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嬌肖花兮霓若玫

二十幾個人的劍氣籠罩了葛庭。不時就有人從人羣中慘叫一聲飛出,葛庭身經百戰,雖然腹背受敵,亦是臨危不亂。

葛庭這邊戰得有章有法,與所剩10幾個人周旋還是漸漸佔了上風,一黑影從樹下慢慢向這裡移動而來。

“既然到了,就出來吧。”寒池微醺道。

一聲嬌笑傳來,竟如破冰一般悅耳:“許大莊主,好久不見啊……耳力還是這樣過人。”黑暗中,一女子若羽毛一般飄出,落下身形,面若春水,魅惑如霓,正如其名——霓若玫。

“你們打夠了沒有?”霓若玫厭煩道。

“你是什麼人?管這等閒事?”從與葛庭酣戰中退出一領頭模樣的男子問道。

紅練如蛇,死死鎖住領頭男子的脖頸,幾乎沒來得及發出聲響,男子面色灰黑倒地而死。

“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霓若玫嬌聲道,眼光流轉,嫵媚至極。

“你是……你是明月崖崖主夫人……霓若玫?”一旁受傷倒地的一人道。

“你認識我啊?”霓若玫笑道,“那你可知你們圍攻的人是誰?這坐着的人又是誰?”夜色亦擋不住霓若玫若春花搖曳的身姿。

幾乎是瞬間,最後剩下與葛庭纏鬥的四個人被劍氣所逼一齊向後仰倒,一時間地上到處都躺着哀哀而號的人,或傷腿或傷臂,只有領頭的人瞪大了眼睛望着天,死得透了。

認出霓若玫的人驚慌失措道:“不……不知道。”

“藍砂幫真是養了一羣廢物,唉……你們也太可悲了,都不知道傷在誰手裡。”霓若玫嘆息道,“葛庭啊……你還是喜歡這般手下留情,越來越像你家許大莊主,打發這幾個人也要這麼長時間,本來半盞茶功夫就能全殺掉,卻偏要胳膊上劃一刀,腿上劃一刀的,不嫌麻煩。真真手軟得緊……”

“霓夫人也說了,他們都不知道我們是誰,殺了也沒意思。”葛庭道。

霓若玫咯咯一笑:“可惜啊,你們手下留情,別人就未必了,這幾個白癡不過是藍砂幫藍老頭那個傻瓜,派出來跟蹤你們的,接下來再遇到的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霓若玫說罷搖搖擺擺走到寒池眼前,看了看兩座墳墓,輕輕嘆了口氣,將手裡一朵黃色的小花放到墳前,道:“那次溪刻砍傷你,多久傷纔好的?陰天下雨還疼嗎?”

寒池道:“好得很快,也沒有再疼。”

“當年謝謝你爲了我沒有說出真相,才讓溪刻連你也懷疑上了,還趁你不備砍了你一刀。”霓若玫道,眼光中盈光閃動。

“不是趁我不備,是我技不如人,祖崖主確實武功已入化境。”許寒池道,“而且,我也不是爲了夫人,寒池生性散漫,懶得管是非罷了。

霓若玫杏眼一撇,嗔道:“那人確實不是什麼姦夫嘛,不過是我遠房的表哥,路過來看看我,溪刻就是愛吃這些醋,還連累了你……”說罷如玉蘇手輕輕落在寒池肩頭。

寒池苦笑道:“祖崖主和許某並不是因爲這件事情纔有了誤會。霓夫人若是沒事,寒池需要回營地了。”

“你等等。”霓若玫走到寒池身側,婉聲道:“我知道你是爲了幫我才隱瞞的,那次之後溪刻對你產生了誤會,以至於後來溪刻非說是你爲謀奪秘籍殺了滄浪派的掌門,才動起手來,最後還傷了你。這些……我可都是知恩,知情的。”

寒池一笑,穩聲道:“夫人與貴兄之事,我不過偶爾經過,也沒有看到什麼,祖崖主問及,我確實不是有意隱瞞,只是懶得說話。”

霓若玫盯了寒池一會兒,道:“隨你怎麼說吧,不過我是打算還你個人情的。”說罷手中紅練四散而出,眨眼間,漫天紅色的粉末籠罩在倒地的20餘人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層紅色的絲絨,他們,悄無聲息地死了。

寒池皺眉,葛庭也不禁駭然。

剛剛認出霓若玫的人是現在唯一活着的人,已經嚇傻了。

“回去告訴藍老頭,他若與那木措赫那羣野狼們勾結,再來找許莊主的麻煩,就是和我霓若玫過不去。我也懶得去屠你們門上那些臭男人,我還算有興趣的是你們那千嬌百媚的藍大小姐,祖溪刻就喜歡美人兒,娶來做第二十九房姨娘也不錯。”霓若玫媚眼如絲,真能酥了人的骨頭,“不過說實話,我不喜歡溪刻的這些小妾們,沒得吵死人了,好在沒多久她們就都知趣,自己死了,我喜歡把她們埋在明月崖後山的無花島上,雖說叫“無花島”,可是天下誰不知道,那裡花開四季,豔麗無雙,想是因爲埋的美人兒多了吧……”說罷頭也不回地向曠野走去,許久,嬌笑聲仍在曠野中游蕩,似繞指的藤條,纏得人動彈不得。

