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是慕容瑒開車。周晨倒是樂得輕鬆。
一個多月沒見周暉顧敏了,到家,慕容瑒去停車,周晨自顧自地往屋子中跑。
樓下的客廳裡沒有燈光,清冷黑暗的客廳,讓周晨有些錯愕。想起現在這棟小樓都是周暉和顧敏的私人空間,周晨微微有些窘,只怕自己突然闖入引起尷尬。下意識地放出靈力探查,才發現整個小樓中都沒有人的氣息。靈力繼續加大,幾名巡查的保安在門口路過,然後,周晨終於在花圃的暖房中找到了顧敏的氣息。
只是,顧敏的性子一貫大大咧咧的,使得她的氣息也總是比別人張揚許多。但周晨此時察覺的氣息,卻內斂沉靜地讓人感到一種冷清。
有什麼不對,周晨皺了皺眉頭,勉強剋制住自己想要去問清楚地衝動,把房間的燈打開,目光所到之處,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乾淨!第二個感覺就是冷清。
自從周爸周媽搬進京,這裡只有周暉和顧敏,自然少了不少人氣。但有周暉淳樸的笑臉和顧敏大大咧咧的嚷嚷聲,卻從不少溫馨。
只是,看着整潔的沒有一絲灰塵的沙發、茶几、地面。原本顧敏隨意放在各處的小食品不見了,周暉扔在沙發上的雜誌刊物也整整齊齊碼放在茶几的底層,周晨一眼瞥過去,最上面的一本也是去年年底的了。
周晨的心倏然一沉,轉眼,目光已是一片清冷。
與春兒交待幾句,周晨慢慢地走出房間,向着花圃暖房走去。
暖房裡也有燈,卻沒有開。周晨修真之後,若非故意,走路的腳步聲常人是根本無法聽到的。
進了暖房,周晨的目光透過一片黑暗,就看到顧敏坐在一排茶花間,蜷縮着身子,正在盯着一個角落發呆。
周晨的靈力瞬間探過去,探查到顧敏身體並沒有什麼不好,這才略略鬆了口氣。
她稍稍用力地關上了暖房的門。弄出的響聲,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顧敏,她的眼睛連眨都沒眨。
周晨的心愈發沉了下去。
她慢慢地走到顧敏近前,輕聲叫道:“顧敏……”
“嗯,”顧敏應了一聲,扭回頭看到黑暗中的人影,雖然看不清來人的面目,卻已經聽出是周晨的聲音,一喜跳起來道:“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聽着顧敏口氣中毫不作僞的歡喜,周晨心頭一痛,笑道:“明天市場開業,縣裡邀請我回來參加。”
顧敏卻在聽到周晨提及的開業後,臉上的笑容一滯,隨即再笑着來挽周晨的手,那笑容已經很是勉強。
周晨看在眼中,卻並不詢問,拉着顧敏道:“走,走,上一次我出國,可是給你帶了不少禮物,隨我去看看。對了,還有周昀,也給他媽媽帶了不少好東西,神神秘秘的,還不讓我和咱爸咱媽看。你快去看看,你寶貝兒子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說笑着,周晨已經把顧敏帶進了小樓。慕容瑒已經停好車自行進了屋,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着一本雜誌。見周晨和顧敏進來,微笑着站起身。
“顧敏,慕容瑒,你們以前也見過。”周晨儘量地活躍着氣氛。
慕容瑒笑着點點頭,顧敏倒是猛然想起來,問道:“姐姐,你和慕容先生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們做……”
說着,顧敏就要進廚房,卻被周晨一把拉住,笑道:“我還從沒在莊園裡吃過飯,今天你請客怎麼樣?”
