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明瞥了周晨一眼,點點頭,道:“嗯,我在濰城認識幾個人,或許能幫上忙。需不需要我打個電話?讓他們現在開始尋找,或者與他們約個地方,我們去了再商量如何尋找?”
趙明明說的這些,無疑是尋找失蹤人口最合理的辦法。雖然沒有趙明明沒有說明那些人的身份,但周晨既然已經表示不考慮報警,那麼那些人的身份也就很明顯了。趙明明能夠說出這些話,也足以看出她已經完全把周晨當成了朋友看待。
周晨低下頭,默默思索着,好一會兒,纔再次擡起頭來。
“暫時還是不要找他們了。我現在還不瞭解具體情況,我父親和周暉都在那邊,到了那裡,我們瞭解了具體情況,再做進一步的打算吧。”
趙明明點點頭,不再多言。
慕容瑒坐在後座,自從上車,就一直默默傾聽,沒有作聲。到了此時,他才總算大致弄明白周晨失態的原因。
楊陽,這個名字他並不算陌生。
自從周晨在瑞麗參與賭石,初露崢嶸後,慕容瑒就派人調查過這個賭石界完全陌生的女子。當得知她的年齡和家庭情況,慕容瑒還大爲驚訝。那個看上去雲淡風輕、年輕美麗又優雅的女子,居然已經是一個十二歲女孩的媽媽,而且還是一個遭遇丈夫背叛的,正身陷離婚漩渦的女子。
僅僅只是賭石出色,慕容瑒或許還不會太過注意,即使注意也不過是基於生意往來的利益交往。但是,這個女子身遭丈夫背叛婚變的打擊,卻仍舊能夠生機勃勃,優雅萬方,而且,一舉一動是那般靈動飄逸,卻不顯絲毫的輕浮孟浪……
這個女子就像一個矛盾體,深深地吸引了他,讓他一再地把目光凝注在她的身上。雖然雲南和山東相隔幾千公里,周晨建花圃、土地風波、以及接下來的土地擴張、離婚……樁樁件件,身在雲南的慕容瑒無不清晰明瞭。
他自信對周晨可謂瞭解的很透徹了,但,再次相見,他卻發現,這個女子又變了。
變得比第一次相遇時更加開朗了,更加自信了,也更加讓他看不透了。
她的目光是那般超脫,那般出塵,就彷彿站在雲端之上,俯覽着滾滾紅塵中的芸芸衆生。
直到,有一次他看到正在通電話的她,那時的她,臉上的笑容分外溫暖,笑語彥彥中,又不乏聲聲囑咐和牽掛。那一刻,她渾身上下都彷彿籠罩在一層聖潔的光輝之中。那一刻,他終於感受到,她是真實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他第一次覺得她離他很近,不再是空靈飄渺,遙不可及。
也正是從那一刻起,她從骨子裡溢出來的溫柔讓他砰然心動,讓他漸漸地把她真正的放到了心裡。
雷克薩斯在高速路上極速飛馳着,車廂裡的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小小的空間中,只有汽車馬達高速旋轉和輪胎與路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安靜而壓抑。
慕容瑒在後座看不到周晨的表情,但他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想着的都是周晨從聚會現場狂奔而出時的表情,緊皺的眉頭、抿緊的嘴角,還有蒼白的臉色和冰冷的近乎駭人的目光。
自從接到電話,周晨完全沒有尋求任何人的幫助,更沒有想起他。雖然,她沒有反對他跟着過來,但他知道,這都是他自行做出的決定。周晨並不是允許了他的靠近,更沒有想過接受他的幫助。她只是心情紛亂,沒有精力理會他拒絕他而已。
意識到這些,慕容瑒心中也有失落,但更多的卻是對這個堅強的女人的憐惜。
一個女人,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讓她徹底丟掉女人天生可以尋求幫助和依靠的權利,才讓她無論發生任何事,總是會完全獨立地依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
慕容瑒思緒翻滾着,拿出手機,卻沒有撥打電話,只是迅速地接連發了幾個短信。
一路無話,從濟南遙牆機場到濰城二百公里的路程,僅僅用了一小時多一點兒。不難想象,趙明明也是真的爲周晨着急,這個速度在中國的高速公路路況下,已經算是極致了。
接近濰城,周晨首先撥通了周暉的電話。
“周暉,你們在哪裡?有沒有楊陽的消息?”
