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抱着幾乎成了血人的南雲,耳邊不斷迴響着雪晴和春兒的話。
“他這個樣子差不多算是經脈具裂了,倒是與易經換髓很像!”雪晴說話比較客觀。
“不如,你就給他一顆易經換髓丹,然後給他用上沙棠,怎麼着都是痛一次了,不能讓人家沒有一點兒收穫吧!”春兒的話則顯然有些慫恿的味道。
周晨的手心裡攥着一粒易經換髓丹,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修真,會不會違背南雲的意願?
真的把南雲拉進修真人的行列,那無疑將會賦予他強大的能力。他值得信任嗎?
“嗯很……”一聲極低微的輕喃傳來,周晨微微一怔,雖然南雲已經無法清楚準確地發音,但周晨從他裂了許多血口的嘴脣形狀上,仍然看出他昏迷中呼喚的仍舊她的名字:周晨!
這兩個字若非心心念唸的所在,又怎麼會在如此毫無意識地情況下,仍舊呼喚了出來?
周晨的心有些微微的疼,還有些苦苦的澀……這個男人爲了她,連自己的命也毫不顧惜,這份情,她可以相信嗎?
心底念頭一轉,周晨將本來握在手心的易經換髓丹放進了南雲的口中,隨即又餵了南雲一顆沙棠果。然後,親自坐在南雲身前,握住南雲的手腕脈搏,用靈力幫他把兩種藥同時煉化。
因爲南雲先前在天罡八卦陣中已經被強大的靈力撐爆了經脈,就連五臟六腑和肌肉腠理,也都差不多完全破碎了。這種情況下,再服用易經換髓丹,倒真像春兒所說的一樣,省了洗精伐髓的步驟,易經換髓丹的藥力一經煉化,強大澎湃的靈力充盈到南雲的經絡脈搏,不但沒有給他帶來第二次的傷害,反而迅速重塑起來,又加上週晨靈力的幫助和沙棠果的保護作用,南雲的易經換髓時間,竟然比展若的短了一半還多,僅僅空間中的一個晝夜,易經換髓丹已被完全煉化吸收,強大的靈力被引導入了丹田,周晨隨即將他移進了碧湖之中,並安排雪晴託着他,讓他的身體完全浸在碧湖的湖水之中。
另一邊,鸞已經出關。
煉化吸收了兩顆琅珞果的鸞,早已經不是初見時灰撲撲肥嘟嘟的模樣,貴的鳳冠,寶石般的鳳眼,還有一身赤金色的羽毛,豔麗無匹,流光溢彩。那高高昂起的頭,顯示着他的高傲。清越響亮的清唳,響徹雲霄。
恭賀了鸞順利出關,轉回頭,周晨看着碧湖中已經看不出傷痕的南雲,驅動意念,將他帶到湖邊的草地上,用了幾個極細微的火球術,將他身上的衣服烘乾,雖然,他的衣服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她也沒給他換。
“走吧,出谷!”
聽到這聲命令,雪晴、玄武、鸞和辛巴立刻神色肅穆地圍攏過來。
周晨伸手抱了抱楊陽,“我一會兒開啓空間的遮蔽,你乖乖地在這裡看着我們,等出了谷,我帶你去旅行。”
楊陽睜着大大眼睛,明明眸子上有一層水霧,她卻在努力地微笑着:“媽媽,我等你。”
周晨點點頭,看了伏在楊陽頭髮上的春兒一眼,帶着一隊靈寵,出了空間。
外邊的時間過了還不到一個小時,死亡谷中仍舊焦黑一片。周晨僅僅瞥了一眼,率先向休門衝去。
這一次,她的身上頂着厚厚的土盾和木盾,休門強烈的蕭殺之氣,遭遇上厚土和生機昂然的木靈氣,卻瞬間被剋制住,再加上玄武和厚重的肉盾自動地搶到前邊,雪晴和鸞一左一右飛在周晨兩側,辛巴則跟在最後。
入陣不久,兩側蕭殺之力就像山壁一樣擠壓過來,不用周晨動手,玄武一個天崩地裂,就把大陣轟開了一道口子。大陣受到攻擊,急速地旋轉起來,卻不想,玄武的天崩地裂,雪晴的排山倒海,鸞的烈焰地獄和辛巴的獒嘯雪原一起發出來,一時威勢如虹,神秘莫測的天罡八卦陣,居然被他們生生地闖了出來。
直到感覺身周的壓力一退,周晨才恍然,這個大陣既然是那個狗血仙師佈下的,就像玄武的攻擊力一樣,對她是沒有傷害的。至於那個沙棠果,估計是其本身就是天地靈根,自己傷了田地的靈根,上天才會震怒的。
心念動處,周晨把楊陽從空間裡帶出來,再想要將四隻收入空間時,卻不想,雪晴化成了一條小蛇繞上了她的手腕,玄武則恢復成了小烏龜的模樣,跑到了楊陽的口袋裡,鸞看看無需變化的辛巴,不甘不願地抖抖身子,居然又恢復成了最初那隻羽毛灰撲撲肥嘟嘟的鳥兒,被楊陽抱在了懷裡。