“那有什麼,走。”顧敏笑得好像沒了心事,周晨卻注意到提及莊園,顧敏的眸子明明一黯。
雖然已是晚上八點多鐘,但莊園中的幾個餐飲點兒,卻燈火輝煌,人影如梭,頗爲興隆。周晨和顧敏走了幾處,都被告知客滿。最後沒辦法,三人來到尋寶園外邊的燒烤區。
“周,周總?”尋寶園的經理王軍正在巡視,一擡頭猛地看見周晨走過來,一時還以爲自己眼花呢,及至看到周晨身旁的顧敏,才知道大老闆無聲無息地過來了,心頭一跳,腦子中迅速地將近段時間來尋寶園的一切轉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失誤,這才穩穩神上前招呼。
“周總,這是剛剛推出的野味自助燒烤,都是遊客從密林探險中捉回來的,也可以根據遊客需要定做藥膳、藥膜……”
王軍開口就向周晨彙報起工作,卻被周晨笑着擺手制止:“這些明天例會上再說,我今天就是一個普通遊客,來你這裡吃飯呢。你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不用在這裡陪着!”
周晨雖然語氣和藹,但王軍卻是壓力不小。聽周晨不讓他跟着,只好停住腳步,卻不敢走遠,悄悄地去操作間把領班和廚師長都叫過來,囑咐了一遍。
此處燒烤的都是既有遊客捕獵的小野味,也有莊園提供的肉類、海鮮、蔬菜。周晨空間裡有不少野味兒,鹹水湖中也養着不少海鮮。正好爲了掩蓋這些東西,從島城帶了一箱海鮮回來,周晨將裡邊的海鮮換成空間出產,交給廚房給他們收拾。
顧敏愛吃魚,守着一條紅石斑魚,卻幾乎沒有動筷。
周晨看她如此情形,也沒有開口相詢。一餐飯,在一個人情緒低落的情況下,很快結束,三人相攜離開尋寶園,返回花圃小樓。
進了門,屋子裡還是黑漆漆的,周暉還沒回來。
周晨也不提及,拿出一套紅寶石首飾,和一些緬甸泰國的特產來,送給顧敏。又笑着說起在泰國吃了什麼,玩了什麼,嘰嘰咯咯地說,到暑假,他們一起專程去遊玩一段時間。
顧敏也聽得有趣,臉上的表情漸漸放鬆了許多,那種冷清落寞的神色淡了,卻露出一絲疲倦來。
“連着在島城跑了兩天,今天累得不行了,睡覺去。”周晨招呼着顧敏各回房間。等顧敏洗漱完上了牀,她悄悄地給她施了個安神術,讓她沉沉的睡去。
周晨卻悄悄地走下樓,來到客廳坐了下來。
春兒已經飛回來了,她從花圃中的黃金蜂王處得了不少消息過來,關於周暉和顧敏的卻並不多。僅僅只是說周暉這近一個月來,經常晚歸。外出跟隨的黃金蜜蜂回來也只是說,談的都是花卉市場的事。
這些顯然還不夠。
春兒已經派出黃金蜜蜂去探查今晚周暉去了哪裡,又與誰在一起,以及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等等。
直等到將近十二點,才聽得車子響,隨後是車庫門的開合的聲音傳來。
周晨壓了壓心頭的火氣,靜靜地坐直了身體。
許是看到了車庫中的車子,周暉進門的時候放輕了手腳,一進門,就往樓上看。悄無聲息地換了拖鞋,就往樓上走,手剛剛扶上樓梯,卻不防背後傳來一個聲音:“你回來了?”
周暉打了一個冷戰,慢慢轉回頭來,此時眼睛也適應了室內的黑暗,看到沙發上端坐的周晨,立刻揚起一抹笑來:“姐姐,你怎麼坐在黑影裡,嚇我一跳。”
聽着這微微有些憊賴的聲音,周晨幾乎以爲又回到了當初周暉上高中時,每每偷偷出去玩,自己替他守門的情形。
那段時光,她已經上班,有了工資,就給周暉買衣服,買零嘴兒,偶爾替他在周媽面前遮掩,轉回頭,又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那樣的生活,周爸周媽還年輕,周晨和周暉年齡也小,整個家庭寧靜祥和,溫馨美滿。
後來,她認識了楊致遠,周暉也去河南當了兵。再後來,她結婚生女,周暉退伍回來,姐弟倆再聚到一起,也總像是隔了一層什麼。
等周暉也談戀愛結婚生子,姐弟倆之間雖然還是血濃於水,但當初那種親暱卻越來越少了。
想起這些,周晨心中的冷厲消退了些,放柔了聲音道:“小暉,莊園的工作很累麼?”
