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大嫂生了
可不是麼，生了兒子，功勞是胡道姑的，生了閨女，責任是安菁的——都說你衝撞她了，你還纏着她不放。
對於安菁的疑惑，周婷玉也有同感，若她真是信了那道姑的話，將來若是不如意了，豈不是都要怨到弟妹身上去？即便是如願以償的生下了兒子，可爲了避免被那什麼見鬼的氣給衝撞到，也會不知不覺的疏遠了弟妹。
但她不解的是，這道姑是老夫人請來的，聽說是東靜候夫人介紹的，她和弟妹先前都沒有與這些道姑尼姑之流來往過，這道姑爲什麼要離間她和弟妹？要說是出自老夫人的授意，那也不可能啊。老夫人雖說剛愎自用，但也不是那種惡毒的老人，不至於喜歡看晚輩們爭吵不和纔對，沒道理特地安排人來挑撥她們。
“我也不清楚。”安菁搖了搖頭，又不放心的看了看院子裡被胡道姑碰過的地方，低聲道，“天知道是怎麼回事呢，你還是小心着點的好，雖說老夫人沒安那心，可這府裡不是沒有惦記着你的人。”
周婷玉凝重的點了點頭。
人心隔肚皮，說不準那甜言蜜語裡頭都拌着砒霜。
又陪周婷玉說了一陣子話，安菁纔回了瑄華院。
摸着自己圓起來了的肚子，她輕輕磨了磨牙齒，誰敢惦記她這一個，她就咬死誰。
姚瑄華會試已過，到四月中旬便要參加殿試，這段日子格外忙碌，一則要與同場的考生來往，二則也要積極備考。雖說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頭，臨時抱佛腳不一定有多大神效，可總好過不抱不是？
所以，安菁並不打算拿亂七八糟的事情去煩他。
但並不是她不想。就不能的啊。
第二天一早，羅兒就兔子一樣的飛奔回來了。
不等美杏開口訓她，她就說出了令衆人變色的話來：“大少奶奶。她，她……她早產了！”
安菁驚得手裡一鬆，茶杯骨碌碌從她手裡落到裙子上，又滾到了地上，裙子溼了一片。可她此刻哪兒還顧得上換衣裳，起身招呼了美杏一聲。又把緞兒叫上。匆匆就往建華院趕去了。
陳氏已經到了，眼瞅着還有不到一個月，她可是時時刻刻都提着心呢。沒想到建華院的婆子一早慌里慌張的趕過來，說是大少奶奶怕是就要生了，這讓她如何坐得住。
不僅是陳氏，老夫人那裡也得了消息，她身邊的丫鬟守在那裡，就等消息了。
“你這孩子怎麼也來了，慢些慢些。”瞧見安菁匆匆趕過來。陳氏忙讓丫鬟去扶她，嘴裡不輕不重的責備道，“你大嫂雖說早了幾天，可也算快捱到了日子，你還早着呢，怎麼這麼急匆匆的。”
安菁搖搖頭：“母親放心。我沒事。聽了這邊的消息，我怎麼還坐得住？”說着。她往周婷玉房間方向看過去，可除了門口圍着的一羣丫鬟婆子外，什麼也看不到哦，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大嫂這一胎很穩，她自個兒又格外的小心，怎麼會早產了的？可這會兒亂糟糟的，婆母又在跟前，她也不好叫過人來仔細詢問。
算了，什麼緣故都無所謂，大嫂把孩子順順利利的生出來纔是最要緊的。
可似乎裡頭生的並不算順利，只聽着周婷玉的聲音一陣高一陣低，卻沒聽見孩子的哭聲。
不，也有孩子的哭聲，那是寄淑在哭。
慢慢的，陳氏額上沁出了細汗，連原本端坐着的姚建華也忍不住站了起來。
那叫喊聲慢慢小了下去，反而聽見裡頭傳來接生婆驚慌的喊聲。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你可得撐住啊！”
安菁心裡一緊，猛地站了起來，嚇得美杏忙伸手扶住她。
這會兒工夫，只怕唯一能笑出來的，就是尚在屋裡養月子的望月了。
生不下來？生不下來纔好呢！活該！暗自冷笑了一陣子後，望月抿了抿脣。
嫡出和庶出就是不一樣，爲了能讓那女人生個兒子，老夫人還特地請了道姑來看風水，而她呢？
不都是女人麼，誰又缺什麼了？哼，她生不出兒子來，那個也休想！
即便是生出來又怎樣，折騰了這麼久，聽老人家說過，女人生孩子最是艱難，要是那孩子在裡頭悶的久了，長大說不準就是個癡兒。
安菁也是怕這個啊，拖得越久越危險，聽說天不亮就開始疼了，到現在半上午了，還沒生出來，再這麼下去，大的小的可就都危險了。
來回轉了幾個圈子，轉得她心裡越來越煩躁。
這大宅院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複雜，不要說至交了，能有幾個說得來的，關係好些的妯娌姐妹已經是不容易。大嫂人不錯，至少對她有幾分真心，她怎麼能坐視大嫂出事。
隨着周婷玉的聲音越來越小，院裡也越來越安靜了，唯獨小寄淑的哭聲越來越響亮。
