婦,和一位十二三歲的美貌少女。朱輪華蓋車上下來的則是兩位十五六歲的姑娘,一着淺藍衫裙,一着淺綠衫裙,俱是風姿楚楚。
早有管事婆子滿面笑容迎了出來,“給大姑奶奶請安!給姑娘們請安!老太太正念着呢。”請中年貴婦、三位姑娘分別上了兩人擡的轎子,從角門進了謝府。丫頭、婆子俱是步行跟着。
約摸有半盞茶的功夫,走到一個垂花門前,轎子停下了。轎伕們恭身退出,丫頭、婆子們殷勤掀起轎簾,扶着姑奶奶、姑娘們下了轎,走進垂花門。
大太太、四太太一起迎了出來,“大姐姐!”都很親熱。又拉着十二三歲的鬱妍滿口誇獎,“咱們妍姐兒出落的越發好了!”彼此行過禮問過好。穿淺藍衫裙的姑娘秦怡,是大姑奶奶夫家三弟媳秦氏的侄女;穿淺綠衫裙的姑娘江潔,是大姑奶奶夫家五弟媳江氏的侄女。
一行人說說笑笑到了萱暉堂。謝老太太坐在萱暉堂中金絲楠木鑲大理石羅漢牀上,嗔怪道:“這會子纔來!”回孃家麼,還不早早的到了,累你孃親傻等着。
謝壽已是人到中年,又一向沉穩端凝,不過再老成的人到了親孃面前也還是免不了撒嬌,“您還嫌晚呀?我可是用過早食便出的南陽侯府。”路上花功夫啊。
行禮宣暄過後,謝老太太拉着秦怡、江潔的手一一細細打量了,“真是齊整孩子。”每人送了一枝珠釵做見面禮。秦怡、江潔見珠釵做工精美,鑲着的南珠有拇指大小,晶瑩圓潤,閃着柔和的光芒,便知這珠釵價值不菲,忙行禮謝了。
謝壽則是拉着謝瑞年、謝錦年、謝流年一一親熱,“都是好孩子。”五丫頭天真嬌憨,六丫頭嬌貴矜持,七丫頭長的像她爹,清麗絕倫,都是謝家的好女兒。
鬱妍湊趣,跟謝老太太撒着嬌,“外祖母偏心!只有秦表姐和江表姐討您喜歡不成!”小嘴撅的,能栓只小毛驢。把謝老太太樂壞了,“哪能沒我妍兒的?”從腕上取下一個碧綠通透的老坑玻璃種滿綠手鐲,親手替外孫女戴上。
鬱妍跟謝老太太可還客氣什麼,自然是笑納了,“得,總算沒白開一次口。”回頭衝着三個小表妹淘氣的笑笑,舉起手腕炫耀,“外祖母賞我的!”眼氣眼氣你們。
謝壽微笑搖頭,“這孩子!”眼中全是溺愛。妍兒這是在外家,放縱些也沒什麼。若是在南陽侯府,若是對着她親祖母、小堂妹,她可不會這般撒嬌撒癡。
謝瑞年眨眨大眼睛,也舉起手腕,露出一個漂亮的古銀手鐲,“祖母也賞我了!”手鐲麼,我也有的,也是祖母親手替我戴上的。
謝錦年禮貌的笑笑,“九表姐是客人,應該的。”你是外孫女,我們是孫女,不一樣的。我們是自己人,你是客人呢,自然應該待你客氣些。
謝流年就簡單多了,衝鬱妍甜甜笑着,“九表姐戴着,真好看!”確實,鬱妍纖細白膩的皓腕,碧瑩瑩水潤溫文的玉鐲,相映成趣。
中午,在大花廳擺了酒席。叫了一班小戲,在廳外家常小戲臺上悠揚唱着。一邊聽曲,一邊飲酒,謝壽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平日在南陽侯府她是兒媳婦,還要服侍公婆的。
酒飯過後,撤去餚撰,上好茶。謝老太太、謝壽聽了會子戲,回萱暉堂午睡歇息了。大太太、四太太也各自回房理了一回事。謝家三位小姑娘,陪着鬱家三位大姑娘聽戲。
萱暉堂中,謝老太太歪在羅漢牀上,謝壽坐在她身側,母女二人絮絮說着話。“六丫頭已經出了閣,我膝下只剩妍兒一個女孩兒,難免嬌縱一些。”謝壽長女鬱婷,在南陽侯府排行第六,去年已出嫁了。
“如此方好。女孩兒家也只有這幾年好日子過。等到嫁了人,夙興夜寐,勤勤謹謹,再想這般肆意,可就難了。”趁着她還在父母膝下,能多疼她幾天,便多疼她幾天罷。
“您吩咐給三個丫頭尋先生的事,已差不多了。”謝壽在京中時日久,人頭畢竟熟,“驪國公府幾位女公子都已年長待嫁,她們請的先生是一位姓卓的女子,已在驪國公府教了五年。說妥了,待卓先生手頭餘事一了,便能過來。”能在驪國公府教五年學生,可見學問、人品都是好的。
謝老太太點點頭,“愈快愈好。”謝壽有些奇怪,“您這麼着急做什麼?”三個小姑娘家,又不考科舉,早學幾日,晚學幾日,又有什麼不同了?