“哦,不,不算累。”周暉看看樓梯,終還是慢慢地走了回來,打開角落的一盞小燈,坐在沙發上,“爲了明天開業,縣裡的工作組籌備了好幾天,今晚就緒後,就一起去吃了頓飯。”
“嗯,不太累就好。我讓你坐行政是爲了鍛鍊你,卻不想讓你累壞了。”周晨說着,話題一轉,說起籌建的紅木公司來。
“姐,你說的這個項目倒是不錯,可是,京城四周的土地都那麼貴,你打算將廠子安置在哪裡?”
“嗯,你有什麼看法嗎?”周晨不答反問。
“姐,我覺得這種公司,建在哪裡都沒有太大關係,只要交通便利,就不會影響發展。特別是地板廠,一定是全機械化生產的,想要量產,廠房、設備都要一次性到位。還有勞務費,京城的勞務費也比下邊高不少。姐,若是可以的話,還建在我們這裡怎樣?”
周晨眉頭微蹙,實木地板生產線和組裝傢俱,這些用機械化生產的部分,確實需要大面積的生產廠房和倉儲。但全手工的高檔紅木傢俱,卻不需要太大的廠房,因爲是純手工,到時候技師的手工就成了關鍵。
略略思忖片刻,周晨點點頭。又談了一會兒紅木公司的事宜,周晨笑着對周暉道:“我從緬甸泰國給你捎了一點兒東西來,都一起交給顧敏了,你自己去看吧。我回房休息了。”
聽周晨提及顧敏,周暉的眉頭跳了跳,隨即笑着與周晨一起上樓。
回到房間,春兒已經等候了多時。
“今晚確實如他所說,是與縣裡的工作組一起吃飯了。飯後又去k歌,對方中有兩個女性,一個四十多歲,是縣裡的招商局副局長。另一個二十九歲,是縣委辦公室的一名秘書……”
“四十歲的不可能,那個二十九歲的什麼樣?”周晨插言問了一句。
“二十九歲的女人叫秦麗。已婚三年,沒有小孩兒。身材好像是根豆芽菜。偏偏仗着一身好皮子,平日裡在縣委很是吃得開……”
周晨默默地聽着,腦海中勾勒出的簡直是個妖魔化了的女人。她剜了春兒一眼,知道從這隻口中也得不出什麼正常的描述,乾脆揮手打斷春兒的話,讓她安排黃金蜜蜂盯緊了這個叫秦麗的女人。
回到空間,周晨恨一回,氣一回,好不容易斂心靜氣想了一回,纔將這件事的處理方法考慮妥當。這才放心去做別的。
第二日一大早,周晨看到顧敏穿着莊園的青色工作正裝,從樓上走下來,臉色微微有些暗黃,頭髮也僅僅是簡單地盤在腦後,心中暗暗嘆口氣。卻也沒有做聲。
莊園八點營業,七點半工作人員就要到位。
周晨不到七點就到了辦公室,莊園總經理俞榕和一干管理人員,接到她的電話已經等着了。
“周總。”一見周晨過來,俞榕忙笑着起身迎接。
周晨笑笑:“我一向回來的少,讓你受累了。”
“呵呵,周總太客氣了。雖然盡力而爲了,還有諸多不盡人意之處,周總這一次多呆幾天,給我指點指點。”俞榕笑道。
周晨也不再和他客氣,讓俞榕將今日開業的籌備情況說了一遍。
“……我認爲,雖然此次開業是縣委縣政府爲了提高地方知名度而做,但我們莊園也不能太過忽視,已經從園藝部抽調了園藝師,將會場裝扮了,而且,今天我們全國各地的代理商,也會全部過來,屆時,我們將隆重推出幾個新品種,相信一定會引起轟動。”
俞榕侃侃而談,周晨瞥了一眼,小會議室中,獨獨少了顧敏這個園藝部經理,再看俞榕下手坐着的周暉,一臉不加掩飾的驕傲,心下已經明白俞榕某些未言明的意思。
今天的花卉批發市場開業,對莊園來說或許有一定的宣傳作用,但做的再多,也不過是替縣委縣府做嫁衣裳。那個花卉市場,本就是周晨當初購買土地時爲了回報當地的一個小型的附屬,她根本沒指望利用那裡賺什麼錢。故而,那處花卉市場根本建在莊園最最邊角的地方,內外完全與莊園隔絕。即使莊園去那邊銷售花卉,也不過是一點兒零星,哪裡用的上,又是園藝師鮮花裝扮,又是請全國代理商來推出新品種的。莊園花卉代理這一塊已經做的非常成熟,再說莊園的花卉從來都是供不應求,什麼時候需要搞什麼新品中推廣發布了?