除了鸞之外,其他幾隻動作都非常嫺熟,幾乎是一出大陣就自動自發地行動了。周晨則施了個隱身訣,將南雲送到山谷的另一邊,那裡不遠,就站着她都認識的三個人:顧鵬、嚮明和錢大剛。
低頭看了一眼仍舊昏睡的南雲,施出瞬移,轉瞬,周晨已經來到了野牛溝和死亡谷之間的一個小山谷之中。
這個山谷很美,谷底有一條汩汩流淌的小河。山谷兩側,草木豐美,因爲他們一行的突然到來,一羣受驚的岩羊飛快地四散逃開。跑出幾十米後,那些岩羊似乎沒感到危險,又停住了腳步,瞪着一雙大眼睛回頭探望着。
周晨早就察覺身邊的幾隻蠢蠢欲動了,笑着拍拍辛巴的腦袋:“去,捉幾隻岩羊,我們養在空間裡。”
興高采烈地飛奔出去的辛巴,聽到周晨最後的一句話,差一點兒來個大馬趴,不過想想,弄幾隻岩羊養在空間裡,以後就不愁沒有樂子可尋了,立刻又重新恢復了戰鬥力,猶如一道金光飛撲向停住的羊羣。
雪晴看一眼玄武,化成一道銀光,消失在小河之中。鸞扭了扭身子,卻沒有動。不是他不想動,是周晨嫌他的一身羽毛太招搖,他就只好趴在楊陽的手中當寵物了。
玄武倒是不緊不慢地,問道:“那些寶貝還要麼?這裡也有一些。”
周晨點點頭,玄武化成一道黑色的風,眨眼遠去了。
“楊陽,有什麼想要問的,現在可以問了。”周晨看着身邊沒有亂跑亂跳的女兒,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楊陽回頭看着周晨的眼睛,突然道:“媽媽,你現在有了這些法術,是不是就不和原來一樣了?是不是有一天,你會突然消失?”
“嗯?”周晨微微一愣,看着楊陽強力隱忍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伸手將楊陽攬進自己的懷裡,“楊陽,別亂想。媽媽永遠都不會扔下你自己消失掉。現在會與你在一起,等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媽媽還會在不遠的地方守望着你,你只要一想起媽媽,回頭,媽媽就在那裡。”
“唔,可是,媽媽……”楊陽的淚水也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兩手緊緊地抱着周晨的脖子,囔囔道,“媽媽,你是不是要成爲神仙了?神仙不就不能生活在人世間了麼?”
“呵呵,傻丫頭。”周晨用力抱了抱楊陽,擡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去,這才慢慢說道,“其實,媽媽現在是修真人。修真人的修爲達到一定的高度之後,確實會飛昇成仙。不過,媽媽不會拋下你和姥姥她們……”
說道這裡,周晨頓了頓,才接着道:“其實,我已經找到了讓你們也修真的丹藥,但是,服了那種丹藥雖然能夠將你們帶入修真之途,卻要經歷經脈盡斷臟腑具裂的非常之苦。”
看了楊陽一眼,周晨道,“你今天看到那個渾身是血的人了吧?”
楊陽懵懂地點點頭,隨即驚訝道:“媽媽,難道那個人是因爲服用了修真的丹藥?”
周晨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我確實給他服用了丹藥。但他那副模樣卻並不是因爲服用丹藥所致,而是因爲他擅闖死亡谷,被大陣中的靈力所傷。他是爲救我們而來,我就藉着他經脈和臟腑被大陣靈力所傷之際,給他服用了易經換髓丹。至於能不能走上修真之路,就看他個人的造化了。”
說完,周晨看着楊陽一雙烏黑的眸子正靜靜地看着她,周晨也沒有說話,而是坦然地望回去。
有些事,告訴她,她會自己做出選擇的。
過了還一會兒,楊陽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媽媽,我想好了,我不怕痛苦,我要陪着你一起。”
“嗯,我知道了。”周晨伸手抱抱楊陽,心中一塊大石落下,笑着道,“現在讓我們先好好地旅行一番吧!”
