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奇怪的頷首:“當然沒有。你說楚昭陽一開始連你們都瞞着,怕你們擔心。我覺得,也許也有更深層的意思。反正我知道就好,並沒有告訴別人,也怕萬一他真有什麼計劃,會被打亂。所以,我誰也沒說。”
那言初薇是怎麼知道的?
楚恬皺眉思忖,顧念不會說謊,她相信。
“怎麼了?”顧念問道。
楚恬回神,搖搖頭:“沒什麼。”
***
午餐結束後,顧念跟楚恬分別,回了警局。
在辦公室中,她也一直注意着門外,莫景晟回辦公室的時候會經過他們門口。
剛纔回來時,她去莫景晟的辦公室看過,那時候莫景晟還沒有回來。
過了會兒,見莫景晟從門口經過,顧念趕緊起身追了上去。
“老大。”顧念叫道。
來這兒之後,她就隨着同事們一起叫莫景晟老大了,不然叫莫處,莫景晟總會糾正,他只是副處。而叫莫副處,又怪怪的。
莫景晟正好在辦公室門口停下,轉頭看她。
“我有事情,想要問你。”顧念低聲說道。
莫景晟點點頭,拿鑰匙開了門,請顧念進去。又拿一次性紙杯給她接了杯水。
顧念接過,道謝,就聽他問:“傷還好嗎?”
顧念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莫景晟問的什麼,許是中午言初薇非要看傷口,正好也被莫景晟看見了。
“小傷,沒什麼影響的。”顧念笑着說道。
莫景晟指點了下桌面,說:“我已經去打過招呼了,案子我會跟進,讓他們儘快把人抓住。”
顧念沒想到莫景晟竟會親自過問她的案子,她的案子隸屬於不同的部門,本不屬於這邊管轄。但莫景晟的職位在,有他出面,那邊自然會更上心一些。
看出她的驚訝,莫景晟微微一笑,臉上的嚴肅頓時消散了不少,本就俊朗的面容好像泛着光,更加出衆。
顧念忍不住想,如果他肯多笑的話,還不知道有多禍害人呢。
“以你跟老楚的關係,我這麼做是應該的。”莫景晟說道。
顧念臉一下子就紅了,沒事兒扯上楚昭陽幹什麼。
顧念低頭,不好意思看莫景晟揶揄的表情。
“想問我什麼事?”莫景晟問,不再開她的玩笑。
顧念立即擡頭,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今天中午,楚恬告訴了我當初楚昭陽被綁架的事情。我知道他受那件事影響很深。”顧念說道,見莫景晟臉沉了下來,心裡便打起了鼓,很緊張。
莫景晟是不高興她管太多?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莫景晟竟是楚昭陽的好友。
“沒想到她連這事兒都告訴你了。”莫景晟垂眼說,看來,那丫頭真的很看好楚昭陽跟顧念。
“是我不瞭解情況,做了傷害他的事情。我很感激楚恬把他的事告訴我。”顧念說,“她說,你可能對楚昭陽被綁架的事情知道的更詳細,我想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麼。”
莫景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他的心理醫生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但那些都在病例上,屬於病人隱私,包括他的家人,醫生都不會說。我只知道,一開始,昭陽是被關在一個廢棄的廠房裡。後來那夥人得知警察已經偵察到了那處廠房,又緊急把他轉移到了山洞中。”
“當時我父親把他從山洞中抱出來的時候,他身上……不只是傷口那麼簡單,拳打腳踢,包括把他往牆上撞,導致他渾身淤青之外。他渾身上下,包括臉上,都沾着……尿液和糞便。是屬於那些綁架犯的。他們一直在折磨他。”
顧念猛的抓緊了椅子的扶手,不忍再聽,眼淚直接落了出來。
那時候,他才七歲啊!
那麼丁點兒的孩子,卻要受那麼重的折磨。被一羣窮兇極惡的人關着,折磨,他得多害怕?
那些人,簡直就是禽獸!
他們怎麼能……怎麼能對那麼小的孩子動手!
他們想要藥,等就是了,爲什麼非要拿一個孩子來折磨!
顧念不禁想到,原本白白嫩嫩,長的極漂亮的小男孩兒,卻被折磨的滿身是傷,想要反抗,卻被折磨的更加變本加厲。
“當時,昭陽的父母第一時間就報了警,又遲遲沒有把藥交出去。那些綁匪就每隔一段時間發一條視頻過來。都是他們毆打昭陽的視頻,甚至還直接把自己往昭陽臉上,嘴裡撒尿的視頻也給拍了下來。”
後來莫景晟層調過案件記錄出來,也看到了那些視頻。
現在想起那些畫面,莫景晟都受不了,滿心壓抑。
“昭陽在那之前,膽子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所以被綁架之後,也沒有屈服,會想辦法逃跑,被毆打,也會反抗。但畢竟他才只有七歲,連一個成年人都打不過,更何況是好幾個。每次他反抗,都會被打的渾身是傷,頭破血流。時間長了,他累了,被打的逐漸麻木,甚至連哭都不會了,就像木偶似的,被他們打的東倒西歪,卻連一聲都不發。”
“當時我父親把他抱出來的時候,他的臉都腫了,全都是青紫的顏色,渾身沒有一處能夠看得出原本的膚色——”
“別說了,我知道了,別再說了!”顧念受不了的打斷他的話,“抱歉,我……我聽不下去了。對不起,我……”
她語無倫次的起身,慌亂的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來。
“那些綁匪,都抓到了嗎?”
