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若玫眼中, 精光四射,走近寒池:“你中了毒?”
寒池搖頭。
霓若玫來探寒池手腕,一摸之下, 皺眉道:“這是什麼?”
“‘刻骨’”寒池已漸漸擺脫疼痛, “毛老君的蠱。”
“會怎樣?”霓若玫焦急道。
“念及心中之人, 痛如刻骨, 直到, 骨碎。”寒池催動內力,仍是半分也沒有。
“毛老君……呵呵,他是不是已經死了?”霓若玫起身道。
寒池點頭。
霓若玫在洞中走了兩圈, 忽然愣愣看着寒池道:“許寒池!你在答應我之前,就知道, 疼痛會讓你醒過來, 是不是?”
寒池笑道:“在提出條件的時候, 霓夫人就知道寒池心中另有他人。”
“我並不知道。”霓若玫道。
“可寒池卻知道,霓夫人有夫君, 正是威震江湖,聲望武功皆在寒池之上的明月崖主,祖溪刻。”寒池正在慢慢調息。
霓若玫眼中已不再是柔情,冷酷只在一瞬間充斥了整個眼眸:“既然如此……我們便不需多話。他日若是你落在我手上!等着你的,可就不再是這溫柔鄉了。”
寒池不語, 閉上眼睛, 試圖一點點破除內力禁錮。
霓若玫, 閃身進了洞穴深處, 飛身再出之時, 已是衣飾整齊。
“來人。請王爺。”霓若玫道。
達花豁然出現在洞穴之外:“霓島主怎知小王在外面?”達花笑道。
“王爺當我霓若玫是吃素的?那幾個草包腳步重得像狗熊。”霓若玫眼中恨意涌涌,已遷怒了達花。
“不敢不敢。小王是在讚歎霓島主耳目通明。”達花尷尬笑道。
“許寒池功力尚恢復不到一成, 只有此時我尚可勝他,你待怎樣?”霓若玫道。
“這……你若是將他交予我,那……”達花道。
“我說了,‘古沵幡’明日我會親自送到王爺府上。只是現在,還請王爺應我一件事。”霓若玫道。
“好,無不遵命。”達花笑道。
霓若玫眼中光輪暗黑:“將他綁在你們如離山的祭祀柱上,直到王爺用他祭旗的那一天。”
“這……這等到那天,怕他已是一架枯骨。”達花道
霓若玫看了一眼達花:“王爺也太小瞧許寒池了,就那幾只禿鷲,還想弄死他?我只是要讓他的那些兄弟還有他心心念念之人知道……什麼叫做忍耐……”
達花哈哈大笑。
秋風來,如離山頂,冷煙升騰,連日的陰霾,秋雨送涼……
寒池,被縛在祭祀柱之上,這裡,除了那木王室祭祀,誰都不能上來,如離山下,有重兵把守。
夜梟,於空中徘徊,天漸漸亮了。昨夜,寒池並沒有和霓若玫動手,紅練纏繞之間,寒池覺得這是個機會。
天牢之中,看守太過嚴密,這裡很好,只有他一個人。
白日裡,氣溫慢慢升高了一些,祭祀柱立於山北一側,鎖着寒池的正是玄鐵重鏈,腳下不見底的深淵,有霧氣升騰,一眼望下去,壁如削立,看不見有什麼植被,待陽光出來,霧氣慢慢散去,零星幾點閃動,應該是谷底的水流。
寒池極目,遠處天空裡,有一片黑色濃雲飄浮而來
“此時秋高,天空放晴,哪來黑雲?”寒池心中納罕,再一看,已是一身冷汗。哪裡是烏雲,正是一羣估不清數目的禿鷲鷹隼,目測,其中最大的臂展應在三米以上,小的亦有一米,正是常年盤踞在如離山上,啃食祭祀生靈的靈鷲。
許寒池心中暗苦,霓若玫真是高看自己了,莫說是自己被這玄鐵鏈子綁着,就是活動自如,內力恢復,被這一羣猛禽環繞,也不定能逃出昇天。心中暗急,忙催動內力,或許折斷祭祀柱,使其落下山崖之際,鐵鏈可有鬆動,除此之外,完全想不出別的辦法。
心中所想,寒池急動內力。
但是,這祭祀柱不但不能在巨大的內力之下出現一絲裂紋,竟連環繞期間的真氣也被洗了個乾淨。
這是“母磁石”!