淡定淡定，大嫂是生過一次的了，是有經驗的，一回生二回熟啊，一定不會……特麼的淡定不了啊，誰說生第二胎就保準穩當？！
看看一院子的人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又看了看攥緊了帕子的手都在抖的陳氏，安菁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爲自個兒也是個孕婦，不能進那屋裡去，她索性對着窗子扯開了聲音喊道：“大嫂，你可給我活下去啊，不然要不了兩年工夫，就娶新大少奶奶了。到時候，她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娃，說不準等過個十來年，把寄淑隨便往外一嫁換點彩禮，哪管是瘸子聾子瞎子，哪管是吃喝嫖賭還是給人做側室填房呢！”
饒是心急如焚，聽到安菁這麼說，陳氏還是忍不住瞪了安菁一眼：“胡說什麼，怎麼可能！”
安菁搖頭，低聲飛快的說：“母親見諒，不讓大嫂心急，她怎麼提得起力氣來。”
畢竟也是個做母親的。聽安菁這麼一說，陳氏愣了下也明白過來，附和道：“瑄華媳婦你胡說什麼。哪怕真是有那一天，也還早呢，你想得也太遠了。再說了，要真是有個萬一，你還能讓你大哥這輩子都不再娶不成？自然是要迎娶新人的！”
起先安菁的話，周婷玉雖然聽在耳中。但知道那丫頭向來是個口無遮攔的。雖然心裡起了擔心的意思，卻並不強烈。可緊接着陳氏的話就讓她不能不急了，連婆母都說出要迎娶新人的話來。她能不往心裡去麼？
那後母再如何賢惠，能比得過親生母親？
這麼想着，她那漸漸發暈的腦子慢慢清醒了過來。
外頭，小寄淑的哭喊聲更加清晰。
不行，必須的生，必須得活下去！就算她死了一兩年裡頭不迎娶新人，可這院裡還有那麼幾個不省油的燈。寄淑還不到三歲，落到她們手中會是什麼下場？
安菁手腳發涼，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麼，除了扯點廢話幫大嫂提精神，她似乎什麼也做不了。有的穿越女自帶醫仙技能，什麼疑難雜症都搞的定。幫人接生也不在話下。喵的，爲毛她就不會？
這麼胡思亂想着。忽然聽到裡頭接生婆驚喜的聲音：“大少奶奶你加把勁，就快生出來了，瞧見頭了！”
一句話彷彿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力氣，全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住那房門。
又是一陣子難捱的等待，終於，裡頭傳來了一個鬆了一口氣的笑聲：“生了生了！”
姚建華再也等不下去了，衝到門前卻被守門的婆子攔下，只能拼命往裡望着問：“裡頭怎麼樣？都還好麼？”
聽他這麼問，安菁愣了愣，隨後鬆了一口氣。
大嫂拼死拼活的在裡頭生，若是姚建華開口就問生了個什麼，對大嫂隻字不問，只怕大嫂會傷心吧。如今看來，雖然姚建華是花心了些，但對大嫂還是有情意的。
“恭喜爺，添了個千金，大少奶奶也還好，不妨事。”婆子嘴裡雖然說這恭喜的話，可心裡卻是有些個失望，若是生了個小少爺，只怕那賞金還能多些。
又是個女兒麼。姚建華有些失望，不過，好在母女都平安。罷了，今後還有機會。
總算是生下來了。
這個念頭在所有人腦海裡迴盪，一時間倒是將生了女兒的失望感沖淡了些許。不管怎麼說，至少有驚無險，總比喜事變喪事好。
“等，等等！”
就在陳氏鬆了口氣，要交代人準備新生兒要用的東西的時候，忽然從屋裡又傳出來驚喜莫名的聲音來——
“還一個呢！”
安菁瞪圓了眼睛，先前說很有可能是雙胞胎，如今看來，竟然真的是啊。
頭一個生出來後，第二個就順利許多，不一會兒，接生婆那掩飾不住喜氣的聲音就飄了出來：“恭喜賀喜，大吉大利！龍鳳胎！第二個是個少爺！”
從她那變了腔調的聲音裡頭，也能聽出她有多驚喜了。
龍鳳胎！這可是再想不到的喜事。
姚建華僵在那裡，一時間竟然忘記該怎麼笑了。
“好……好！快，有賞，今兒統統有賞！”陳氏喜得抓住身邊丫鬟的手用力晃了晃，“聽見沒，今兒所有人這個月都是雙份月錢！對了，快去通知老夫人，喜事兒，這是大喜事兒！”
見陳氏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了，安菁不由得笑了起來，扶着美杏的手重新坐了下來，這緊張勁兒一下來，她頓時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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