“你,你是許寒池?”剩下的那人道。

寒池點了點頭。

“怪不得鮑威他們會有去無還。”那人道。

“你走吧,告訴藍幫主,江湖已然不平,更無需參與天下之爭。” 寒池道。

那人走後,寒池與葛庭也踏上了回營地的路。

“那塊絡合石靈是霓若玫的?”葛庭問。

“不是,霓若玫的石靈我見過,很特別,形狀是一隻狐狸耳朵。”寒池道。

“還有其他人?”葛庭不禁抽了一口氣。

“嗯。”寒池道,“看腳印,是四個半人。”寒池道

“四個半人?”葛庭吃驚道,“唐子春也來了?

“大概是的。”寒池一邊急速前行,一邊道。

葛庭沉默了,當年他和唐子春交過手,若不是寒池及時提點,自己也許就輸給這個一隻腳的人了。

寒池看了看語塞的葛庭,笑道:“你的武功已經今非昔比了,唐子春的功力從腳印上我看不出有什麼長進。其他四個人,也都在他之下。”

葛庭點頭。

回程不需等待,寒池一步未停,只一個時辰便回到了營地。

晨時炊煙已經升起,白犀谷的清晨,有濛濛白霧,露珠含翠,野花吐豔,一抹明麗的陽光射進山谷,喚醒了各種棲息的鳥兒,競相鳴叫,一時分外熱鬧。

寒池回了自己的帳子,一夜未眠,有些疲倦。葛庭大約晚了半個時辰也回來了。

不多時,隊伍用過早飯,蔣溥命令清點人數,整裝上路……

時間不覺已到了下午,隊伍中已經有人開始緊張,不多遠便要出谷了,前面兩隊出使的人……便是在那裡全軍覆沒,而且死相極慘,兵部雖然此次選拔的皆是精兵,只是多年無戰事,兵部的人幾乎沒有實戰經驗,加之離谷口越近,植物開始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烈烈西風涌灌而入,緊張的氣氛一時間瀰漫在隊伍之中。

風藍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寒池。

“昨晚一直有人埋伏在營地四周,但是沒有動手就撤走了。”風藍道,這是個乾淨漂亮的人。

“我們昨晚碰到了霓若玫,他們想是傳遞了霓若玫的話。”寒池道。

“明月崖?”風藍道。

寒池點頭:“那木措赫只是利用藍砂幫神秘的追蹤術和通信體系。許給他們的好處有限,霓若玫昨天告知藍砂幫,不許爲難出使隊伍,他們自然也知難而退了。”

“嗯。”風藍道,“性命總比錢財來得重要。”

見風藍說完昨晚之事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寒池便問:“有事?”

風藍遲疑了一下,道:“莊主,風藍一直有一事不明白。”

寒池點頭:“但說無妨。”

風藍想了想道:“前兩批來使被殺,這等大事,爲何朝廷不派官員前來徹查懲治一等罪犯?屠殺來使,與造反無異。”

此次帶出的四個人中,以吳妄武功最高,警惕性最佳,所以之前守夜巡查之事,一直是吳妄,韓毅健談爽朗,精通禮儀俗務,最適合打點一切雜事,而風藍則最爲心思細密,風藍出身大家,因不喜歡被拘束,所以自己行走江湖,便來到寒池門下,兩人名爲主僕,其實亦是兄弟。

“因爲朝廷派不出兵了。”寒池道。

風藍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這……這,派不出?”

“皇上現在手上能夠調動的兵權,就只有我手上的兵權——禁衛軍,除此以外,沒有了。”

風藍生了一對狐狸眼睛,細細長長的,此時更是眯成一條縫:“莊主是說,現在朝廷的兵權實際上是在……太后手中。”

寒池搖頭,“也還不盡是,還在較量之間,兵部手握重權之人,現在分爲兩派,太后的嫡系,和仍是忠於皇上的先帝的部分臣子,只是,兩方相較量,誰也不肯動一步。”

“我現在明白爲什麼,幾次出使用的都是江湖中人。”風藍自言自語道,”也就是說無論前途有多少艱險,朝廷都不會派兵接應?“

“嗯。”寒池道。說罷不語。

又向前走了百十米。

寒池溫然笑道:“此去兇險,風老伯捨得獨子前往,真不愧是一代江湖宿將。”

風藍勉強一笑:“我知道,其實莊主此去並不想屬意於我,您是想帶着黎大哥的。”

寒池不置可否,似乎仍帶着宿醉的迷然。

風藍想了想,繼續道:“可是江湖中人,雖然表面上以俠義爲重,其實人心更是叵測,皇上就這樣交付重託,是不是太輕率了?”

寒池道:“寒塘、夢昭都在京裡。”

風藍一驚,臉色微白:“你是說,如果你……他們就不能......所以即便是再危險,莊主也會走到底……”

寒池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