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大師
楊嵐正在跟母親學習送禮時禮單上需要注意的忌諱和事項,章嬤嬤進來稟報,“公主,三太太帶着奶孃一起來了,還拿着賬本。”
“咦,三嬸嬸怎麼突然來了呢?之前不是不想交管家權麼?怎麼突然開竅了呢?”楊嵐嘻嘻一笑,語氣略帶嘲諷。
和慧長公主眼眉一挑,似笑非笑的反問道:“嵐兒說說看,她爲什麼來?”語氣中盡是瞭然,顯然已經瞭解了一些情況了。
楊嵐想了想問道:“莫不是有什麼把柄在母親手裡了?額,三嬸嬸怕什麼呢?她最在乎的應該是一雙兒女吧!三姐姐才得了讚賞,交了朋友,想來是不是想靠着母親將來好幫襯三姐姐一些?”她能想到的也就這些了,再多也沒有了。
和慧還是點點頭,“雖不準確,不過也差不多了,但我想不是爲了三姐姐的事,而是你六哥哥來的。”
“啊?六哥怎麼了?雖說有點嬌氣,不過也沒什麼大事吧!怎麼突然這麼着急了?”楊嵐顯然不明白一個母親望子成龍的迫切心情。
和慧也不說破,只是笑笑對章嬤嬤吩咐道:“請進來吧!嵐兒先回自己屋子吧!”
楊嵐沒有拒絕,畢竟是長輩,在小輩面前求情太丟面子了,她站起身福了福身行禮退了下去,到門口看到三嬸嬸眼睛略紅,神色也有些緊張的摸樣,率先笑着打招呼,“三嬸嬸好,母親在等您呢!”
三太太只是緊張的點點頭,“啊!嵐兒啊!我先進去了!”詞不達意的敷衍了兩句。
“嬸嬸進去吧!我先回院子了。”楊嵐笑着退了下去。
其實她還是很想知道三嬸來找娘到底幹什麼,不過也知道不太好只好等三嬸走了再問好了,下午課時間到了,還是去找李繡娘學習繡技好了。
要說這個繡娘是有真本事的,來了不過一個多月,並未教她什麼新的技法,只是督促她將平針繡的針腳細密一些,讓自己描寫花樣子給她看,教自己打了幾個新奇有趣的絡子,回去反覆練習就行了。
沒想到一個月時間她專注於磨練平針的針腳細密一些,在細密一些,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繡出的荷包樣子明顯精緻清逸了很多,這讓她欣喜不已,越發尊重這位李繡娘,認真的跟着她學習。
李繡娘要求很高,對以前的東西不滿意,只得從頭再來一遍,從打絡子開始重頭學起,分針,劈線,分辨顏色,細緻到毫釐之差,頭一回知道原來只是一個紅色綠色竟然可以分到那麼細,兩根線放在一起不仔細看絕對一樣,但放在陽光下就有毫釐之差,楊嵐佩服的是心服口服,毫釐之差決定了繡孃的水平,是大師還是繡娘。
李師傅就是大師,不禁繡技精湛,一首臨摹的本事爐火純青,幾乎以假亂真,這是慧紋的關鍵所在,不能作畫的人無法成爲繡技大師的。
李師傅說,看在自己會作畫的份上才決定傾囊相授的。
楊嵐來到李師傅的房間,巧笑嫣然笑道:“師傅,弟子來了!”
李師傅面容溫和,脣角微微揚起看似溫柔,性格卻極爲倔強,性格十分外柔內剛,表面上看起來對誰都是三分笑,但實際上對人極爲疏離淡漠,輕易不會和你交心。
“恩,今日分綠色的線出來,所有綠色的線都要。”李師傅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簡潔有力的發話。
楊嵐沉吟不語,也不多話更不套近乎,只是拿起一堆綠色的線,坐在靠近窗戶口正對着陽光的地方,膝蓋上鋪了塊白色的松江布,慢慢的開始分線。
光是這綠色的絲線就有幾十種之多,必須要全部分出來,好讓李師傅用。
她正在繡的是一副秋日的殘荷圖,如今正繡到荷葉的部分,涉及到殘荷顏色又有不同,這其中又有些講究,荷葉顏色的過度也十分重要,處理不好會顯得極爲生硬不好看。
什麼是大師,能將一副繡品繡的像畫上去的一般無二,讓你不用手摸絕對分辨不出來這是繡的,這纔是真正的大師,李師傅就是這樣的人。
她有幸見過李師傅送給母親的一副繡品,黃山松柏圖,一開始她看的時候真的以爲是哪位大家繪畫的,誰知無意中用手一摸才發現這竟然是繡上去的,真真是巧奪天工,絕對是藝術品。
正是因爲這份藝術品帶來的魅力,才讓楊嵐一個郡主癡迷於繡技,拜服在李師傅名下學習。
這幾日她都沒有拿針,而是用心的在分線,分的越細越好,抽空會看看李師傅的作品用色的把握和過度的自然等等,越發覺得自己淺薄無知。
也許是因爲自己是郡主的關係,李師傅並不會訓斥她,做錯了只是晾着她,不吭聲,自己揣摩去,直到你領悟出來爲止,楊嵐並不以爲意,她知道學手藝是很鄭重的事,師傅要打要罵都是理所當然,絕活不是那麼好學的,她已經很沾光了。
分完了線,師傅沒有再吩咐其他活了,楊嵐也沒事可幹,屋裡的活不用她幹,小丫頭伺候的很好,就連廚房上都特意囑咐過,只要是師傅和夫子的吩咐,一定先幹了,不能拖延。
她坐在小繡墩上撐着下巴看李師傅繡花,一針一線針腳走的很密,用色特別講究,不知不覺她看了進去,心裡細細的琢磨,要是我自己繡會怎麼樣?差別在哪裡?
就在楊嵐出神的時候,李師傅說話了,聲音有點沙啞,她嗓子不是很好聲音很難聽像鋸木頭刺耳的很,所以她輕易不說話。
“你不用着急學針法,針法很好學,不用一個月都能學會,包括雙面繡的針法也是一樣的,但功夫不到家教了你你也出不來的,你只要回去把平針學好,練熟悉了,練到極致的時候,再去學其他針法,一通百通了,你在繪畫上有着很高的天賦,好好地靜心學,定能出頭的。哎!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是郡主,要什麼沒有呢!”她說完臉上又出現了悵然若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