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七九 沉穩的人也會衝動

唉都是移民惹的禍,搞這些幹嘛呀,加勒比海有的是幹活的人,黑人、西班牙裔,就是不讓用。”高遠嘟囔道。

李昭譽看了他一眼:“還是有區別的。”

“什麼區別?”

“給山西人一瓶醋,他能拌下所有的一切。給陝西人一個饃,能夾住整個世界,給四川人一個火鍋,能涮下整個宇宙,給東北人一個鐵鍋,能亂燉整個人間。

而你無論給歐洲人,他感謝的永遠是他的上帝。他們與我們只能相處,不能融合。”李昭譽平淡說道。

拾丸四個人死活不離開自己的窩棚,而這裡附近住着的都是日本勞工,他們多是在鐵路工地工作,拾丸平時就靠他們施捨和掩護,當然,偷盜也是四個人生存的重要經濟來源,李昭譽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而李昭譽一行人的到來,也引發了這片區域的注意。

日本移民在巴拿馬是異類,想要生存就要抱團,很容易形成社團這類組織,在巴拿馬地方政府眼裡,他們是黑社會,但實際上,這些社團還扮演着互幫互助、維持秩序的功能。

好在,對於日本勞工中的社團,高遠是熟悉的,當年與他一起混街面的小混混,如今已經是社團裡的中高層,高遠出面,解決了問題,但日本社團的要求是,拾丸四個人不能被帶走。

於是一桌子好菜被擺在了拾丸的窩棚門口,拾丸是孩子裡唯一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在確定安全之後,她跑出來對李昭譽磕頭,指着已經物歸原主的皮包說了很多,高遠翻譯了一下。

拾丸的大體意思是,當初偷了李昭譽的皮包發現裡面根本沒錢,只有一些證件、紙片和照片,但一樣東西也沒少。顯然拾丸很擔心李昭譽索賠不存在的錢財,但拾丸不知道的是,皮包裡有錢,而且有很多錢,只不過不是拾丸認識的金幣、銀元、銅幣之類的金屬錢幣,而是銀行本票。

但拾丸毆打李昭譽致傷卻是逃脫不了的,拾丸只是請求不要傷害她的三個夥伴。

只不過,李昭譽已經不在乎索賠、問罪這些事情了,他此行的目的一來是找回這個意義重大的皮包,二來是給拾丸身後的人一個難忘的教訓。

原因很簡單,李昭譽對街頭上的事其實並不陌生,像是拾丸這樣年紀的孩子當小偷,身上有明顯的人爲致殘的痕跡,很容易讓李昭譽想起一些曾經驚動全國的案子,一些黑社會、人販子之流,故意把小孩弄傷殘,讓他們去乞討和偷盜。

拾丸並不是這種情況,但問題就在於,正是因爲不是,她的問題才更嚴重。

李昭譽問了一下拾丸的情況,拾丸確實是兩年前日本幽靈海嘯後被人道救援到北美的日本孤兒,在帝國的養濟院,她還得到了一箇中國名字,張智文。這是帝國養濟院的規矩,所有的孩子都被冠以張、王、劉等大姓,每十年爲一代,輩分則用忠義禮智信等字,這是前帝國時代,先太后確定的,在小學畢業後,表現優秀的,可以改國姓李,當然也可以選擇不改。

而拾丸沒有得到養濟院孤兒應有的待遇,因爲年紀較大,到了巴拿馬之後被分到工廠成爲童工,她的手掌就是那個時候被軋斷的。因此,拾丸逃走,並非跑回養濟院,帶走了同村被收留的三個人,逃到了日本勞工居住的這片地區,安頓下來。

顯然,僅僅從拾丸的履歷來看,巴拿馬的養濟院系統和官僚系統已經出現了重大問題。養濟院兒童被送往工廠當童工,這是極大的問題。

李昭譽來到巷子口,這裡圍着一堆人,爲首的幾個手背上有刺青,這是日本勞工羣體中社團成員的標誌,這些社團成員既是黑社會,維持灰色地帶的秩序,也是勞工的工頭。

“你告訴他們,拾丸和那三個孩子,我要帶走。”李昭譽對高遠說道。

高遠一臉爲難:“大公子,這不可能,您提這樣的要求很危險。”

“告訴他們。”李昭譽直接吩咐。

高遠只能如實翻譯,日本人把他們圍的更緊了,侍從們拔出的手槍讓他們稍稍冷靜了一下。李昭譽問:“高遠,他們拒絕了嗎?”