本來已經做好心理建設的周晨,當電話真的接通後,語氣中還是難以掩飾地流露出焦急和擔憂。
“姐,你先別急,也別害怕。”周暉心裡同樣着急,也同樣擔憂,但他明白,姐姐作爲母親,會更加焦急憂慮,周晨沒有在得到消息後立刻崩潰,而且聽電話裡的聲音也僅僅是焦急憂慮,沒有泣不成聲,還能鎮定理智地詢問,已經很了不起了。
略略斟酌了一下語句,周暉接着道:“姐,我和咱爸都在濰城。我已經找了孫灝,他領着我找了些當地的朋友,正在全力尋找。目前還沒有楊陽的確切消息,但是,至少,濰城地面上的朋友都表示對這件事不知情。那麼至少表示,楊陽的生命安全可以保證。說不定,楊陽真的是自己賭氣躲起來了。”
周暉的話有些安慰的成分,周晨也明白,周暉是爲了不讓她過分擔心。
在危機到來時,家人們無畏地站出來,與你並肩作戰,周晨也感到一陣溫暖。她下意識地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我還有十幾分鍾就到濰城了。你告訴爸爸不要太着急,我們一起找,相信很快就會找到楊陽的。”
周晨又囑咐周暉,用地下勢力尋人,一定要注意不要打草驚蛇,隨後掛斷了電話。
接着,周晨把情況說了一遍,趙明明和慕容瑒都點了點頭。
“周晨,這樣吧,你們也與當地的朋友聯繫一下,讓他們幫忙尋找。我在這邊的駐軍中有幾個朋友,我與他們打聲招呼,其他的軍隊用不上,武警部隊都會在關鍵路段安裝視頻裝置,說不定會找到一點兒線索。我們兵分幾路,一起尋找,你認爲如何?”
周晨早知道慕容家族部隊背景很深,聽到慕容瑒的話也沒覺得驚訝。
趙明明則不同,她的老公就在官場,趙明明自己對於官場也很熟悉,對於政治的敏感度自然比周晨高上許多。
慕容瑒這番話,讓她心裡越發驚疑。
剛剛在機場看到這個男人,她就從他的儀表和舉止上看出了他出身不凡,當時也僅僅以爲是哪個富豪大家的公子,此時聽慕容瑒的話,竟然還有極深的軍方背景,這就不是富豪公子那麼簡單了。聽起來,竟然極有可能是某個官場大族的子弟。從這種勢力極深的政治家族中走出來的人,行事反而不像那些膚淺的富二代一般招搖,但他們的能力和影響力絕對不容小覷。
他能跟着周晨從雲南過來,已經不平常,此時又主動地提出幫忙,而且是不惜動用軍方的勢力……此人能做到這些,若是誰告訴趙明明慕容瑒和周晨僅僅只是商業往來的朋友,她是絕對不信了。
周晨默默思索着,沒有做聲。趙明明心思轉的極快,她此時還看不透周晨和慕容瑒之間的關係,但她也不會等着周晨解釋給她聽。
趙明明的性格從來都強勢,等待太慢,那就主動尋求答案。
“周晨,我倒是覺得這位先生說的很合理。在一個幾百萬人口的大城市找人,單單那些地下勢力畢竟有些片面。若是能從軍方得到線索,多方下手,人多力量大,說不定能收到更好的效果。不管找誰,我們都是爲了儘快找到楊陽。”
周晨也似下了最後的決心,擡頭看了趙明明一眼,回頭道:“慕容,那就麻煩你了。”
得到周晨的同意,慕容瑒心頭一鬆。溫柔地望着周晨,微笑着搖搖頭。
“不用太擔心,我們會很快把楊陽找回來的。”
進了市區,周晨和趙明明、慕容瑒打聲招呼,三人分頭尋找。
趙明明和慕容瑒分別去找當地的地下勢力和軍方,周晨則打了一輛車,直奔遊樂園。
紫玉蜜蜂也不能毫無目標的找人,楊陽既然是從遊樂場走失的,那麼遊樂場一定還留楊陽獨有的氣息。紫玉蜜蜂就可以沿着那些氣息,開始尋找。
這就如同一團亂麻,想要解開,只能先找到線頭,否則,四處亂抓,只能讓亂麻越來越亂。
周晨自己也相信遊樂園裡一定能夠找到楊陽走失的蛛絲馬跡。其他的不說,現在這個社會安裝的到處都是的視頻裝置,最起碼會找到一些痕跡。
一到遊樂場,周晨立刻從空間裡放出紫玉蜜蜂。成千上萬只紫色的蜜蜂,如一片紫色的雲彩,在遊樂場上方盤旋了一會兒,隨即,迅速分散成星星點點的瑩紫飛向四面八方,很快消失在莽莽夜色裡。
拇指大的紫玉蜂王顫動着翅膀飛了幾圈,落在周晨的髮髻上。雪晴也化成白色小蛇的模樣,繞在她的手腕上。
