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食物有些寒酸，按照楚含玉的身份肯定是吃不習慣的。
汀月還擔心她會不吃。
食物送來的時候，楚含玉並未挑食，汀蘭大約不知道，比起今天的清粥饅頭小菜，她在鳳儀宮那三年吃的殘羹冷炙，餿飯爛菜要好多了。
經歷了那麼多事情，經歷了在鳳儀宮生不如死的三年時間，她已經不再是錦衣玉食，諸多挑剔的沈傲雪，更不是嬌生慣養的楚含玉。
爲達目的，吃點苦頭又如何？
即使是容身的船艙狹窄簡陋，楚含玉用膳依然優雅得體，挑不出一點毛病，且讓人賞心悅目。
昨晚沒休息好，下午楚含玉沒去甲板上，她在船艙中休息。
晚膳前，楚含玉醒來，她不太放心船上的人，讓汀月四處轉轉，不要生事。
汀月點點頭，小心翼翼的離開船艙，在船上轉悠了一圈，看到了不少令她皺眉擔心的事情，她發現，船上就四個女子，基本上是男人，船員除了兩個婦人，就剩她們了。
有些船艙她沒進去看，不知道什麼情況，反正汀月是有些害怕的。
楚含玉聽了之後，交代道“沒事不要出去。”
“是。”汀月知曉，她們兩個弱女子在外面很危險，若是四處走動，很容易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
晚膳送來和中午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小菜變成了鹹菜。
兩人沒挑食的吃完把盤子放在門口，專門有婦人收走，不用她們擔心。
托盤剛送出去，汀月就要關上門休息，手上被人摸了一下，嚇得她驚叫，擡頭對上賴四壞笑的臉，她臉上一熱，瞪眼作勢關上門。
賴四一腳伸進來，微微彎腰，打量她們狹窄的船艙，看着和陰影融爲一體的楚含玉一眼，道“你出去，爺要和這位小娘子說說話。”
“......”
聞言，汀月嚇得臉色一白。
楚含玉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賴四，道“這是我們的船艙，你是不是走錯了，難道想讓我叫人來把你趕出去？”
“醜還不聽話，你這個小賤人是不是欠抽？”賴四被她說得生氣，罵罵咧咧的彎腰進去，就要打楚含玉，只是賴四走了兩步，腳下一滑，重心不穩的摔在地上，噗通一聲，船板差點斷裂。
“滾出去，別在我面前丟人現眼。”楚含玉鄙夷的看了賴四一眼，指着門口，大聲道。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有好事者走過來看看“怎麼了？”
“一點小事，吵到你們，失禮了。”汀月尷尬笑道。
楚含玉依然目光冷冷，賴四本來吃虧不服氣，想教訓楚含玉的，狼狽擡頭對上陰影中楚含玉寒冷的目光，不知道爲何，他竟然有些恐懼。
再加上有其他人圍觀，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反正路程還長，他就不相信，兩個厲害一點的小娘們他還對付不了，以後有她們苦頭吃的。
賴四爬起來時暗暗想，等他得手了，眼前這個醜的娘們送給三哥，他不喜喜歡高的麼，看她落在三哥手上，還能不能如此厲害。
賴四狼狽離開後，汀月關上門，皺眉“小姐，晚上奴婢守着。”
“不用，今晚好好休息，明晚開始守着。”楚含玉猜測，就算那個叫賴四的想要對她們意圖不軌，也不會今晚動手，他今天在她手上吃了虧，肯定會暗中觀察。
路途還長，他不會在她們最警惕的時候下手的。
晚上，楚含玉睡得並不踏實唯一的門被她掛了鈴鐺，若是有人破門進來，她們能聽見動靜醒來。
汀月也睡得不安穩，晚上醒來幾次。
早上她們是被婦人敲門的聲音弄醒的，給她們送梳洗的清水來，楚含玉不敢洗臉，怕把僞裝洗掉了。
在船上帶了一上午，楚含玉最後憋不住，還是和汀月一起上了甲板透氣，船艙中憋悶得讓人喘息不過來。
吹着風，空氣清新，楚含玉暗暗吸了口氣，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甲板上人不多，零零散散幾個人站着，看見她們出來，目光詫異的打量了一眼，似乎很意外有女子和他們同船。
楚含玉落落大方，彷彿沒看見他們一般，站在甲板的左邊一塊地方，背對着他們欣賞河岸連綿的山林。
互不認識，各不干擾，她們站在甲板上透氣好一會兒，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多，楚含玉不想暴露兩人的蹤跡，準備回去休息。