“是的。”高遠說。

“那太遺憾了。”李昭譽搖頭,繼而說:“讓他們讓開,我要走了。”

高遠長出一口氣,在經過簡單的交涉後,五個人離開了,李昭譽找到了附近的一座茶樓,站在三層,可以俯瞰整個日本人聚集的地方,他吃着瓜子,一言不發,高遠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沉默,擡頭卻發現,一直跟着李昭譽的三侍從官只剩下兩個了,他問道:“大公子,那一位侍從官先生呢?”

“搖人去了。”

“搖人,什麼意思?”

“剛纔你也看到了,他們人多,我們打不過,打不過就搖人嘛,道上不都是這樣嗎?”李昭譽平淡說道。

“這........您怎麼知道?”高遠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眼裡,一個愛吃路邊小飯館的皇族子弟已經夠讓人吃驚了,怎麼這位連街面上的事都明白,看他的樣子好像混過社會似的。

“我雖然沒有混過街面,可父王接觸過這方面,他說他小時候就這樣。”李昭譽說。

裕王李君威,那可是十歲就掛着安全局的腰牌在街上瞎逛的人,遷都前的北京,遷都後的申京,都曾經留下過他的足跡,只不過當年和他對壘過的混混們,都被當成罪犯流放海外了。

正說着,街道上傳來了混亂的聲音,緊接着就是齊整的腳步聲,高遠伸長了腦袋一看,好傢伙,數百陸戰隊的士兵跑步前來,他不禁腹誹,打不過搖人,可沒見叫來軍隊的。

李昭譽站在樓上,指了指樓下一個攤位,叫來陸戰隊的侍從官直接把一個人抓了起來,擼起袖子,露出了手背上的蠍子刺青。李昭譽說:“把手背上有刺青的全都抓來。”

“殿下,我只帶來四百五十個人,怕是會有漏網之魚。”

“那就吩咐下去,全城戒嚴,抓人!”李昭譽也不含糊,直接下令。

陸戰隊少校受命直接,立刻派人分頭行動,很快,因爲軍港駐軍進城而驚醒的巴拿馬地方政府要員也紛紛趕來,看到的是雞飛狗跳的街道,方程見李昭譽連駐軍都調動了,知道他也不準備掩藏,就是李昭譽的身份說給了這些地方大員聽,結果惹來一片譁然。

可是李昭譽對這些人是一個不見,一直到巴拿馬守備司令路明康少將抵達,才成爲了李昭譽第一個見的人。

“上校,我好像見過你。”李昭譽見了路明康,第一句話就這麼說。

路明康笑了笑:“卑職是禁衛軍出身,六年前擔任宮城南區值守,那時王府的公子們都住在宮中,曾有幸見過大公子,想不到大公子對卑職還有印象。”

“那你什麼時候到了巴拿馬?”

“四個月前,原守備司令隨扈榮王去了西津,就把卑職從通遼調來。”路明康說。

“你的家人在巴拿馬城嗎,孩子在哪裡上學?”李昭譽問。

路明康心裡有些嘀咕了,這不像是尋常的寒暄問候呀,但也不敢隱瞞:“卑職有三子兩女,除長子在申京就讀之外,其餘孩子都在巴拿馬的海軍學堂上學。卑職的妻子是海軍學堂的年級主任。”

“那就太好了,讓尊夫人帶上二十個老師,去把養濟院暫時接手了,派人把養濟院所有的職工控制起來,上至院長下至幫工,逐一審查。”李昭譽對路明康下達了命令。

“大公子,這......駐軍不插手地方政務,這是規矩。”

李昭譽點點頭:“我這裡有皇上的金牌,從現在起,巴拿馬暫時進入軍事管制狀態,時間爲十天。”

“是,大公子。”路明康立刻着手去辦了。

方程衝路明康擺擺手,示意他先別走,走到李昭譽身邊,低聲說道:“大公子,雖說法理依據是有的,可這實在是沒有先例。裕王爺多年海外經略,也沒這樣處置過事務,不如等蘇衛華將軍回來後,聽聽他的意見。”

“不用了,他回來,執行我的命令就好。”李昭譽直接說。

方程低聲說道:“大公子三思,就是皇上和王爺知道了,也未必會滿意的。您一向沉穩大氣,何必因爲一點小事,和底下人計較呢?”