莫景晟沉默了片刻,說:“有兩個跑了,至今都沒有任何線索。”
顧念吸吸鼻子,擡手胡亂的擦掉臉上的淚:“我以前的目標是當一個像我父親那樣的好警察,現在又多了一個,我一定要把逃掉的那兩個綁匪抓住,將他們繩之以法!”
莫景晟站了起來,看着她的目光有滿意,有敬意。
他點頭,緩聲說:“我也是。”
***
晚上下班的時候,楚昭陽接到了楚恬的電話。
“哥,我今晚去你那兒吃飯,你來接我啊。”楚恬甜甜的聲音滿是活力的從手機裡穿透過來。
她一直是這樣。楚昭陽太過內斂,楚恬便一直主動,努力地將他們倆的關係拉的越來越近,從不允許有片刻的疏遠。
楚昭陽內心也知道楚恬爲他所做的努力,表情也柔和下來,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不去。”
楚恬:“……”
你這麼溫柔的拒絕我,真的好嗎!
“我這兒有顧念的消息,你來不來?”楚恬下巴一樣,掐着腰問。
楚昭陽:“……”
看來是顧念想見他又不好意思,只好借楚恬的口來跟他說了。
念在顧念這麼費心的份兒上,他就勉爲其難,給她一次機會。
說不定,顧念現在就在楚恬的身邊。
楚昭陽骨節分明的長指捏着襯衣領整理了兩下,同時清了清嗓子,潤聲道:“等着。”
掛了電話,楚昭陽開車去了楚恬的醫院,遠遠地就看見楚恬站在醫院門口等了。
但是,只有她一個人,身邊根本沒有顧念的影子。
楚昭陽把車停在楚恬的面前,開車下來,四處找了一遍,確實沒有顧念的身影,她沒有去垃圾桶那兒丟垃圾,也沒去小超市買東西。
楚昭陽掀了掀眼皮,木然道:“人呢?”
楚恬被他這話問的露出一臉牙疼的表情,呲牙咧嘴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是人啊!”
楚昭陽定定的看着她,一臉深沉莫測的模樣。
哪怕是從小到現在相處了24年,楚恬還是被他看的發麻,清了清嗓子:“找顧念啊?”
楚昭陽:“……”
“我只說有顧念的消息可沒說她在啊,哥你不要總腦補好不好。”楚恬說完,趕緊上了車。
楚昭陽:“……”
他腦補什麼了?
這不是正常聯想嗎?
楚昭陽黑着臉上車,開車。
好一會兒,都沒聽見楚恬說話,便轉頭問:“……消息呢?”
楚恬感覺自己將來要是死了,那就是被楚昭陽噎死的。
還有沒有點兒兄妹愛了。
不問問她在醫院累不累啊,餓不餓啊,給她買點兒飲料啊,點心啊,讓她在車裡先墊墊肚子,張口就是妹子,真是弄得她的心拔涼拔涼的!
楚恬腹誹過後,冷不丁的說:“顧念受傷了。”
“吱——”
楚昭陽急踩剎車,將車子停在路邊。
楚恬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身體猛的往前栽,腦袋差點兒磕到。
“哥你幹嘛呀!”楚恬驚魂未定的叫道。
“怎麼傷的?”楚昭陽沉聲問,沉斂的臉上全是緊張。
楚恬把顧念受傷的經過說了,摸着下巴分析:“我覺得肯定是得罪人了。而且刀刀都往她臉上攻擊,估計得罪的還是女人,是藏在暗處的情敵什麼的。”
楚昭陽咬牙,那女人,怎麼一刻都不消停,又冒出來一個情敵。
所以,這是又冒出來一個男人?
楚昭陽煩躁的恨不能現在就去把顧念抓過來,好好問問她,平時都招惹了些什麼人。
想到自己昨晚去找她,她就已經受了傷,自己卻沒有注意到,便皺眉自責。
昨晚抓着她的手腕,與她糾纏了一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她。
“明天開始,你每天都去給她看看,該換藥換藥。”楚昭陽說道,淡定的重新開車上路。
楚恬:“……”
人家哥哥跟嫂子一起,都是嫂子討好小姑子。
到她這兒,得幫哥哥追嫂子不說,還得去做牛做馬,什麼命啊!
“你怎麼不去?”楚恬立即問,“哥你總這樣悶着可不行。擔心人家就得親自去看,不然人家以爲你不在乎呢。”
“要出差。”楚昭陽淡淡解釋。
“怎麼又要出差啊?不是纔剛回來,你傷還沒好呢。”楚恬不滿道,“我可跟你說,你受傷的事兒,我幫你瞞着家裡人呢,現在是特殊時期,你出去要是又受什麼傷,我可不幫你瞞了。”
楚昭陽眉目柔和下來,耐心說:“s市的事情,要回去收尾。”
楚恬一聽,更不放心了,難得楚昭陽耐心的說:“這次有了準備,沒有問題。”
於是楚恬每天中午都往警局跑,堅決執行楚昭陽下達的命令,給顧念檢查傷口,換藥,順便看看警局裡有沒有年輕小夥對顧念有意思,很有幫楚昭陽監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