“別急,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了。”紫玉蜂王一改慣有的高傲,也難得的安慰起周晨。
“嗯,我們現在可以去走失的地方查探一下。”雪晴也冷靜地分析着,“你們是母女關係,若是靜心體察,一定會有感應的。”
周晨本來就想先去監控室察看一下監控錄像,聽到雪晴的話,心中一亮。是啊,她和陽陽母女連心,若是陽陽有什麼不測,她一定能夠感應到。如今沒有感應,也可以說明,目前楊陽還是安全的。
同樣,雪晴的母女連心,也讓周晨立刻想起了家中的老媽,周晨都能想象出老媽坐臥不安憂心如焚的模樣。
周晨撥通了家裡的電話。電話接通後只響了一聲,就立刻被接了起來。
“喂,晨晨嗎?你在哪裡?”媽媽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從話筒裡傳過來。周晨似乎已經看到媽媽憔悴而焦急擔憂的面容,和含淚的眼睛。
心中一酸,周晨不自覺就把聲音放到了最柔軟:“媽媽,我已經回來了,現在就在濰城。我還有兩個朋友一起,他們在這邊都有不少朋友,都會一起幫忙尋找的。你不用太擔心,楊陽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把楊陽找到,帶回去的。”
“嗯,你爸和小暉都在濰城,說不定已經有了消息,你先和他們聯繫一下。”媽媽已經從最初的恐懼驚慌中鎮定下來,雖然仍舊異常擔憂和焦慮,但思維和語言卻明顯調理清晰多了。
“媽,我已經和他們聯繫過了。你不用擔心我們,早點兒休息吧,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給你電話的。”
結束了和老媽的通話,周晨捏了個隱身訣,在監控裝置下,大大方方地走進了遊樂園大門,繼而又徑直走向遊樂園調度中心的總監控室。
這一個不大的房間裡,整整一面牆都被監控屏幕佔據,從這裡可以看到遊樂園中的各個角落。
監控室中只有兩名值班人員,正靠在沙發上打着盹兒。周晨進門立刻給他們施了個屏障術,然後坐在操控臺前,首先把大門口的監控錄像調回了清晨開園的時間。
顯示屏上的畫面轉到了上午八點半,遊樂園的門口。因爲是假期,開園後,立刻就有不少家長帶着孩子走進了遊樂園。
周晨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上的人流,在略顯模糊地畫面上搜尋着女兒熟悉的身影。
終於,在開園半個小時後的畫面中,周晨終於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的楊陽。這件衣服還是她從雲南給楊陽快遞回來的,在商店裡見到這件裙子時,周晨就覺得楊陽穿起來一定好看。果然,這件款式簡潔大方又不失活潑的連衣裙穿在楊陽身上很好看,襯托的小姑娘愈發的挺拔,猶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荷箭,亭亭玉立。
看到楊陽的之後,楊致遠也出現在畫面中,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笑得嬌媚的女人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正是柳琳和她的女兒。
楊陽單獨走在一邊,微低着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周晨沒來由地感受到了女兒當時的落寞和悲傷。
周晨心中一緊,努力剋制着心酸和怒意,接連把遊樂園內的視頻錄像依次回放。
終於,周晨看到了楊致遠接了個電話匆匆離開,畫面中的楊陽繃着小臉望着父親決然遠去的背影。接着,周晨看到柳琳的臉上,在笑着送楊致遠走出視線後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冷笑。
然後,柳琳轉身對着楊陽假笑着說了些什麼,楊陽搖着頭,柳琳喋喋不休地繼續說着,楊陽繼續搖頭拒絕,最後,竟然一怒之下跑走了。
