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表小姐們,美杏心裡有些不痛快。
那大表小姐跟爺總是欲語還休,瞧着跟有多少話要說似的,偏爺一瞧見她也就溫和起來了,這不是給小姐找不自在麼。那二表小姐更是過分了,這麼大人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知道?總說那些似是而非的玩笑話是什麼意思?
“美杏,你一個人在哪兒嘟噥什麼呢?”安菁轉身回屋,卻見美杏在一邊怏怏不快,不禁好奇的問道,“誰得罪你了?誰敢得罪你?”
“哪有誰得罪我。”美杏搖頭,又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小聲道,“小姐,我瞧那兩位表小姐都不省心呢,你可小心着點吧。”
果然,她的小丫鬟又開始操心了,唉,美杏啊美杏,你就是個操心的命啊。
見安菁不說話只在那裡笑,美杏急了,跺跺腳道:“人家在這裡爲你煩心呢,你還笑。”
“我不笑還去哭麼?”安菁勉強收起笑容,拍着美杏的肩膀道,“放心放心,我心裡有數呢,你也別總操心太多,操心太多老的快。”
不過,還真是要問問。
讓美杏去安排人去給丁府送信,順便打點明天出門的事宜,安菁轉身進了屋,正看見姚瑄華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出神。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還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緩步走過去,安菁語氣輕緩,“不思量,自難忘,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這災星竟也能出口成章?姚瑄華一怔,隨即回神,不快的說道:“胡說什麼呢。”
“隨口唸叨唸叨而已,那麼激動做什麼。”安菁聳聳肩,在另一邊坐下,“瞧你們那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爲一眼望過千秋水,兩目含盡古今愁呢。來,說說吧,有什麼故事分享一下。”
“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東西。”姚瑄華起身向外走去。
安菁動都不動,笑眯眯的說道:“真不說?不說的話我就去問表妹好了,雖說我嘴笨,人也不機靈,可軟磨硬泡下來,總能問出點話纔對。”
聞言,姚瑄華飛快的轉過身來,冷冷的看着安菁:“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敢不敢?姚瑄華輕輕咬了下牙齒,她還真敢。沉下臉來,他心裡有些煩躁,在房裡來回走了幾步後,擰着眉頭道:“表妹進京待選,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少胡鬧,若是誤了表妹的名聲,我絕不輕饒你。”
“不饒我?”安菁冷笑起來,擡頭直視姚瑄華,“你要怎麼不饒我?打我,罵我,休了我?還是說,那都不解恨,一把要了我小命來出氣?”說着,她伸手一指外頭牆邊的一棵樹,“瞧見那樹沒,把我掛到樹上去,大頭朝下一踢,我保證不求救,直接摔個魂飛魄散。”
姚瑄華剛要發怒,心忽而就猛地一跳。
她說什麼?從樹上摔下來?這……只是隨口說說麼,還是說,她知道了什麼?種種疑惑在他腦海裡來回閃現,令他一時之間忘了開口。
“我瞧你們兩個那樣子,倒像是有什麼舊情難忘的樣子,你們要是真有那意思,就早作決斷啊,拖到現在都成親了,再有什麼也沒戲了。”安菁沒好氣的抱怨道,“搞得我夾在中間好像多作孽似的,是我拆散了你們這一對天生佳偶?話說回來,反正咱們兩個也不是真成親,她也只是報個名字上去,能不能入選還不知道呢,要不要把她叫來商量商量,想個辦法讓她落選,然後你們兩個再續前緣,我正好功成身退?拜託你早做決定,別耽擱我的青春年華,我還要趁着年輕再找個好男人呢。”
姚瑄華聽得心頭煩躁,忍不住冷笑:“又要找你的第二春麼?”她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那個第二春,究竟是誰?
“怎麼,就許你被女人投懷送抱,不許我對別人投懷送抱啊?”安菁白他一眼,懶洋洋的說道,“我眼看就要滿十六歲生日,不如你就把自由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我好了。等到和離之後,你可以尋你自己喜歡的女子,我也可以去尋我喜歡的男子,到時看看咱們誰先成親——話說,咱們兩個就別給對方隨禮了,不然你給我一份我給你一份,換來換去沒意思還浪費是不是?我估摸着吧,用上一年的時間去尋一個喜歡的男子並相處一段時間,差不多等到我十七八歲了再成親,這時間是極合適的,成親早了真的很不好……”
安菁在那裡越盤算越詳細,幾乎未來三年的發展藍圖都已經規劃好了,如果不是姚瑄華打斷她,只怕她連幾歲生孩子,一共生幾個都要列入發展計劃中。
“給我住口。”
安菁瞪大了眼睛,他抽什麼風,竟然敢捂她的嘴。
姚瑄華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但他真的受夠了她的喋喋不休,彷彿她已經出了侯府,尋到了那個見鬼的第二春一般。她的臉好小,皮膚一如昨天那般光滑……
還未等姚瑄華回憶起更多,手掌上傳來的一陣劇痛就讓他皺起了眉。
“你屬狗的麼?”看看掌心的牙印,他不禁沉下了臉。
“你答對了,我還真是屬狗的。”安菁點頭,隨即嘴角就抽了幾下,話說她不管是現代還是這裡,都確實是屬狗的,難道就是因爲這個緣故,她纔對咬人有特殊癖好?