“好啊!”解開心結,楊陽也再次活躍歡笑起來。拉着周晨的手向着河邊一邊跑一邊喊,“媽媽,我們比賽,看看誰先找到玉石吧!”
說完,楊陽狡黠一笑,回頭對周晨道:“不許用靈力哦!”
·······
南雲恍惚間彷彿做了一場夢,夢裡,他到了一個非常非常舒服的地方。可是,當他恢復了意識,再去回想,卻怎麼都想不起那個地方的具體情況。
夢中,他好像還遇到了一個什麼人,是他心中非常重要的人,但是那個人是誰?他爲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大少!”
“雲少!”
是誰在喊他?嚮明?錢大剛?這倆討厭的傢伙,不要來打擾他的清夢,他還要努力回想那個夢和夢中的人呢。
擡起手,用力地揮了揮,彷彿驅趕兩隻討厭的蒼蠅一般。
“哎喲!”
“啊……”
兩聲慘呼幾乎同時響起,南雲這一次是真的怒了,他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還沒來得及對嚮明和錢大剛發火,卻被自己眼睛看到的情景驚呆了。
草地、碎石、還有遠處的雪山!
他不是在家裡,而是在崑崙山中。他是爲了尋找周晨而來,怎麼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無緣無辜地被打倒的嚮明和錢大剛都沒有多想,看着南雲愣怔的坐在那裡,也顧不上摔得痛不痛了,急忙爬起身湊了過來。
“大少,你怎麼了?你怎麼會……”錢大剛心直口快,直接將疑問問了出來。
南雲一愣,扭頭盯着嚮明和錢大剛問:“我,我怎麼在這裡睡着了?”
南雲這麼一問,嚮明和錢大剛也都是一愣,倒是一邊的顧鵬稍稍有點兒明白,開口道:“先前,你衝下了死亡谷不見了,他們還沒衝下去找你,卻發現你躺在這邊,睡着了。”
他這一番說完,南雲和嚮明錢大剛非但沒有明白,反而更加糊塗了。明明看着南雲衝下了死亡谷不見了,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山樑上,還睡的這麼沉。而且,嚮明和錢大剛的目光看向南雲身上破爛的不像樣的衣服,更加疑惑。南雲衝下山谷前,衣服雖然皺了些,也劃破了幾道,但絕對沒有爛成這副樣子,那一條條的哪裡還能稱爲衣服,比拖把也不遑多讓了。
南雲也有些莫名。難道他不是做了一個夢?他是真的去了某個地方,見到了一個人?一個在他心目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他倏然記起,他來崑崙山的目的,猛地站起身來,問道:“你們找沒找到周晨?”
嚮明和錢大剛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赧然,搖搖頭。顧鵬也緊皺着眉頭,沉聲道:“還沒有。”
“不過,既然你衝下山谷消失後,能夠完好無損地回來,我想她們母女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顧鵬說完,嚮明和錢大剛都同時看向南雲。他們是不論如何都要看好大少,絕對不會讓他再衝下山谷冒險了。即使動用武力將他綁回去,也在所不惜。
讓他們意外的是,南雲這一次沒有固執己見。他默默地低着頭,似是思索着什麼,好半天,他纔對三個人道:“既然如此,我們分兩路,將周圍仔細搜索一遍吧。”
這個決定,三人都沒有異議。南雲和嚮明一組,顧鵬和錢大剛一組,分左右,沿着死亡谷開始搜索。
周晨看着在空間山谷中悠遊吃草的一羣岩羊,碧湖和小河裡是一羣羣高原裸鯉游來游去,而最後不甘寂寞跑出去的鸞也找了一羣雪雞養在空間的雪山上。至於玄武,則又把小河的河底用玉石鋪了一遍。
周晨拎着兩隻雪雞,辛巴拖着一隻被它第一口沒拿捏住力度咬死的岩羊,一起在谷底的小河裡洗剝乾淨,另一邊,楊陽已經在河灘上清理出一片平地。
用樹枝將雪雞和岩羊架好,周晨沒用火球術,而是命令鸞、玄武和雪晴幾隻去尋了些樹枝來,點起火,開始燒烤。
因爲有空間,作料非常全,周晨轉着羊和雪雞,楊陽負責往上邊刷醬、刷油、撒鹽,還有濃濃的孜然。不長時間,羊肉和雞肉表面就被烤得黃黃的,油滴落在篝火中,發出嗤啦嗤啦的聲音,隨即火苗就會猛地一跳,嚇得忙乎着的楊陽發出一聲聲驚呼和歡笑。
太陽已經西沉,山間暮色漸漸升起,跳動的火光和烤肉的香味兒四散開來。
“大少,山那邊有煙!”嚮明突然叫道。
南雲回頭一看,果然在微微的暮色中,一道青煙嫋嫋地從另一側的山後升起來,直入半空。
