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賞個人
送走了齊芸,再習慣性的無視掉老夫人的數落,安菁以爲這簡略版的省親就算過去了。
可四五天之後,她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這是什麼意思?”
對着跪在地上無比嬌弱的那女子,安菁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耳鳴,聽不清那名叫玲兒的侍女說的話。
玲兒,就是齊芸來時,一再出言呵斥安菁的那名侍女。
“良媛說了,她掛念表兄身邊竟無人照料,僅三少奶奶一人,怕是忙不過來,所以特賜下一人來服侍姚公子。”玲兒笑得很得意,指着那跪着的女子道,“雨荷,還不快給主母敬茶?”
雨,雨雨荷?!安菁的嘴角抽動了下,話說她看這妹子不面熟啊,爲毛也叫雨荷?難不成是夏雨荷整了容?還是說,齊芸就是打聽了當初的事情,故意給這妹子取的這個名字,爲的就是時時刻刻噁心她?
聽玲兒開口吩咐,那個雨荷忙起身就去端茶。
靠,特麼的這茶能隨便喝麼,喝了就認了牀邊多一人啊。
安菁又不傻,當然知道雨荷敬茶是什麼意思,看看玲兒,她冷笑一聲,伸手拿過桌上的茶盞,“啪”的一聲砸碎在了玲兒腳邊。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啊,這幾天我家夫君晚上總是很有興致,鬧得我白天都沒力氣了呢。”臉上浮起**的笑意,安菁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剛剛不是故意的,我絕對不是想砸你,你可別多想。”
玲兒怒視着安菁。氣的渾身打顫。
沒錯,她只是個下人。
可是,她是太子府的下人!
這個安菁竟然敢不把她放在眼裡,甚至敢這麼對她,簡直就是不把太子府放在眼裡。
“喲,那麼嚇人的瞪着我?”安菁挑了挑眉,隨意往椅子上一靠。說道,“你不會是在想。我對你這麼不客氣,簡直就是在跟太子府過不去吧?那我勸你可小心着點,你只是個侍女而已,我對你不客氣。跟對太子府不客氣可是兩碼事兒,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你可跟太子府不能相提並論。”
玲兒咬了咬牙,可她再咬牙,也只能深吸一口氣說道:“三少奶奶多想了,我只是嚇了一跳而已,既然人已送到,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她不能吵鬧起來,否則。只會令太子府的名聲蒙羞,到那時,只怕不僅僅是她。連她的父母親族也不會有好下場。不過,這次羞辱,她記下了,將來定會回報!
安菁,果然如傳言般愚蠢,也不想想芸良媛如今有多得寵。待到將來太子殿下登基,那會是什麼位份?
見玲兒扭身就要離開。安菁懶懶的開口道:“等等。”
強壓了怒意,玲兒停住腳步回過身來問:“三少奶奶還有何賜教?”
“麻煩把你的人帶走。”指了指因爲敬茶沒敬成,而有些茫然站在一邊的雨荷,安菁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家丫鬟多的是,不缺人伺候。”
“三少奶奶,這是我們良媛特地賜下來服侍姚公子的。”玲兒咬緊了牙齒,她就不信安菁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我說了,我們這裡不缺人伺候。”安菁一挑眉,“幫我謝過表妹好意,唔……若是玲兒姑娘心有不甘的話,我倒是不嫌棄你來伺候我家爺的。”
玲兒難以置信的漲紅了臉。
“怎麼?我家爺相貌堂堂,哪裡配不上你?”撇撇嘴,安菁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說道,“不光相貌堂堂,而且還身強力壯呢。”
忍了又忍,玲兒還是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下流!”
“下流?特地把人給送到家來,倒不下流了?”安菁聳聳肩,“我是我家爺正兒八經娶進門的妻子,我們夫妻之間想怎樣不行?你要是不信,不如留下,晚上我讓你觀摩觀摩。”
“不知羞恥!”玲兒從不曾見過這般下流的女子,連那種話竟然也敢當着人面講出來,簡直就是荒唐。
“我怎麼不知道羞恥?我知道的很呢,比如這種莫名其妙就把女人往別人男人牀上送的,這就叫不知羞恥,或者說,不要臉。”冷笑一聲,安菁站起身道,“美杏,送客!這雨荷姑娘既然是送來伺候咱們爺的,那就留下,以後爺的靴子歸她刷!”