“執行命令,上校!”李昭譽下令。

路明康只能聽令去做,李昭譽問向方程:“我真的沉穩大氣嗎?”

“是,大公子,在申京,大家都知道您是最沉穩大氣的,就是端慧皇太子活着的時候,也不如您呀,您現在做的這些,不像您的作風,倒是......倒是和二公子有些像,過於衝動了,您不能不計較後果。”方程咬着牙說。

李昭譽輕輕搖頭:“這件事,我就這麼辦了,誰也攔不住。”

“值得嗎,爲了幾個日本孩子?”

“你認爲我就爲了幾個日本孩子?”

“好,就算爲了養濟院的那些孩子,值得嗎?”方程低聲吼道:“王妃對我恩重如山,今天我也不藏着了,你這麼做,實在是有損你的名譽。這不是端慧皇太子活着的那個時候了,您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現在誰不知道,裕王府的孩子,是有資格競爭大位的,你現在做的事情,不識大體,這是自毀前程。你想想,若是這件事辦砸了,若是你在皇上、太上皇那裡失了信任,會如何?大公子呀,走錯一步,你這輩子就完了,三思,三思!”

李昭譽沉默了一會,問:“方程,我真的沉穩大氣嗎?”

“是!”方程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李昭譽點點頭:“其實我也這麼認爲,我最崇拜的人就是皇上,他和父王不同,皇上從來不拘小節,永遠從大局出發,他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我崇拜他,我就模仿他,這些年一直模仿的很成功。小時候,我和昭稷、昭承瞎玩鬧,遇到不平事,他們兩個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我只是認爲他們衝動,所以我給他們出更爲穩妥的主意,每次都顯的我特別突出。我一度認爲,我比他們兩個更成熟穩重,也更優秀。

可是現在我不這麼想,我不是天生的沉穩,我只是沒有遇到讓我衝動的事,小事我不會衝動,但這不是小事。”

“好,這不是小事,你也可以衝動一把,放肆一回,可是大公子,總歸是要有更穩重的辦法,何必一定要讓巴拿馬進入軍事管制狀態,直接用這麼極端的辦法呢?你完全可以用正常的辦法來做,讓我這個治安廳長去抓日本社團的人,讓巴拿馬地方長官出面調查養濟院的不法分子,督促法官和議會監督。

帝國是有法律的,完全可以在法律的框架下來做這件事,一樣可以伸張正義。”

李昭譽反問:“既然帝國是有法律的,那麼爲什麼有這麼多不法之事?”

方程說:“法律又不是完美的,是有漏洞的,法律實行的過程更是有隙可乘。”

李昭譽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要用人治,用強權補上這個漏洞。法律是約束人的,可恰恰有些人,尤其是社會頂層的人,當權者,有錢人,不畏懼法律。可是他們畏懼人,畏懼比他們更爲兇惡,更爲霸道的人。我今天就要當這麼一回這種人,誰也攔不住我。”

方程詫異,他原本想通過講道理來讓李昭譽冷靜,卻沒想到,他是冷靜的,或許一開始他有些衝動,但做事的時候是完全冷靜的。

“好吧,你是裕王府大公子殿下,你有皇帝的金牌,我勸不動你,但是我希望你聽我一句勸。”

“方程,我發現你今天話很多,也很有主見,印象裡你不是這樣的人啊。你這麼勸我,應該不只是出身裕王府的交情吧。”

“大公子,卑職還供職於安全局。”方程老實說道。

李昭譽緩緩點頭,心裡消化這個信息,方程說道:“別殺人,大公子,不要殺任何一個人,哪怕他罪大惡極,也不要你來定罪,走法律程序,讓法官來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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