誰知道走了沒兩步，甲板上突然沸騰起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看，河面上有個人，是人！”
“屍體吧！”
“好像抱着一個羊皮筏子浮起來的，不知道死了沒？”
“好像還活着！”
一時間，甲板上的人看稀奇一樣看着河面上漂浮的一個類似人的東西，船員看見了，用漁網把人撈上來。
楚含玉不關心這些，她走到門口，不少人看熱鬧擠了出來，都是些男人，她一個女子不好和他們擁擠，若是被人趁亂佔便宜，她就吃虧了。
楚含玉無奈，和汀月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看熱鬧的人擠滿了甲板，連船主都出來了，她才知曉，這首叫如意的船主是個看起來精明的中年男人。
他一出現，圍觀的人讓出一條路，楚含玉好奇的看過去，目光落在狼狽躺在甲板上的男人臉上，他烏青的臉真好對着這邊，楚含玉正好看見他的正臉，目光一頓。
汀月瞧着無人出入，拉扯着楚含玉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等一下。”楚含玉走了兩步，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看看他們這些人如何處置這個被打撈上來的男人。
賴四膽大，他檢查了一下男人的身體，看着傷痕累累，腿上中箭的人，道“德爺，人已經沒氣了。”
“既然已經撈上來了，逝者爲大，用小船送上岸埋了吧！”叫德爺的中年男人，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不慌不亂，有條有理，還一副好心腸的說道。
畢竟人死了放在船上船客會不滿，如果就怎麼丟下河，又太殘忍，德爺說是送上岸埋了，算是仁至義盡，令人稱讚。
果然，好幾個人贊同的點點頭，誇讚德爺幾句。
楚含玉盯着躺在甲板上面如死灰的男人，神色不變，原來已經死了。
死人其他人也不想多看，怕沾染了晦氣，聽德爺吩咐完，其他人紛紛回去休息，不想在甲板上久留。
他們一動，楚含玉她們先走是不可能的，只能繼續耐心等他們離開纔回去。
本不想多事的楚含玉看見賴四在那人身上摸索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碰到那兒，那個被“鑑定”已死的男人突然悶哼一聲。
嚇得賴四到手的東西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楚含玉卻看着一臉痛苦神情的男人突然睜開眼，毫無光芒的眼睛似乎看着她，那張臉，她認識。
“小姐，我們回去吧！”汀月看見甲板上就剩下賴四，有些害怕，不想和他同處一片地方。
而賴四，察覺她們的存在，心虛的想着他方纔偷拿男人身上值錢之物的事情她們是不是看見了？
還是，她們發現了這個男人還沒死？
想到這，賴四瞪了她們一眼，惡狠狠的希望把她們嚇唬走，嚇唬得她們不敢胡言亂語“看什麼看，還不滾，不怕死人嗎？”
楚含玉本不想管閒事的，如今遇上了，若是不相干的人，她當然不會在乎，可是她離開時，想着之前要不是這個男人救了自己，她現在不可能站在這兒看着他被人算計。
掙扎了一下，楚含玉迎着賴四威脅的目光，走到男人面前，道“他還沒死，你是想把人丟下河吧？”
看着賴四心虛的目光，楚含玉知曉，她猜中了他的意圖，果然，他們不是好人，說什麼把人送上岸埋了，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你若是把人踢下去，便是草菅人命。”若是她不在場，這個男人身上值錢的東西被賴四拿走，他就要被一腳踢下船，必死無疑。
“那又如何？”賴四瞧着周圍沒其他人，就兩個小娘們，也不害怕被人發現，冷笑“不想被踢下河，乖乖閉上嘴回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他是我的表哥，你以爲我會讓你傷害他？”楚含玉睜眼說瞎話，從懷裡掏出五兩銀子“救他。”
“表哥？”賴四取笑“你是看着人家長得俊，想佔便宜吧，這個人活不了，與其要一個死人，不如爺陪你玩？”
賴四的話刺耳極了。
兩人說話的聲音吸引了男人的目光，他虛弱的睜眼，看着眼前醜陋的楚含玉，嗓音弱弱“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