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溫潤如玉,溫柔端方,不失親切又很有禮貌,聲音宛若溪流擊打石頭,清脆乾淨。
明明是邀請女孩子同坐一輛馬車,聽不出任何居心叵測。
一如世人對他評價,最爲傑出的端方君子!
胖丫多看少年幾眼,一身淺藍衣服,袖擺寬大,美玉墜於髮髻,飄然瀟灑,風流天成。
“……柳公子。”
慕嫿同樣被柳三郎卓絕的容貌氣質打動,說話都放低了戒心,“好巧,好巧啊。”
柳三郎脣邊噙笑,“是很巧,我進京拜會一位長輩,慕小姐可願意同行?”
車伕在此時實時的說道,“一會半刻怕是修理不好馬車,損壞得太嚴重了。”
慕嫿看了看臉龐黝黑的車伕,又看了一眼誠心相邀的柳三郎,壓下心頭的疑慮,和柳三郎同坐一輛馬車,吃虧得人……絕對不是她!
雖說她不願意同柳三郎接觸太多,然柳三郎着實養眼,總是令她無法拒絕。
何況今日本就在陳家耽擱久了一點,午後再去拜訪夏五爺顯得很失禮。
駑馬她在行,修理馬車,對不起,她沒做過,完全搞不懂。
在馬車停下時,就從馬車上下來的書童垂手恭敬的站在馬車旁邊,低眉順目,極是老實。
只是眉清目秀的書童眉梢不自然的抽搐,默默唸叨,慕小姐快答應下來!快答應下來!
否則還不知他家公子又給自己下怎樣難搞的命令。
“麻煩柳三郎了。”慕嫿從容跨入馬車。
眼見馬車只有一排座位,她稍稍一頓,柳三郎向左移動了一寸,溫柔的笑道:“都是街坊,本該互助。”
是啊,他們還算是鄰居呢。
書童再一次默默非議,就沒見公子爺對別人這般‘煞費苦心’,不僅弄壞了慕小姐的馬車,還隱藏在陳家門口盯梢,再製造‘偶遇’。
不是他知曉公子爺不喜女色,他都要懷疑公子爺對慕嫿起了好色之心。
“慕小姐不是擔心在下不軌吧。”
柳三郎端起茶盞,慢悠悠斜睨慕嫿,“你一向爽快大方,怎還學得扭捏起來了?”
慕嫿明知柳三郎用激將法,她還是‘中計了’,“我給了柳三郎你後悔的時間,回宛城後,你可不許說我佔了你的便宜!”
柳三郎好笑般搖頭,“慕小姐是女孩子,這話該我來說纔對。”
“可你長得比我好看嘛,要財有財,要貌又貌,還是衆人稱頌的君子典範,怎麼看都是聲名狼藉的我佔便宜了。”
慕嫿乾脆利落的坐下來,渾然無察她離着他是那麼近,手指在椅子上劃過時碰觸到柳三郎的袖口,慕嫿不客氣端起茶壺,用空放的茶杯斟茶,輕輕品了茶水,燦爛一笑:“不謝。”
柳三郎清澈溫柔的眸子閃過一抹暗影,輕輕敲擊馬車壁,“走,去京城。”
“是,公子爺。”
書童和胖丫自然坐在馬車外面,誰也沒提進馬車中的話。
他們兩個傻白甜還是坐在外面好,省得進去礙眼不說,一會兒,那兩位人精子打起來了,他們也能早早躲開。
不是他們不保護各自的主子,而是那兩位之間爭鬥用不上他們幫忙。
貿然插嘴只會給主子添亂。
明明和風細雨般說話,莫名奇妙就會偏向另外的方向,劍拔弩張,暗潮涌動!
等到馬車走遠,一直忙着修理馬車的車伕直起腰,摸了摸懷裡的錢袋子,咧嘴無聲的笑了,柳公子出手真是大方啊。
車伕對西方拜了拜,祈求財運滾滾,順便求神佛保佑柳公子追慕小姐成功。
柳公子和慕小姐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一對璧人。
“因要拜見長輩,不好讓他等急了。”柳三郎臉上露出幾分靦腆,氣質越發顯得溫雅。
“沒事……”
慕嫿突然手臂僵硬住了,食指揉了揉太陽穴,不確定的問道:“方纔你邀請我乘坐馬車去京城,還是邀請我一起去拜見你的長輩?我記憶不大好,有點記不全你說過的話,何況你知曉我讀書少,理解能力差……柳三郎你是君子啊,不會故意坑我吧。”
柳三郎靦腆的笑容越濃,眸子閃爍,溫柔道:“都一樣嘛,慕小姐不必擔心。”
“不一樣,好不好?”
慕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所以說她最最討厭君子了!
她拖着下顎琢磨着,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我真該騎白雲去京城,騎馬去京城不僅可以和胖丫同乘一騎,現在早就到京城了。”
不至於因爲馬車壞了,被柳三郎拿話套住!
“你原本打算騎白雲去京城?”柳三郎問道,不願讓慕嫿想到脫身的計劃,“就是你從木瑾手中得到的西北良駒?”
慕嫿微微頷首,“出門牽馬時,我突然想到木瑾弄丟英國公府寶馬的事情,京城勳貴人家許是都聽說了,我再騎白雲去,好似故意落木瑾的面子,所以我……”
“慕小姐,咱們不說知根知底,但也不是不瞭解彼此脾性的陌生人,你打算怎麼落木瑾的面子,直說好了。”
柳三郎不信快意恩仇的慕嫿怕木瑾丟臉。
她連朝廷第一勳勳英國公,以及新貴將門沐國公府都不在意,木瑾又算得了什麼?
“哎呀。”慕嫿羞澀揉了揉鼻尖,嗔怪柳三郎太過坦誠。
柳三郎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你是打算太后壽宴的馬球賽上……”
“是啊,我交了幾個好朋友,她們騎得馬發揮不出優勢,既然我有十幾匹好馬,借給她們騎也不算過分,還能凸顯我們的友誼,進而替宛城爭光!”
慕嫿輕聲詢問多智的柳三郎,“我這麼決定沒有毛病吧?!”
“在太后壽宴上?”
“嗯哼。”
“在滿朝文武,權貴名門面前?”
“嗯哼。”
柳三郎後背涌起一層的白毛汗,帶了一絲惱意,“你還敢嗯哼?!”
慕嫿喝着茶水無辜的說道:“本來我就是這麼打算的,不說嗯哼豈不是騙你?你冷靜冷靜,深呼一口氣……其實馬球賽很簡單,宛城閨秀一定會贏的。”
這根本就不是輸贏的問題!
他大早晨起來着急進京……還不是想讓慕嫿少負擔一些。
一片苦心都餵了狗,柳三郎揉着發緊的額頭,可以想見英國公臉色有多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