謝老太太淡淡說道:“先生早日過來,我便有由頭早日安置小五小七分院子單住。”否則,還不到十歲呢,毫沒來由要把庶女分出去,難保大兒媳、小兒媳這做嫡母的心中不快。
謝壽吃了一驚,“難道兩個弟妹……?”苛待了庶女?不像呢,小五小七都是錦衣玉食的模樣,小臉蛋紅紅的,粉粉的,不像是受氣的小庶女。王氏、韓氏都出自名門,哪至於做出這樣小家子氣的事來?不過是個庶女,小時候公中出銀錢養着,長大後公中出一幅妝奩嫁人,礙着嫡母什麼事了。
謝老太太嘆了口氣,“老大媳婦通透,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面上待小五極寬厚慈愛。小五,我倒沒有什麼不放心的。玉郎媳婦麼,到底年輕不懂事,對小七……小七到了她跟前,大氣也不敢出,那可憐的小模樣,心疼死我了。”
謝壽沉默了片刻,沒說話。大凡做正室的,心中都不喜庶子庶女,不過有的深藏不露,有的遮蓋不住。玉郎媳婦大概是屬於不善於遮掩的那種嫡母?可她出自汝南韓氏,大家子的姑娘,怎麼會呢?
也許,不是玉郎媳婦不善於遮蓋掩飾,是老太太過於疼愛小七了?謝壽抿嘴笑笑,小七跟玉郎一個模子,是招人疼。玉郎從小是老太太的命根子,這不,如今小七跟她爹一樣,也成命根子了。大約是玉郎媳婦對小七有一絲一毫冰冷、厭惡,老太太都替小七心疼。
“也成。”謝壽笑道:“早早的分了院子,讓三個丫頭學着自己管家,也是好的。”既分了院子,侍女少不得自己管,院子中諸事少不得自己打理,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事事仰賴長輩。
這邊是母女二人說私房話,那邊大太太、四太太妯娌兩個也說着私房話,“大嫂,這秦姑娘、江姑娘,可是要說給咱家老二的?”謝家二少爺謝鶴年已是十八歲,也該緊着說媳婦了。
“不是。”大太太矢口否認,“絕無此事。”南陽侯只有兩位嫡子,自大姐夫以下,全是庶子。庶子媳婦能有什麼好出身?庶子媳婦孃家侄女,且都是庶出,這身份怎麼可能配鶴年。
“那她們是……”四太太便有些不大懂。這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跟着遠房親戚拋頭露面的,不爲親事爲什麼?不爲相看爲什麼?
大太太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兩位姑娘,家世本就不顯赫,又全是庶出,故此……”若不能正正經經嫁人做正房奶奶,做個好人家的二房也願意。
四太太臉色雪白。大太太低聲勸她,“四弟妹,有幾位做正房太太的,身邊沒有妾侍煩心?丫頭出身的倒也罷了,翻不出天來。若是良妾進了門,那可難說了。”似這秦姑娘江姑娘一般的,進了門便是二房。她們能逮着你叫“姐姐”,還能動不動闖到老太太跟前去。若生下一子半女,敢把正室不放在眼裡,也敢把不得寵的正室踩在腳下。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第一更,抱歉太晚了。
我接着寫,明天早上再看吧,慚愧慚愧,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