可是,已經做出的決定,她眼下也無法斷然否決。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而看着幾位女性工作人員,心下暗自嘆了一聲,開口道:“新品種發佈會下午移到櫻花館舉行。上午縣委縣府弄個開業,我們就不去爭這個風頭了。”
“姐……”周暉急得叫了一聲,感受到衆人齊齊轉過來的目光,又壓抑了一下臉上的急切道,“周總,我們已經與縣委縣府交流過了,臨時變動不太好吧!”
周晨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想這一次推出的新品調整幾個,上午樣本還來不到。過一會兒,我見了李書記自會說明的。”
周晨現在說句話,別說縣委書記,就是地委書記向佔軍,也會笑着應承的。既然她這麼說,就是把這件事攬下來了。周暉再也無法說什麼,低低地應了一聲。
小小的碰頭會很快告一段落。
散會後,周晨將俞榕留在辦公室,笑着道:“前幾天三八節,你們搞了什麼福利啊?我也是公司的一員,怎麼沒通知我?”
俞榕愣了愣,隨即笑道:“這個在一般公司沒有成例,我們莊園的女員工比較多,管理層一人放了半天假,全體女員工,一人發了二百元過節費。”
“二百元也是錢啊!”周晨笑道,“我們莊園自從開業至今,連春節都沒有休息,女員工們太累了。現在最好的春景櫻花館照常營業,冬景梅園和秋景菊園的員工輪班外出旅遊一週……嗯,管理人員和普通員工可以分開,工作成績優異地也可以考慮……呵呵,我的意見只針對管理層,普通員工你考慮一下,具體怎麼安排。”
俞榕聽完苦笑道:“周總,你這也太偏心了。我們男員工也累啊。”
周晨笑着點點頭:“好哇,等夫男節的時候,你記得安排就行了。”
只有婦女節,哪裡聽說過什麼夫男節?
俞榕也知道,有時候女人是不可理喻的,不管對方這個女人是不是上司。他也只有搖頭苦笑的份兒了。
周晨又道:“對了,前幾天,我與北京大學聯繫了一下,下半年會送幾名管理人員去公費深造MBA,你可以適當地透露一下。屆時,要根據工作成績選拔。這一次不分男女的。”
聽周晨這麼一說,俞榕也禁不住眼前一亮,立刻答應下來。
若說剛來的時候,他還不相信一個偏僻的小縣城投資五億建農業休閒莊園能夠盈利,卻親眼看到不到半年功夫,五億元的投資差不多就已經收回了過半。如今,周晨又提出管理層進一步學習深造,這種理念別說一名白手起家的女企業家,就是國內排名靠前的幾位,恐怕也沒有這份氣概。現在社會,職位流動已成習慣,誰會花錢去培訓員工?
他對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已從欣賞轉變成深深地仰慕和崇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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