揉了揉臉,安菁沒好氣的說道:“別管我屬什麼的了,反正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咱們也早就達成共識了不是麼。現在大表妹來了,你要是還有意的話,正好趁此機會……”
“夠了,你別多事!”姚瑄華打斷了安菁的話,冷冷的說道,“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表妹的事情也是同樣,少在她面前胡言亂語。”
說完,他這次是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切,你當我想多管閒事?管你這閒事,我還不如去管大嫂的閒事呢。衝早已沒了人的門口做了個鬼臉,安菁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伸了個懶腰往牀上一趴。
話說……
她剛纔那反應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出格啊。
姚瑄華對誰舊情難忘關她鳥事,如果正好有個女人能勾得他不顧一切,她不正好藉此機會離婚麼,幹嘛一邊催他一邊自個兒心裡不爽?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吃醋呢。
……等等,見鬼了,總不至於是因爲她竟然起了什麼不可能的念頭纔對!
想到這一點,安菁嚇得瞪大了眼睛,正好對上近在咫尺的美美,見美美睜着那滴流圓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她沒好氣的瞪了它一眼。
菁菁又古古怪怪的胡思亂想呢。舔舔爪子,美美三兩下跳到枕頭上。恩,不理她,睡自己的。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安菁翻了個身,仰望着牀頂的桃紅色帳子,心裡撲通跳個不停。
不可能的吧,雖說是夫妻相稱,可她跟他絕對沒夫妻緣分纔對,畢竟前世是相殺不相愛的怨偶啊。別的不說,就說那殺身之仇吧,姚瑄華可是死後重生回來的,沒因爲那悲劇的死因一天把她凌虐一萬遍啊一萬遍就不錯了。而她對姚瑄華也頂多是對於美色的欣賞,畢竟成親前幾次相處都稱不上愉快,成親後也是劍拔弩張的,她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動了什麼詭異念頭。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那麼,哪裡出錯了呢?
唔,人家毓婷姑娘來的時候,她不就挺熱情招待的麼,半點吃醋的跡象都沒有。恩,沒錯,所以她絕不是因爲有女人勾搭姚瑄華而吃醋,所以,她絕對沒有對姚瑄華有什麼詭異的想法。
所以,她只是因爲這兩人的糾結關係而不爽,一個不說,一個不提,等到一切都晚了,卻又一副放不下的模樣,怎麼看都讓人打心底裡膩歪,僅此而已。
不過,如果齊媛對姚瑄華真有那麼一份感情的話,還真能沉得下去心去太子府裡角逐麼?還是說,下定決心韜光隱晦的落選,然後想辦法跟親愛的表哥再續前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是不是該爲兩人提供發展的機會和環境呢?
若是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還真是夠噁心的。當初有機會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心上人都成親了,又尋求機會上位,將人家正兒八經的原配置於何地?
可最要緊的一點就是,她跟姚瑄華本來就沒有夫妻之實,將來遲早是要離婚的,她如果把這話告訴齊媛的話,齊媛的幹勁會不會更足一點?
最重要的是,在這其中,姚瑄華會做出什麼決定?是歡欣的配合,還是逃避?
太多的問題在心裡迴盪個不停,直到安菁睡熟過去,也沒能一一填上準確的答案。
她……是豬麼?
看着睡着的安菁,姚瑄華心底再次冒出了這個疑問。
不放心安菁,怕安菁會真的去尋齊媛,他只是出去走了一段,等到心情略平復下來,他便回來了,沒想到回來卻發現安菁就那麼睡過去了。
氣惱,不解,煩悶……種種情緒終於化作無奈,讓姚瑄華苦笑一聲在一旁坐了下來。
沒想到表妹這次進京是來應選的。
太子府人脈混雜,她是那麼一個簡單而美好的女子,真的能應付的來麼?
曾經,他也想過將來會不會與她走到一起,只是前一世尚未作出決定便與安菁定了親,而重活一世後,他腦海裡裝的更多的是如何避開那災星,卻沒想到終究又是陰差陽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