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都有些抖,拳頭握了又鬆,送了再握緊。
看着明語桐蒼白又脆弱的模樣,終於往前邁了一步,步子如千金重。
他走到牀邊,看到現在沒有絲毫意識的明語桐,手顫抖着往前伸,最終在明語桐蒼白的臉旁停了下來。
手指顫的厲害,終於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
她的皮膚很冷,皮膚蒼白細膩。
直到現在,傅引修都忘不了剛纔明語桐在他懷裡,胸口染血的樣子。
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
“對不起。”傅引修輕聲說,帶着濃濃的哽咽,“語桐,對不起。是我……是我混蛋,你快點兒醒來,然後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對不起……”
可是明語桐現在都聽不見,她就靜靜地躺在那兒,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的手也是冷的,傅引修想到剛纔明語前說的,明語桐身體極寒,靠着喝中藥來慢慢的調養,直到現在也還沒好。
他以前怎麼就沒有注意,她的手這麼涼?
是啊,以前一見面,他就忙着嘲諷她,折磨她,給她難堪,忙着恨她,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好,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又怎麼會注意到她手涼?
以前的自己,真是可笑。
越想越可笑。
那樣面目可憎,根本沒臉再見明語桐。
以前,他又是拿什麼臉來把莫須有的罪名按在她身上的?
而每一次,明語桐見到那樣可笑的他,又是怎麼想的?
“對不起……”傅引修握着她的手,一個勁兒的道歉。
這種時候,除了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咚!咚!咚!”
病房的門被敲響,傅引修微微側頭,紅着眼說:“進來。”
甲一輕輕地開門進來,走到傅引修的身邊,“主子,日記拿到了。”
說着,他雙手奉上一本米色皮質封皮的筆記本。
傅引修看過去,一眼就認出,這就是那天半夜,在明語桐的枕邊看見的那本。
當時,他還差點兒就拿起來看了。
因爲明語桐在睡夢中動了一下,他心虛,立即收回了手,纔沒能拿到那本日記。
這會兒,傅引修從甲一手裡接過日記。
不禁想,如果那時候,他堅持把日記拿到手,並且看了,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了。
明語桐不會受傷,他不會因爲驕傲,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卻不肯露面,纔給人抓了空子,更害得她差點兒死去。
一想到這,傅引修就後怕不已,到現在都還心慌。
生死只在一瞬間,一個不好,就不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他連跟明語桐道歉,求她原諒,求她打罵的機會都沒有了。
傅引修轉頭看向了明語桐,他傅引修從來沒有後悔的事情。
可是在她身上,他卻一再後悔。
後悔沒能早些看到這本日記,後悔一再傷害她,後悔沒有直接出手幫她解決賈申利父子,後悔害她受傷。
濃濃的悔意充斥着他整個人,渾身都透着一股消沉的情緒。
甲一悄悄地退了出去,沒再打擾。
傅引修拿着日記,在牀邊坐下。
他一手握着明語桐的手不放,一手拿着日記,掀開了日記的封皮,然後一頁一頁的翻,終於翻到了明語桐開始記錄的那一頁。
1月12日,雪。
今天去見了偵探,我抱着希望去的,卻失望而歸。
沒有任何傅修的消息,偵探說,他甚至託關係去查了許多檔案,都沒有傅修這個人。
我不明白,即使他不喜歡我了,想要結束這段感情,爲什麼不能面對面的跟我說清楚呢?
我一直以爲他不是這樣的懦夫,不論什麼事情,他都能夠直面。
可是這一次,他卻始終沒有露過面,只讓人把我從醫院裡丟了出去。
我不明白是爲什麼,即使要無理由的分手,只要他當面跟我說了,我也不會再糾纏。
可是爲什麼,在我剛生完孩子的時候,就把我丟進雨裡,像丟垃圾一樣。
真的好巧,在我被丟到雨地裡的時候,正好看到有病人的家屬出來丟垃圾,真的是一樣的。
我想要找到他,找到我的兒子。
我不知道他父母會怎麼跟我兒子說,說是我拋棄了他?說我死了?說我不是個好女人,不是個好母親?
我不需要讓兒子知道這些都是假話,我只想找到他,照顧他,知道他好,不讓他成爲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我要找到傅修,我不糾纏他,不求他複合。
我只想要知道原因,我想要告訴他,分手沒什麼問題,我不會糾纏他,但我想當面說清楚。
我還要告訴他,我不是垃圾,不需要他那樣嫌棄的丟棄。
……
1月14日,雨。
下雨了,我的關節很痛,頭也很痛。
我今天去街上隨意的轉,沒有目的。
因爲我也找不到目的,我不知道傅修在哪裡,或許他會在某處出現,那麼恰好,又被我遇見了呢?
因爲我們一開始的相遇,就是這麼恰好啊。
今天是我生下孩子的第四天,我不知道孩子叫什麼名字,不知道他是否健康,現在是還在醫院裡,還是已經被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