說是要玲兒把雨荷帶回去,她也不過是拿玲兒撒氣而已。她不怕惹毛齊芸,當然更不怕惹毛玲兒,因爲她明白,對於太子來說,齊芸並不算什麼要緊的人物,但她不能不小心太子。
齊芸這麼囂張的送個人給姚瑄華,太子不會不知道,如果太子連自己身邊的事情都搞不清楚,那他還是趁早別做太子了,也省得總被人惦記自己屁股下的椅子,頭頂上的帽子。
所以,她不能真的把雨荷趕走,否則,就是不給太子面子。
她好奇的是太子爲什麼默許齊芸搞這麼一手,因爲,她完全弄不明白啊。她跟太子沒什麼交集,姚瑄華又尚未出仕,太子沒必要對付她啊。
“看來,你那日真是對她太客氣了。”回家後發現自己院裡多出來的一位嬌豔女子後,姚瑄華的臉色徹底冰寒了下來。
安菁聳聳肩:“人都送來了,我也只能收下了,你瞧瞧,多漂亮的美人兒。”
不過,姚瑄華似乎沒有與她開玩笑的意思,沉着臉看着院中的雨荷。
這雨荷與先前的毓婷和惜春不同,他無法隨意編造個藉口送回太子府去,可若是就這麼置之不理,又怕會節外生枝。
而且,這女子的名字不能不讓他想起那個夏雨荷來。
“太子究竟是何用意?”姚瑄華眉頭緊皺。“送她來的人可有再交代旁的?”
“沒有,人家要我識相一點,這可是良媛娘娘賞賜下來。特地來服侍她表哥的美人,讓我千萬別拈酸吃醋壞了禮數,畢竟,那可是太子府出來的人。”安菁輕輕地扯了扯姚瑄華的衣袖,示意他看外頭。
外頭,雨荷正挽着袖子用刷子刷姚瑄華的靴子。
“她……”
“我當時跟那侍女說,正好缺人給你刷鞋。留她給你刷鞋,沒想到她還真就幹了。”喵的。如果是那種仗着靠山囂張跋扈的,她倒還好對付,可這種能忍氣吞聲的,一旦爆發起來才更棘手啊。
看着那女子。姚瑄華眉頭皺得更緊。莫說他現在並無納妾的心思,就算是真的有意納妾,也絕不會是這種身份特殊的女子。
現在別說安菁不爽,美杏幾個也是鼻子都快氣歪了。
莫名其妙送來這麼一人,還是太子府裡來的,這讓她們如何順心?先前那兩個都被爺給趕走了,可這個呢?爺可不能再跟先前似的耍那麼一招。
“嘴甜不說,手腳還勤快,我就算是想找茬。也沒理由啊。”緞兒氣的跺腳,一想到這個雨荷是給她家主子來添堵的,她就來氣。
不。不用說身份了,就說這名字吧,一聽就來氣。
“少奶奶說了,先不管她,看她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美杏說着,對那正在廊下刷鞋的雨荷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就因爲安菁隨口一句話。這雨荷竟然真就做起了刷鞋的活計。不僅僅是姚瑄華的鞋,連帶着安菁的鞋。那也是拿去擦得乾乾淨淨晾在太陽底下。
安菁惆悵的嘆了口氣,前兒人一送來,老夫人就把她叫過去了,那話裡話外不外乎是讓她老實點,這雨荷可不是先前的毓婷和惜春了,決不能再像先前那樣刁難人家。
她發誓,她真沒故意刁難那妹子,可那妹子怎麼就那麼認命呢,她隨口一句話,就當真了。
這都四五天了,竟然天天刷鞋刷鞋刷鞋。看看自己手邊的茶點,再看看那邊努力奮戰的雨荷,安菁無語。
“少奶奶。”迎着安菁的目光,雨荷走上前去,“奴婢有話要對少奶奶講。”
“你說。”安菁點了點頭,她倒要看看這妹子打算走什麼路線,順便,她補充一句,“以後說話不要奴婢啊奴婢的,聽着彆扭。”
“是。”雨荷點頭應下,隨後說道,“還請少奶奶准許我改回原名。”
誒,果然是被改了名的麼,特麼芸表妹啊,你還真是夠用心的。安菁懶洋洋的從旁邊桌子上拿過點心來,邊吃邊問:“原名叫什麼,爲什麼要改回去?”
“我原名桂花,雨荷這個名字是臨來時,良媛娘娘給改的。”那雨荷,不,桂花低着頭老老實實的說,“雖然此舉給少奶奶添了些許麻煩,但我挺慶幸的。哪怕日日擦鞋,也比在那裡清閒度日卻勾心鬥角的強。”
矮油,這是要訴苦了麼。安菁衝桂花點點頭:“你繼續說。”
“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一些瑣碎事情罷了,你踩我我踩你的,踩到最後有幾個能上去的?不怕少奶奶笑話,我也還算是有幾分顏色,只可惜出身低微,因爲這個,時常受人擠兌,又有那高一等的侍女們,怕我礙了她們的路,常看我不順眼……”苦笑一聲,桂花搖着頭說,“那時我總想,若是當初沒被賣進太子府,而是隨便什麼普通人家,或許日子會好過許多,哪怕是配個小子,一輩子伺候人,也好過一邊伺候人一邊被人刁難。”
“這話說的也是……不過,你以爲普通人家就不會被刁難了?”安菁擱下了手裡的點心,仔細的打量着桂花。
“或許會,可總好過太子府吧?”桂花笑着嘆息,“畢竟,那是太子府啊……”
所以,說不準上了太子的牀,十年八年之後就成了某某才人,某某嬪,某某妃,某某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