周晨顧不上思索楊陽爲什麼發怒,只是緊張地注視着視頻畫面。她知道,楊陽就是從這裡跑開再也沒回來。
畫面一個接着一個,當看着楊陽哭着跑出遊樂園大門消失在監控畫面後,周晨呆了呆,立刻離開了遊樂園。
楊陽並不是在遊樂園走失的。在遊樂園搜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剛剛走出遊樂園,髮髻上的紫玉蜂王突然振翅飛起,化成了一抹紫光消失在夜幕中。
周晨與紫玉蜂王心靈相通,知道紫玉蜂王接到了紫玉蜜蜂傳回來的消息,她臨時也毫無頭緒,索性在遊樂園外停下了腳步。
此時,她的腦海裡都是女兒哭泣着奔跑的身影。女兒的眼淚彷彿滾燙的熔岩,一滴一滴落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的心臟一下一下抽痛着。
她捧在手心,若珍若寶十幾年的女兒,卻遭受到這樣的對待!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
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轉眼,一抹紫光落到了周晨的掌心,紫玉蜂王帶着喜色的聲音傳來:“已經有了消息,小丫頭已經被帶離了濰城。”
下一刻,雪晴馱着周晨,化成一條白光,騰空而去。
雪晴是天界龍族,天生擁有馭風駕雲之術。服用了琅珞果後,不但原來被封鎖的靈力被打開,而且,還提升了好幾階,此時的速度比飛機還快好幾倍。周晨只覺得耳邊風聲獵獵,卻絲毫感不到空氣的阻力。靜心一看,原來雪晴爲了保護她,在她身邊凝起了一層水幕護膜。淡淡的水幕極薄,又是完全透明,若非周晨細心察看,還真的看不出這層水幕的存在。
離開濰城的上空,紫玉蜂王不斷地把分散開來的紫玉蜜蜂回收回來。若是路途遙遠,依靠這羣蜜蜂自己飛過去,可遠遠趕不上雪晴的速度。
不消一刻鐘,紫玉蜂王突然道:“下邊有小丫頭的氣息!”
紫玉蜂王的話音未落,雪晴化成的白光帶着周晨降落在地面。周晨轉目四望,這裡離開了濰城一百多公里,已經到達了沂蒙山區的邊緣。
他們降落的地方是一個小丘陵,緊靠着一條破敗的鄉村柏油馬路。周圍不是亂石林立的荒山,就是一塊塊不規則的田地。地裡種的玉米已經半米多高,在夜色中黑鴉鴉的一片,猶如在夜色裡嚴陣以待的士兵。
這個曾經非常著名的革命老區,在經濟迅速發展的今天,卻因爲地處偏遠,土地貧瘠,又交通閉塞,經濟發展水平遠遠地落後於省內的其他地市。
一落地,幾個紫色的星點就快速飛了出去,又很快地飛了回來,在周晨面前盤旋飛舞着。
“跟我來。”紫玉蜂王說着,振動翅膀,一蜂當先地飛了出去,周晨則凝聚靈力,緊跟其後。
疾掠了幾分鐘,突然聽到紫玉蜂王道:“就在前邊了。”
周晨心跳一快,提氣,身形一動,景物變換,她已經來到了二百米外的一片玉米田邊。情急之下,周晨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瞬移。不過,周晨精神極度緊張下,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一輛舊桑塔納出租車歪歪斜斜地停在玉米地裡,只有半個車尾露在外邊。
深深地吸了口氣,周晨按捺住狂跳的心臟,一手捏着一道風刃,另一隻手已經將一縷靈力發出去。
靈力將出租車裡裡外外搜查了好幾遍,卻沒有探查到人類的氣息。車上並沒有人,楊陽呢?他們把她怎麼樣了?
一直被周晨壓在心底的擔憂和恐懼瞬間膨脹起來,充滿了她的整個心胸。
一步一步,她還是走到了桑塔納近前。到了這裡,周晨已經完全看清了桑塔納的情況。
這輛桑塔納是一輛掛着濰城車牌的出租車,車門敞開着,破舊的車廂裡空空如也,周晨把靈力凝聚在雙眼仔細地掃過,除了卷皺成一團半截拖在車門外的坐墊外,再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至少沒有血跡!
