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本身風度翩翩,學識廣博,很少有人對他有厭惡的念頭,哪怕慕嫿對柳三郎存着一分的忌憚,他總能憑着自身魅力讓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慕嫿醉眼迷濛,頻頻同眸子晶晶亮的柳三郎碰杯。
她不知怎麼就同他談笑風生,對某些大事的看法幾乎一致,頗同知己把酒言歡之感。
怎麼會呢?
慕嫿按了按額角,沮喪般喃嚀,“又被你算計了。”
前世今生,她對人很有辦法,大多數都佔據主動,然而每次面對柳三郎,隱約有被他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倒不是柳三郎用陰謀詭計害了慕嫿,可慕嫿還是覺得鬱悶。
她說遠離誰,那是輕輕鬆鬆能走脫的。
她幾次下定決心疏遠他,愣是沒有一次成功。
柳三郎正爲她倒酒,淡淡的酒香好似溫潤了他一雙眸子,聞言側頭,略顯無辜般肩頭微顫,亦或是在強忍住得意,慕嫿翻了個白眼,摩挲着酒杯欣賞水榭外滿池荷花。
橫豎有一個賞心悅目的少年在眼前‘侍奉’酒局,都不是她吃虧。
世間有幾人讓將來的魏王世子如此相待?
“神醫已經到了京城。”
“嗯。”
慕嫿漫不經心的神色突然一僵,明白柳三郎這是在提醒自己,“神醫住在何處?能治療百病?”
“能同閻王搶人的杏林高手,號稱扁鵲再世,華佗轉生。”
“……他不怕轉生的秘密被權貴逼迫?”
慕嫿揚起眉梢,笑盈盈反問,果然見柳三郎臉龐微僵,不過柳三郎恢復的很快,“畢竟是神手妙醫,有保命的本事,任何人都不會一輩子不得病,總有求到他面前的時候,而且他脾氣古怪,未必人人都能得他醫治。”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任性的資本。”慕嫿微微頷首,方纔只是玩笑,“二哥的病,他可能醫治?”
柳三郎道:“他是慕雲唯一的希望。”
慕嫿微微鬆了一口氣,“等二哥回府,我再去請神醫幫二哥把脈。”
瞄了柳三郎一眼,慕嫿懶洋洋道:“倘若你把我二哥累壞了,讓他熬壞身體,我可會生氣哦。”
別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
柳三郎面不改色,不,委屈道:“慕雲被重正是你所期望的,皇上三支親衛正在調整,也是慕雲大展身手的好機會。”完全一副他沒錯什麼的無辜樣子,慕嫿再一次按着太陽穴,“酒也喝了,話也說了,柳三公子該打道回府了吧。”
“在科舉之前,我不打算離開京城了,京城方便我拜訪大儒名師,同舉子們探討學問,從而增長見聞,省得夜郎自大,小看天下英才,伯父說過這科是千年最激烈的科舉,英才輩出。”
柳三郎心知肚明,其中有伯父這十餘年來在各地撒下的種子,伯父一直期盼這些種子成長爲棟樑之才,支撐起帝國未來。
該是皇上收穫的季節了。
“只要你開口,皇上肯定能把大儒派去宛城,專門給你講學。”
慕嫿有幾分羨慕,柳三郎雖然沒在魏王身邊長大,沒體會到父愛,可皇上給他的不少,他一點都不缺父親般的疼愛和維護,“而且你不心虛嗎?”
柳三郎納悶般挑眉,“心虛什麼?”
慕嫿向皇宮方向看去,“皇上縱然培養出千萬個英才,也不如他言傳身教教導你用心,太后娘娘攝政十餘年,看起來皇上也沒閒着。”
柳三郎不置可否,端着酒杯,說道:“我在京城無親無故,缺個安靜讀書的地方,慕雲是我不多的好友,你又是我鄰居,咱們知己知彼,生活習慣相近,所以我腆臉登門,在府上暫住幾日。”
慕嫿張嘴想要說不行,柳三郎神色一暗,沙啞道:“你也知道魏王妃是個不好對付,程澄不敢明着對付我,完全可以同魏王妃聯手,魏王……他若是能指望,也不會讓我母親當初狼狽逃離京城,慕雲是我在京城認識的最有勢力的人了。”
“皇上呢?”慕嫿對柳三郎說得話是一個字都不信!
“忙着太后娘娘壽宴,又要看着科舉,處理朝政,我不好再讓伯父分心。而且我住進皇上的別院,御史們少不了彈劾皇上對我的縱容,也容易招惹三位皇子的不悅,他們纔是皇上的骨血。”
柳三郎的話正中慕嫿內心,讓慕嫿無法辯駁,這也是她拒絕沐國公最根本的理由。
“何況我想堂堂正正考取狀元之位,縱然以後少不了被人非議,然我可以對任何人說,我問心無愧!”
“……”
慕嫿有種無從發力,不能趕走柳三郎的感覺,咬牙切齒道:“你真是厲害,知道怎麼讓我只能答應下來。”
她站起身直接向水榭外走,冷哼一聲:“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
以後她絕不會再對柳三郎心軟。
柳三郎望着慕嫿惱怒的背影,緩緩扯出笑紋,“沒聽到。”
荷香繚繞,令他微醺,周圍好似還殘留着慕嫿的味道,柳三郎輕輕摩挲着酒杯,“你過來。”
站在岸邊的書童連忙飛奔而至,躬身道:“請公子爺吩咐。”
柳三郎古井無波,瞳孔漆黑,緩緩的說道:“給神醫送個口信,類似沐齊統領的病,世上並非只有一例,請他同木統領說兩句,這類病許是會遺傳給後代。”
書童錯愕一瞬,悄無聲息看了一眼慕小姐離去的方向,“屬下這就去見神醫。”
“他需要的天山雪蓮,還是什麼深海神木,下個月我會送過去。”
“這些東西怕是不能讓神醫聽進公子爺的話。”
柳三郎慢慢品酒,笑容帶着一點的頑皮,“沐國公出現得正好,他的船隊出海這麼多次,總有一些奇異之物和外面的醫書……神醫一定會明白,誰能給他更大的好處。
對一個癡迷於醫術的人來說,再也沒有比見識別國醫書更大的誘惑了。
書童見自家公子閉上眸子,微有酒醉之意,躡手躡腳離開。
*
得到口信的神醫呆愣半晌,揉了揉耳朵,又讓面前通風報信的人說了一遍,問了一句,“木齊得罪了你家公子?”
書童學着公子爺高深莫測的樣子,“您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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