“大少,要不我們去那邊看看,說不定周小姐根本沒進死亡谷呢!”嚮明小聲地建議道。
南雲定定地看着那道青煙,好一會兒,才彷彿下了決心一般,點點頭,“給錢大剛發信號,一起去那邊會合。”
說完,南雲回頭又看了一眼焦黑的死亡谷,毅然地向着那道青煙走去。
自己帶着嚮明和錢大剛,自從坐上飛機到了崑崙山,又一連在山中跋涉了好幾個小時,他們跟着自己就沒有休息沒有吃過東西。在這荒蠻的崑崙山中,深夜有沒有野獸出沒還不一定,但入夜後的低溫加上飢餓,就很容易出問題了。那邊有煙,至少說明那邊有人。別的人進山肯定會帶上食物和衣物帳篷,他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嚮明和錢大剛這兩個兄弟着想。
山中天黑的很快,南雲和嚮明翻過山樑不久,就看到了河邊的篝火,也看到了圍着篝火燒烤的兩個人。兩個人的腳邊還有一條體型龐大的狗。
看着那兩個纖弱的明顯是女子的身影,南雲的心臟開始突突地狂跳起來。他幾乎沒有意識到,就開始朝着那堆篝火飛奔起來。
“大少!”嚮明喊了一聲,就覺得一陣胸悶。整整在這大山裡跋涉了一天,又沒有吃東西,他的身體再強壯也有些受不住了。他不明白,爲什麼大少卻是仍舊一副精神奕奕力量滿滿的模樣。
看他那速度,雖然是在高山山地,卻絲毫不比百米運動員的速度低。
咧咧嘴,嚮明不再說話,努力地跟在南雲身後,卻終是越拉越遠。
只顧着往前跑,南雲沒有顧及到腳下,被一塊大石頭絆了一跤,卻並沒有摔倒,身子一跳,竟然憑空衝出去四五米。
全部精力都定在篝火旁的那兩個身影上的南雲自己沒有注意,倒是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嚮明看着南雲這個類似於雜技的動作,一時有些目瞪口呆。
全力地衝到距離篝火四五十米處,看着那個坐在篝火旁的背影,南雲突然止住了腳步。
這個背影真的很像周晨。同樣的纖瘦,同樣無時無刻不保持着脊背的挺直。
南雲的嘴脣哆嗦着,腳下一步一步向前靠近着,眼睛盯着這個背影,那個名字在嘴邊打着轉兒,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喊出來。
近人情怯?還是怕一回頭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惦記的那個人?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爲此時,南雲的大腦根本不再運轉。
近了,更近了一些!
“嗚……”辛巴忠於職守地向着偷偷靠近的陌生人發出了警告的低吼。
南雲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個慢慢回過頭來的容顏吸引住。
微彎的眉,秀挺的鼻子,嫣紅的脣,還有那一雙黑亮水潤的似乎會說話的眼睛,就連她耳際的一縷秀髮,此時看到,都是那麼熟悉那麼令他心神顫動。
他終於緩緩地喊出了兩個字:“周……晨……”
周晨慢慢地站起身,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訝然道:“南雲?是你麼?”
這麼說着,周晨都差一點兒沒能控制住自己眼中的淚。那個渾身鮮血毫無遲疑地衝進死亡谷中的男人,再一次找到了她。看着他臉上的驚喜交加,她的心底滑過一道澀澀地歉然。
“對不起,我現在還無法對你坦白一切。”周晨暗暗地在心裡對南雲道一聲抱歉。臉上卻是驚訝混合着戲謔的笑容。
“南雲,你怎麼搞成這副模樣?這算什麼?行爲藝術麼?”周晨笑着,從揹包裡拿出一塊毛毯遞給走近的南雲,讓着他在篝火邊坐下,又遞給他一個酒壺,接着笑道,“也不知你這傢伙長了個什麼鼻子,我這剛剛把肉烤好,你就找來了。”
“呵呵,是不是這一次又想叫我了?”南雲喝了一大口酒,醇香的酒液入喉,整個人都溫暖放鬆下來。隨即也就恢復了他一貫的輕鬆語氣,“每次,我都會感知到你想了什麼,當然就自動跑過來了。”
周晨鼻子一酸,低下頭用小刀割下一片肉,遞給南雲,“好了,你還沒見過我的女兒吧?楊陽,這是媽媽珠寶公司的總經理南雲,你叫南叔叔吧。”
“南叔叔好!”在一旁一直沒有做聲的楊陽笑着和南雲打招呼。
“楊陽好!”南雲作勢往身上一掏,發現自己渾身破衣爛衫地,隨即有些尷尬地笑笑,“楊陽啊,我這次沒有準備,等回去,我再送你一份見面禮哈!”