周晨咬了咬牙,強抑着心中的緊張,將目光轉到出租車外。
玉米地裡的土壤很鬆軟,桑塔納車邊又一片雜亂的腳印,也有不少被踩倒的玉米,再往四周看,那些腳印似乎在玉米地裡亂踩了一通,就又上了那條鄉村柏油路,然後離開了。
放棄汽車徒步離開?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合情理。
焦急和擔憂充斥着大腦,讓周晨幾乎無法理智地思考。她長長地呼了口氣,慢慢地調適着混亂的情緒,幾分鐘後,她已經再一次恢復了鎮定。
歹徒絕對不可能放棄車輛徒步逃走,更何況,他們還帶着楊陽!
那麼,他們扔掉出租車的唯一原因,只能是他們爲了避免跟蹤,才捨棄了這輛車,又換了另一輛車繼續逃逸。
想通了其中關節,周晨立刻走出了玉米地,正要招呼紫玉蜂王詢問情況,卻猛地聽到玉米地裡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哼。
周晨心中一震,疾步走過去,隨着她的靠近,玉米叢裡再一次傳來幾聲輕哼。這一次,周晨聽清了,這幾聲輕哼聽起來並不是人類的聲音,倒是有些像某種動物……對,是犬類的輕哼!
周晨滿心疑惑,她不知道爲什麼在歹徒棄車的地方會出現一隻狗,而且,從哼聲可以判斷出,這隻狗還受了很重的傷,已經奄奄一息了。另外,周晨心裡還有一個疑點,那就是狗類都是很警惕的動物,特別是在這種重傷的狀態下,若不是熟悉的人,它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暴露自己。
所有的疑惑,都在周晨推開玉米苗的剎那解開。周晨看着躺在玉米叢中,渾身鮮血淋漓的狗狗一下子愣住了。
隨着周晨的修爲升高,她的視力也隨之提高,黑夜視物已與白晝無異。只需一眼,她立刻就認出,受了重傷躺在地上的狗狗並不陌生,正是她和楊陽一起撿回家的金獒辛巴。
當初那個愛啃胡蘿蔔的小獒犬,早已長成了一條半大獒犬,威武的體型和一身漂亮的金色皮毛,讓楊陽喜愛的不行。
或許是因爲辛巴是周晨和楊陽一起撿回去的,對於周晨母女的救命之恩,辛巴似乎銘記在心,對周晨和楊陽也就分外親密。只要周晨和楊陽在家,辛巴總是巴巴地跟在她們母女身邊。
“辛巴?你怎麼在這裡?”周晨驚疑地詢問衝口而出。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辛巴雖然比普通狗狗都聰明,卻還沒到通靈性說人語的程度。
唉,想不到兩次遇到辛巴,都是在它奄奄一息的情況下。
辛巴努力地睜大眼睛,看着周晨哼哼着,卻無奈周晨完全弄不懂它的意思。
不管辛巴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眼看着它傷重,周晨還是第一時間把辛巴帶進了空間,然後直接把它帶到了湖邊。
撩起湖水給辛巴沖洗身上的傷口。隨着湖水將辛巴身上的血污沖洗乾淨,辛巴身上的幾處小傷口已經迅速癒合,而腹部和脖子上兩個又深又長的刀傷,也漸漸止了血。
稍稍恢復了一絲力氣,辛巴立刻掙扎着趴在湖邊開始喝水。周晨則取來一劑練氣散,喂進辛巴嘴裡。
有了迅速療傷的湖水,又加上養氣散的靈力,幾息時間後,奄奄一息的辛巴不但完全傷愈,而且,精神比原來還好上了許多。
汪汪汪……
“主人,快救救小主人!”
呃,這個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聲音……是辛巴?
