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可汗話音剛落,身邊幕僚立即道:“皇帝下令增兵,不過以各衛所的情形,最早也要半個月才能到奴兒干。”
半個月的時間,他卻也不能擊潰宋成暄大軍。
幕僚接着道:“可汗,您年紀尚小,還有時間繼續籌謀,大周和韃靼現在已經知曉您的身份,此時您的安危最重要。
這次我們也不算勞而無功,至少知曉大周邊疆的情形,奴兒干拿不下,下次可以試試宣府鎮。”
金月可汗半晌才道:“就像父親說的那樣,大周本朝天子無能,奴兒干戰事從開始到現在宣府的張家竟然紋絲不動,可見皇帝有多麼怕死,寧可丟了奴兒干,也不準京城周圍的衛所動分毫,我父親說的沒有錯,大周大勢已去,他本想做箇中興之主,卻半路崩殂。”
說完這些,金月可汗道:“等我養精蓄銳找機會再度征戰,京中先不要讓人送消息了,免得被人查出。”從奴兒干之亂可以看出當今的大周朝廷無能,大周朝廷不懂得看天下之勢,早晚爲此付出代價。
“讓人與張玉弛繼續往來,”金月可汗道,“張家貪財,我就給他銀子,將他好好地養起來,他日必然爲我所用。”
幕僚道:“只怕這次宋成暄回去要彈劾張家。”
“不礙事,”金月可汗笑着,“這可是張家最後的血脈,太后娘娘不會允許再有任何的閃失,這次戰事朝廷的軍資先送到宣府而非奴兒干,由此可見太后娘娘的私心,希望皇帝和太后娘娘千秋萬載,這樣他們才能幫助我達成所願。”
金月可汗說完調轉馬頭向大營中馳去。
……
金月可汗的兵馬退去,奴兒干的戰事終於停歇。
福餘衛城門大開。
徐清歡就看着宋成暄帶着一騎向這邊馳來,守城將士和民衆夾道相迎,呼喊聲起此彼伏。
徐清歡也不由地露出笑容。
“妹妹,你不覺得妹夫太招搖了嗎?”徐青安依舊行走不便,扶着永夜站在那裡,不停地抱怨,“我回來的時候藏在斗篷下,生怕給將士和民衆添麻煩,妹夫可好,這樣氣勢洶洶……”
徐青安一邊說着一邊心中發酸。
“世子爺與公子不同,”永夜終於忍不住道,“世子爺打的是敗仗,公子卻從來沒輸過。”
徐青安一臉委屈:“你怎麼能這樣說,要不是小爺在前面做鋪墊,妹夫哪裡能有今日之風光,這些功勞裡總有我的一多半。”
永夜擡起下頜。
徐青安道:“一少半,我已經吃虧不少了。”好歹他也是少年英雄,怎麼總是被人忘在暗處。
宋成暄翻身下馬,目光越過衆人落在徐清歡身上,徐清歡本覺得應該等守城將士與宋成暄說過話之後她再上前,可宋成暄那灼灼的目光卻讓人難以忽視。
人羣從她面前分開,體貼地讓出一條路。
既然這樣她也就不推辭了。
徐清歡快步走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孕,她的情緒有些飄忽的難以掌控,方纔她還能壓制住自己,握住宋成暄的手之後,她不禁眼睛一熱,淚水差點就跟着落下來,哽咽着一時說不出話,不是因爲別的,只是心疼他,一戰下來他瘦了不少。
宋成暄的手拂過她的鬢角,眼睛格外明亮:“你辛苦了,現在戰事已平,接下來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
宋成暄說完,擡起頭看向將士:“穩固邊疆,平息戰事,我們回家了。”
歡騰的聲音再起。
徐青安看着宋成暄和妹妹拉着手被人簇擁着進了城,半晌才擦了擦眼角,怪不得妹夫能娶到妹妹,真是花言巧語,巧舌如簧。
徐清歡想到這裡嫌棄地望了一眼齊德芳:“你也不跟着學學,學完了也好爲小爺我聲張聲張功績。”
齊德芳輕輕地抖了抖衣袍:“世子爺,戰事終於平息了。”
“唔,”徐青安當然知道,“那怎麼樣?”
“我終於可以不用忍着你了。”齊德芳說完也大步走向城中。
“你莫非也癔症了不成?”徐青安不禁搖頭,齊德芳就是沒見過世面,經過一次大戰就變得瘋瘋癲癲。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徐青安才發現一個問題,身邊人都走了,將他丟在這裡,竟然沒有人來攙扶他了。
徐青安試探着向前走去,屁股上頓時傳來一陣疼痛,他恨不得疾步上前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心中想着快走了一步,屁股上頓時一熱。
徐青安想到齊德芳方纔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別這樣,小芳,小芳……我總爲奴兒干流過血……你不能這樣對我。”
……
宋成暄換下身上的甲冑,清洗乾淨,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清爽。
徐清歡想要上前幫忙卻被他安置在炕上,不准她爲他忙碌。
好在宋成暄動作很快,轉眼之間就穿着一身乾淨的長袍坐在她身邊,輕輕的摟住了她的腰身。
徐清歡看着驚愕,想及他每次讓她幫忙穿衣的事來,說什麼衣服穿不上,衣帶不會系,原來都是騙她的。
粗糙的指腹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肩膀,徐清歡想及宋成暄的辛苦,不禁心中一軟,日後再跟他計較那些事。
宋成暄道:“朝廷撥了軍資,我與馬都督商量過了,用這筆銀錢將臚朐河和斡難河附近的衛所修葺一下,加固防禦工事,你先在這裡等我些時日,等一切妥當我們再回京。”
徐清歡點點頭,韃靼剛剛退兵不久,防止他們再次來襲,多停留些時日最爲妥當,不過她也從宋成暄嘴中聽到一些憂慮。
徐清歡道:“夫君是不是擔憂韃靼?”
宋成暄目光微深:“韃靼這些年很少侵擾大周邊疆,我們對他們的瞭解還停留在岳父在北疆的時候,張家在這裡報喜不報憂,奴兒干衛所又被荒廢,經過這次戰事,我發現韃靼的兵力遠比我們瞭解的要強悍的多。
我們來北方之前,我與岳父曾長談,岳父對北疆十分擔憂,這些年也屢屢上奏摺提及北疆之事……看來是事出有因,岳父對北疆的看法是對的。”
徐清歡立即緊張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宋成暄微微一笑:“無論哪朝哪代從來就沒少過強敵,北疆幾年之內不會有事,我們現在只要回去東南做些準備。”說完他重新將徐清歡摟在懷中。
想到他們很快就要回到東南生活了,徐清歡心中多了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