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知道人回來了,反倒靜下來。
她讓人把熱水提去樓上,把軟榻烘得暖暖的,等林琪回來,先催她去洗漱,又把她圍在暖融融的毛被子裡,等她喝了薑茶,臉色紅潤了,才道:“我聽說官家宣佈大皇子的事了,那你遐叔……”
林琪給止兒遞了個眼神。
等她守到門口,才壓低了聲音道:“別擔心。”
她道:“官家晌午過後來道觀了,雖然面容憔悴,但精神不錯,跟師父論道過後,還跟我說了兩句話。”
顧氏眼睛一亮,“都說什麼了?可是說你遐叔?”
林琪搖頭,道:“只是問我用了何種香,味道不錯。”
顧氏很失望,片刻又好似想明白了一般。
林琪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顧氏忍不住嘴角上翹,難掩歡喜。
林琪見她這般,忙道:“官家這般行事定是有深意,你可別露出馬腳,壞了官家謀算。”
“我知道,”顧氏嗔女兒一眼,道:“我還能不知道輕重?”
林琪呵呵的笑。
門外傳來止兒的聲音,韓守奕正站在門口。
林琪這會兒穿着家常小襖,倒也不妨事,便叫他進來。
韓守奕一路小跑來到榻旁,眨巴着眼睛盯着林琪。
林琪盯着他臉上的青痕,皺眉。
“怎麼回事?”
顧氏道:“今天在學裡,有人說你遐叔,他氣不過跟人打起來了。”
韓守奕抿着嘴,氣鼓鼓。
林琪見他精神頭極足,便知沒有大礙,問他:“贏了沒?”
韓守奕用力點頭,小臉微側,在顧氏看不見的角度甩了個得意小眼神。
“不錯,”林琪抿了嘴。
韓守奕盯着林琪的那抹笑,心裡一動,揪着林琪衣角,眼神希翼。
林琪摸摸他腦袋,點頭。
韓守咧着嘴笑起來。
林琪道:“這事你心裡明白就行,旁的人一概不許說,若是有人再說遐叔什麼,你就做出傷心的樣子,越傷心越好,生氣了也可以打人,但要掌握分寸,別把人打殘。”
“你這說的是什麼,”顧氏不贊同的道。
“你能做到嗎?”
林琪不爲所動,一雙烏黑的眸子緊盯韓守奕。
韓守奕用力點頭,十分鄭重。
林琪笑着摸摸他的頭,暗忖這個高度不錯,又轉而摸着肚子抱怨餓了。
顧氏見她暖和過來,便讓人把飯擺好。
吃過飯,韓守奕回了前院。
顧氏跟林琪說起因爲打架引起的後果。
聽說阿孃有意要讓哥哥教授幾個孩子,林琪笑了笑,道:“這倒也是個法子,哥哥文采卓越,又不墨守成規,耐心也好。”
顧氏連連點頭,露出正是如此的模樣。
林琪話鋒一轉,“只是哥哥的腿又有了些起色,等過了正月,差不多也就大好了,要是教授他們課業,那福州可就一時半會都回不得了,想他再記起咱們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林琪表情落寞。
顧氏頓覺自己設想不周,“那還是另找別人吧。”
雖然處理後續重要,但也沒重過兒子。
林琪嘆道:“也只能這樣了。”
她道:“我也會幫着打聽,這京都城裡有學問的不少,總能找到個合適的。”
顧氏點頭,“也只好這樣了。”
林琪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打了個呵欠。
顧氏見天色不早,忙讓林琪歇了。
待到顧氏離開,止兒悄悄溜過來道:“姑娘,奶奶這兩天還總去小院,我瞧着好像越來越上心了。”
林琪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道:“阿孃再出去,你就說,遐叔出了這事,阿孃就算不傷心臥牀,也得做做樣子,小院那邊有表哥他們照應,總是過去,表哥他們該以爲不放心了。”
止兒點頭,準備要走。
林琪又道:“我這幾天Jan有點忙,你要說服不了,就去跟江嬤嬤透個底,她知道該怎麼辦。”
江嬤嬤經驗老道,要想不讓人出門,法子定會不少。
一夜安眠,清早天還沒亮,林琪便準備出府。
剛走近二門,就見有人在門口亂晃。
那人見有人來了,忙躲回婆子值守的門房,但還是被眼見的紫霜看個正着。
“姑娘是檢園的倚兒。”
林琪蹙眉,紫霜道:“奇怪了,這時候她不去料理二奶奶的院子,跑這兒來幹什麼?”
林琪心裡一動,邁步出門。
出了巷子,她道:“你繞去別的門回去,讓雪姣去打聽一下慎園出了什麼事。”
紫霜溜下車,貼着牆邊去靠近謹園的邊門。
傍晚時,林琪回到府裡。
雪姣跑過來道:“姑娘,二爺兩天都沒回府了,翰林院也沒去,二奶奶中午還去檢園討人去了,說是二爺是跟五爺出去的,現在人沒了影,讓五爺想法子呢。”
林琪點頭,暗忖該是崔硒動手了。
她道:“五爺去找了?”
“大概吧,”雪姣撇嘴,“從中午出去,到現在也沒有動靜,我猜八成是躲出去了。”
“老太君和二夫人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雪姣道:“到現在也沒動靜。”
林琪笑了笑。
不知道就好,沒有人幫着,只憑韓迢之一個,想要找到人怕是要費些工夫。
又過兩天,韓適之依然沒有露面,韓迢之也不見蹤影。
送走翰林院來人,伍氏哭訴到齊氏跟前。
這會兒齊氏才知道韓適之已經失蹤四天之久。
齊氏大驚,急忙派人去找。
而就在此時,熱鬧的街市上,一個斯文長髯的文士勾着九尺高的壯漢脖頸,眼神迷離,酒氣濃烈。
大漢濃眉緊皺,蠻力扯開文士,鄙夷的推搡。
“哪裡來的不開眼的,竟敢調戲到我的頭上,且吃一記老拳。”
大漢說完,握着鉢大的拳頭,朝着文士面門就是一記。
文士脊背痠軟的往後栽倒,不可與外人道也之處傳來陣陣劇痛,讓他清醒幾分。
他夾緊兩股,伸手要扶,就覺鼻腔一陣劇痛。
他耳邊傳來嗡嗡作響,沒等看清周圍,便已人事不知。
熙攘的人羣一靜,全都聚集過來。
大漢朝癱軟在地的文士呸了一聲,道:“這小倌好沒眼色,爺是漢子怎會瞧上他,給他個教訓,讓他以後招子方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