意識到辛巴也可以與她進行神識交流,周晨自然高興,更讓她高興的是,聽辛巴的話,顯然辛巴知道楊陽的下落。
對了,犬類本身就有依靠嗅覺追蹤的能力。周晨想到這一點,心中更是歡喜,急忙帶着辛巴出了空間。
一出空間,辛巴就開始狂奔。周晨一見急忙把Q7從空間裡移出來,招呼辛巴坐上車,飛速地追了下去。
周晨一邊開着車,一邊詢問辛巴,很快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大致弄明白了。
辛巴是獒犬之王,天生對危險很敏感,楊陽今天離開時,它在車裡那個女人身上嗅到了很重的危險氣息。它就偷偷摸摸地跟在車後,辛巴的速度畢竟跟不上汽車,待它追蹤着氣味找到遊樂場,正好看到楊陽從遊樂場裡衝了出來。
看到小主人,辛巴高興地正要迎上去,卻突然開過來一輛出租車,把小主人拉上車並迅速離開。
辛巴又一路跟着出租車繼續追趕。也幸好,這些人害怕被發現,在市區饒了許多路,還在一座破院子裡停了三四個小時,並在那裡吃了晚飯,天色擦黑,這纔開着車離開。也正是得益於歹徒的小心,讓辛巴沒有跟丟,也讓辛巴休息後恢復了不少體力。
之後,這輛出租車不敢上高速,只沿着鄉村的破舊公路逃跑,速度自然快不了,辛巴也就勉強能夠跟上。
到了這裡,他們換車的時候,辛巴想着上車救回小主人,卻被那些人發現,經過一番搏鬥,辛巴咬傷了兩個人,它也被捅了好幾刀,若不是周晨追了上來,它恐怕很快就要失血而死了。
辛巴的話其實很簡單,它簡單地說了幾句,周晨自動地把細節補充起來。想着辛巴爲了保護楊陽,一路追隨,一天內整整奔跑了幾百公里,還差一點爲了救楊陽丟掉性命,就不由得感動。
自此之後,周晨對辛巴更是不同。不過這是後話了。
有了辛巴領路,又有紫玉蜜蜂不斷送回偵查消息,周晨終於在第二天臨近中午時,追到了河南境內的一個山溝裡。
路上,周晨接到了慕容瑒和趙明明打來的電話,周晨告訴了他們已經找到了線索,會隨時與他們保持聯繫。
這裡已經進入太行山範圍,山勢陡峭,山路複雜,這個山溝連最基礎的鄉村公路也沒有,周晨開着Q7一路顛簸,到了山溝中唯一的小村外四五百米的地方,爲了不至於打草驚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周晨乾脆停了車,又把車直接收進空間,隨後跟着辛巴,走進了小村莊。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
雞鳴狗吠之聲,不斷傳來。低矮的土坯青瓦房子,散亂無序地建在一片山坡上。
走進村莊不遠,周晨迎面正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挑着水桶往外走。一見周晨,那人渾濁的眼睛裡立刻一亮,明顯的驚豔之後,又迅速地露出一絲警惕來。
此時的周晨還是穿着飛機上換得藍色真絲襯衫,雖然款式簡潔,出現在這個窮困的小山村裡,還是足以讓人感到炫目。
周晨也沒有理會這個人,跟着辛巴與那個人擦肩而過。
辛巴在村口停了停,似乎已經嗅到了楊陽的氣息,飛快地奔跑着,周晨跟着它身後,看似不緊不慢,卻一步也拉不下。這也是領會了瞬移之後的好處。
在她的身後,那個中年男人呆呆地盯着周晨的背影,滿臉驚駭彷彿見了鬼一般。
片刻,周晨和辛巴一人一犬,已經繞過一棟破舊的小院消失在他的視野,那個人把扁擔和水桶一扔,撒開腿飛也似地跑回了村子。
汪汪汪……
“主人,這裡有小主人的氣息,小主人一定就在這裡。”辛巴站在村落邊緣的一個破院子外興奮地叫着。
周晨努力地抑制住瘋狂的心跳,深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擡手推開用木棍釘製得破爛院門。
汪汪汪……
一陣狗吠傳來,周晨的眼角掃到,從院子的角落裡衝出了兩條灰黃色的土狗,正呲着牙,目露着兇光向她狂吠着。
周晨沒有理會,她身邊的辛巴已經衝了上去。
“嗷嗚……”
金色的身影一閃,兩條狗登時抵擋不住,哀嚎着逃回了角落。辛巴高昂着頭,走回周晨的身邊,繼續辨別着氣味,帶着周晨往低矮的房子走去。
吱呀……一聲,黑漆剝落的房門打開了,一個五六十歲的女人走了出來。
“恁是幹啥地,咋跑到人家裡來了?”