寒池不由驚訝,一粒小小的母磁石都是江湖人必爭之物,只因它能在爭鬥之間吸取對方內力,閒來練功之時再以之入水,則吸入內力盡出,可供主人吸取,是武家不外傳的珍寶,此時自己的身後竟有如此大的一塊。
如離山,終年不雨,這‘母磁石’真是連最普通的‘剋星’——水,都遇不到。寒池心下思量,烏雲般的靈鷲已近在數丈之外盤旋而過。
一隻足有一人高的靈鷲豁然而下,對準的正是寒池的眼睛。
“嘭”距離寒池半米之外,靈鷲像是疾馳之下驟然上了什麼硬物,一時昏了過去,直直落入山谷。寒池催動的真氣,擋住了第一隻來襲的靈鷲,而那一縷真氣悄無聲息地被吸走了。
寒池嘆了口氣,以此下去,不出半個時辰,自己就無內力可發,再抵抗不住猛禽的襲擊了。
寒池擡頭來看仍在盤旋的猛禽,想是被嚇着了,靈鷲遲遲沒有再衝下來。可用不了多長時間,總會有靈鷲再試。寒池不敢輕易動力,不斷積蓄能量。
果然,第二隻,第三隻,接二連三飛馳而下,同第一隻一樣,無論從哪個方向進攻,都碰上了無形的鐵壁。
鷲王,一隻臂展足有3米開外的靈鷲,顯然是憤怒了,於空中盤旋,呼呼生風。寒池吐了一口氣,若是此時鷲王衝下來,自己能擋得住,或許今日就不會再有靈鷲試探了。擒賊擒王,挫敗了鷲王,今日尚有轉機。
果然,鷲王在盤旋了三圈之後,做好了俯衝的準備。寒池亦是聚精會神,準備迎接巨獸的衝擊。
然而,如離鷲王,盤踞在山中多年,以祭牲爲食,早已是智慧超羣,霎時之間俯衝而下,正是聲東擊西,4只碩大的靈鷲,同一時間俯衝而來。待寒池看出他們的羣攻之時,已不得不催出全部內力,抵抗四面八方的襲擊。
“嘭”的一聲巨響,除卻及時收住速度的鷲王,其餘四隻全部撞在了氣浪之上,都掉進了山谷。鷲王,羽毛飄飄灑灑,遠飛而出,回頭間,目現利光。
黑雲移出視線,寒池吐了口氣,一場大戰,寒池頭上冷汗直出。
汗……汗!寒池幾乎爲自己的發現笑出聲來。昨晚來不及穿上外衣,身上只有單薄的內衣,剛剛催動內力,現在正是汗流浹背。
“母磁石”內蘊含的內力,慢慢溶解於汗水,緩緩回到自己的體內。
寂靜的山谷裡,寒池自己被綁在冰涼的柱子上,若是不知道他發現的人,一定會覺得這個一直在笑的人,瘋了。
可問題是,如此涼的秋風裡,催動內力發汗,內力被吸回柱子,還有一部分汗隨風乾掉……這,明顯是在遞次減少……不催內力,汗從何來?寒池出了口氣,今天靈鷲不會回來了,還是省省力氣吧。
第二日靈鷲來,第三日靈鷲來,第四日……鷲王帶來的飛禽種類漸次增多,寒池想,鷲王大概是覺得需要每個品種的飛禽都試試看……鷲王是一個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的勤勉的“王者。”
每日它們飛走,寒池的內力都能恢復一些,但幾日沒有喝半口水,白日對付猛禽,晚上夜梟時而飛來,也不敢睡熟,許寒池的體力和精神都接近極限……
第六日,天色暗了下來,掙扎了一天,寒池覺得整個人都虛脫了,因爲幾日來不吃不喝,寒池覺得自己身上的鐵鏈都鬆了,勉強摸索了一下,有沒有縫隙,能脫掉鎖鏈。
“莊主。”祭祀柱子後面,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寒池心下一亮。
“您別動,在對面山上東南方向有一個那木的哨點,雖然離得遠,但是看這裡非常清楚。”正是老董的聲音。
“嗯。”寒池將頭垂下,正是剛剛精疲力竭的樣子。
老董穿了一身夜行的衣服,黑暗之中,從遠處是看不到的。一根黑色的羽管悄無聲息地插到寒池嘴裡。
是水。
寒池痛喝了幾口,覺得精神都好了點。
“只有你自己?”寒池吐掉嘴裡的管子。
“嗯,山下重兵把守,他們上不來。”老董道。
“他們?都有誰?”寒池道。
“葛庭他們三個,還有盤龍山薛大當家,粟謙粟閣主分別領着手下的兄弟,都已經潛伏在如離支脈裡,就等着明日祭旗之時,來救你。這幾日,我們分別往山上摸,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上不來。”老董道。
“你怎麼上來的?太冒險了。”寒池看不見身後的老董,有些擔心道。
“嘿嘿,我聽見山裡的猴子吱吱歪歪,說是有一條猴道,因爲這幾天沒有山鷹騷擾,已經用藤子連接好了,便跟着他們找到了上山的路。”老董道。
“嗯。山鷹這幾日都來看我了。”寒池笑道,“莫妃和鄭星是不是已在王宮?”
“是,莊主怎麼知道?那日他們被擄走之後,我們正在四處尋找,卻聽得宮中傳出消息,說是兩人已安全到了王宮,我們這才放心。”老董道。
“是霓若玫送回去的。”寒池皺了皺眉。
老董點頭:“明日就是祭旗之日,莊主要做好準備,我們會以牧雲郡主破冰爲號,一同來救你。”
“你囊中還有多少水?”寒池問。
“……還有半囊,你快喝了。”老董以爲寒池還是很渴,忙送羽管。
“慢慢澆在祭祀柱上。”寒池道。
“啊?我好不容易背上來的。”老董道。
“呵呵,我知道,你澆吧。”寒池竟然還有力氣笑出來。
老董嘟囔了兩句,將水緩緩倒了下來。
霧氣慢慢開散,寒池感覺內力不斷從脊椎之處灌入體內,漸次,再涌入的內力,並不是自家一派。師傅所傳內力渾厚卻不霸道,此時涌入的內力霸道非常,之後竟又是不同,輕柔而綿長,寒池幾乎以爲是女子之力,而越往後越發現這股內力綿裡藏針,清奇而正氣,正是非常了得的道學內家修爲。
倒完水,老董看着夜色中不斷濃厚的氣浪:“這……這是。”
“母磁石。”寒池收住最後一抹內力。
老董看看寒池:“現在如果有天兵天將來救你,我都不奇怪。”
寒池一笑。
一炷香時間,寒池覺得體力恢復得很快。
“今晚這些事情要辦妥。切記不可在達花宣反之前動手救我!切記!”寒池在老董轉身離開時道。
“是!莊主。”老董抱拳,消失在夜色之中。
寒池在鐵鏈子裡伸了伸懶腰,周身血脈暢通,瞄了一眼鄰峰之上老董所說的哨子,他決定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