女人一出來,就叉開腳堵住了門口,一邊上下打量着周晨,一邊冷聲質問開了。
“我來尋找我的女兒。”周晨淡淡地回答着,一個眼色,辛巴靈活地從那個女人身邊跑了過去,直接衝向房門。
“哎呀,哪裡來的野狗,咋往屋裡跑來?”周晨的話讓女人立刻變了臉色,一邊驚慌失措地去關房門,試圖阻止住要進屋的辛巴,一邊大聲吆喝起來,“恁個狐狸精,仗着長得俊,就亂往人家屋裡鑽啊……俺孤兒寡母地過日子,哪裡見過恁家啥女兒不女兒地,恁不待這樣欺負人地啊……這樣喪良心,可是要祖祖輩輩不得好死啊……生個兒子當賊,生個閨女偷人養漢……”
辛巴吃了養氣散後,也算開了靈智了,哪裡是這個婦人能攔住的,身子一擺,就把這個女人撞倒在地,摔了個四仰八叉。這女人一看攔不住了,也乾脆不起來了,打着滾堵住房門,哭嚎起來:“殺人啦……”
周晨冷冷地盯了女人一眼,手一揮,這個女人頓時只張嘴卻喊不出聲來。一時間嚇得竟然躺在地上愣住了。
汪汪汪……“主人!”
辛巴的聲音從房中傳來,周晨聽出,辛巴竟是遇到了危險發出的示警,眉頭一皺,意念動處,已經置身在房中。
房子很低矮,出了門,只有一個三角形的窟窿算是窗戶,房中的光線極其黯淡。周晨眯了眯眼,目光盯住一條灰黑破舊看不出本色的門簾,身形一閃,已經瞬移到門簾後的房間中。
房間空間很小,一盤大炕佔了大半個房間。辛巴此時正站在房中,一個低矮粗壯的男人只穿着一條破舊的褲子,站在炕沿上,手裡握着一條長長地擀麪杖,與辛巴對峙着。
周晨進來,完全沒有理會炕上的男人。
一見男人的穿着,讓周晨心裡一驚,同時將目光望向土炕上。
炕上散亂地放着兩條破棉被,炕角放着一口黑黢黢的櫃子,卻沒有看到楊陽的影子。
“辛巴,楊陽在不在這裡?”周晨一眼看清房中的情形立刻向辛巴詢問。
問話的同時,周晨的雙手同時放出一縷靈力,在房間內外四處搜尋。
汪汪汪……“小主人就在這裡。”
辛巴回答的同時,周晨也察覺到土炕角落的櫃子處,有人類的氣息。是她熟悉的氣息!是楊陽!
周晨的欣喜只是一瞬,接着又是大驚。那裡除了有一個讓她熟悉欣喜的氣息外,居然還有另一個明顯粗重很多的陌生氣息!
稍稍一頓,周晨又很快察覺到,那個熟悉的氣息竟然異常虛弱,周晨心頭一痛,再不遲疑,揮手,握着擀麪杖的男人登時從土炕上摔了下來,栽倒在地上悶哼一聲,不動了。
另一隻手也同時發出一道靈力,把楊陽移進空間的同時,幾道細小的風刃緊跟着甩了過去。
喀嚓連聲,黑黢黢的木櫃終於結束了它漫長的一生,木屑飛舞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露了出來。
一道白光閃過,男人竟紅着眼握着一把刀子衝了出來,只是,身子還未全部躍起,迎頭就撞上了周晨甩出的土牆,悶悶地哼了一聲,軟軟地癱軟在了炕上。
周晨分出一份靈識進入空間,楊陽臥在木屋的牀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手腕被膠帶捆綁着別在身後,一張小臉上淚痕、灰塵、擦傷雜亂錯雜,更加觸目驚心的是,半邊臉漲紅着,腫的老高,顯然是捱了打。
意識一動,把楊陽手腕上的膠帶去掉,周晨再細細地察看了楊陽的身體,確定只是有些擦傷,再無別的傷害,這才輕輕地吁了口氣。
周晨咬着牙,強抑着翻滾的怒氣,用神識託着楊陽瞬移到靈泉,叫來雪晴託着楊陽,使得她身體浸泡在靈泉中,又不至於溺水。交待好,周晨收回靈識,怒火再也不加控制,瞬間爆發。
手臂一擡,炕角和炕下的兩個男人就懸在了半空中。周晨目光一冷,手指輕彈,兩道極細的靈力倏然沒入兩個人的身體。
“啊……噢……”
隨即,兩個人登時被體內的劇痛疼醒,什麼也沒弄清,就高聲哀嚎起來。
周晨一揮手,一個小型屏障將整個小院都籠罩起來,若非她的允許,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邊的人也進不來。而且,除了她之外,屏障內外的人根本看不到另一邊,也聽不到另一邊的聲音。
“說,你們是誰?爲什麼綁架少女?”
周晨冰冷的聲音響起,那兩個人體內的劇痛戛然而止,愣了愣,那個摔下炕的男人鼻涕眼淚地哭道:“俺啥也不知道,俺不知道啥綁架不綁架,俺只是花錢買了個媳婦……”
挾持着楊陽躲在櫃子裡的男人則顯得硬氣很多,他橫着脖子,瞪着周晨道:“俺兄弟倆買的媳婦是花了錢的,恁憑啥上俺家裡打人?”
兄弟倆買一個媳婦?周晨又驚又怒,下手再不留情,兩道極細的靈力再次鑽入兩人的經絡,兩個人登時癱軟在炕上,渾身抽搐着蠕動着,彷彿渾身的骨頭都被抽光了。
“哎喲,大俠,俠女,求求恁饒了俺倆小子吧,那媳婦俺不要了,恁儘管帶走啊……求求恁了……”屋門口的婦人被籠在屏障內,自然能聽到屋中的動靜,聽到兩個兒子連聲痛嚎,哪裡還顧得上撒潑耍橫,連滾帶爬地衝進來,伏在地下對着周晨的方向連連叩頭哀求起來。
經濟落後,思想愚昧,卻還至少有一片母子真情!
周晨暗暗嘆了口氣,冷聲道:“饒了他們可以,你告訴我,是誰把這個女孩給你們送來的?”
婦人急忙叩頭感謝之後,這才道:“是山後磨盤村的趙瘊子帶着兩個外地人送來的。”
“他們人呢?”
“他們送下人,拿了錢,就開車走了。”
“嗯?”周晨一揮手,那兩個兄弟的哀號聲猛地大起來!聲聲嘶吼猶如狼嚎!
“大俠,俠女,求求恁,饒了俺兒吧,俺說的句句是實啊,若是俺有一句謊話,讓俺天打五雷轟!”婦人一邊叩首求饒,一邊賭咒發誓地保證。
周晨揮揮手,那邊兩個兄弟猶如斷了氣一般,登時止住了哀嚎。婦人目光一閃,看了看癱倒在地的兩個兒子,隨即又升起了滿滿的驚恐,渾身哆嗦着看着周晨。
“那些人什麼時候走的?往哪個方向走的?”
“夜裡四點多到的,拿上錢還不到五點,立刻開着車往山後去了。俺覺得,他們很可能是去趙瘊子家了。”婦人說完,連連叩首道,“俠女,俺知道的都說了,恁行行好,大慈大悲,就饒了俺娘仨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收了俺老婆子,饒了俺兩個兒……俺即使死了,也會在九泉下爲恁唸經拜佛,保佑恁富貴發財吶……”
輕輕地一聲冷哼,婦人一個哆嗦,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狗蛋他娘,那個女人呢?”再睜開眼,婦人看到擠了滿滿一屋子人。看情況,連老帶少,男男女女的,留在村裡的人差不多都來了。
婦人愣愣地眨了眨眼,突然坐了起來。
“咦,他二伯,恁們這是幹啥咧?”
婦人的話讓一羣男人有些發傻。這個二伯就是周晨進村時見過的中年男人,他知道狗蛋兄弟倆買了個媳婦,見到陌生人自然心生警惕,立刻跑回村裡糾集了村民們一起趕了過來,卻沒想到衝進屋,就看到狗蛋娘仨都躺在房中,好不容易叫醒了狗蛋娘,對方卻好像完全忘了發生了什麼。
稍愣了片刻,二伯問道:“恁給狗蛋兄弟倆買的那媳婦呢?”
“他二伯,俺啥時候給狗蛋兄弟買媳婦啦,恁快唄瞎說。”婦人拉着臉站起身來,轉身看到被人擡到炕上仍舊昏沉未醒的狗蛋兄弟,立刻驚聲道:“狗蛋,狗剩,恁倆這是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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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nen),河南方言,你的意思。
擦把汗,河南的親不要拍俺哈,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