“謝謝叔叔!”楊陽乖巧地致謝之後,繞到篝火的另一邊,自動自發地和辛巴分享起一隻雪雞。
透過火光,楊陽看到媽媽將另一隻雪雞撕開,與那個人分吃了。兩人還就着一個酒壺,一邊吃着肉,一邊喝着酒。那個被周晨介紹爲珠寶公司經理的男人,不管是吃東西還是喝酒,目光卻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媽媽的身上。
他會不會是媽媽給她找的繼父呢?
很快,嚮明也趕了過來。又過了一會兒,顧鵬和錢大剛也都趕到了。
那三個人跋涉了一天,都是又冷又餓,看到篝火和烤成金黃色的烤肉,也不客氣,立刻圍着那隻烤羊吃了起來。
半隻烤羊入腹,三個人的速度才稍稍慢了一點兒。周晨從揹包裡又拿出一隻酒壺扔過去,看着三個人都喝了一大口,這才笑着道:“你們怎麼會走到一起?”
顧鵬抿抿嘴沒有做聲,嚮明和錢大剛看了看南雲,也沒有說話。周晨只好轉眼看向南雲。
南雲嘿嘿一笑,道:“我這不是不放心你嘛!”
“去你的。”周晨笑罵一聲,站起身走到河邊洗乾淨手,看着四個男人道,“我說你們進山怎麼連個行李都不帶啊?我們可只帶了一個帳篷……”
南雲看看自己身上過的毯子,又看了看另外幾個人,最後還是道:“周晨,你找到玉石沒有?”
聽到他到了此時,居然還是首先想到自己,周晨心底微微一暖,咧嘴笑笑,也不說話,只將楊陽的揹包扔了過去。
“哇,找了不少啊!”南雲說着,從揹包裡取出一塊鵝蛋大小的白玉,湊近火光仔細地察看了一會兒,立刻向周晨翹起大拇指。
“得,不用誇我,那大部分都是楊陽找到的。”周晨笑着將篝火熄滅,道,“我已經和和田採玉人的頭人建立了聯繫,以後和田玉的貨源已經有了保證了。這一次進山也算長了見識了,我們還是連夜出山吧。”
南雲立刻答應下來,嚮明和錢大剛自然不會反對。顧鵬則是完全聽周晨的命令行動,自動自發地走過去,替楊陽背起行李。至於周晨的那個揹包,早被南雲背在身上了。
有顧鵬、嚮明和錢大剛,連夜下山也不怕迷路。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倒反而不覺得疲憊和寒冷。
錢大剛還樂顛顛地道:“剛剛吃飽了,走起路來都格外輕鬆,也不覺得崑崙山的夜多冷了。”
楊陽憋着笑,跟在周晨身邊。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周晨早給每個人加了個禦寒術。
走了不過一個多小時,突然頭頂傳來一陣直升機的轟鳴聲。
顧鵬和嚮明立刻拿着手電筒向空中發送了燈光信號。不多時,一架輕型空軍直升機落在了她們不遠處。
看着落地的直升機,南雲微微皺了皺眉,周晨則訝異着猜想,會是誰?難道是專程來接南雲幾個人的?
直升機的螺旋槳產生的風,吹得人的臉生疼,周晨伸手將楊陽護在懷裡,背轉了身子。南雲伸出了手,卻在周晨轉回身子看清了她懷裡抱着女兒時,又慢慢地縮了回去,擡腳走到她的身後,用身體遮擋住那瞬間的強風。
而且,南雲還想將這個女人完全遮擋在自己的身後,飛機上是什麼人,他可是比周晨清楚地多。
這個小子就不能不來攪局?南雲狠狠地想。
周晨摟着楊陽,似乎感到風小了一點兒。卻只是以爲直升機的螺旋槳暫時停了,沒有在意。
“所有人安全撤離。”機長翻譯着顧鵬發出的信號。
一直緊閉雙眼的慕容瑒猛地睜大了眼睛。所有人?包括周晨母女吧?
飛機緩緩降落,他就像小孩子一樣,顧不得直升機降落中的顛簸,靠到直升機的窗戶上向下看去。
地面上黑黢黢的,除了幾隻手燈的光線,看不出人影。但他卻覺得滿滿的歡喜充滿了整個胸腔。
一陣劇烈的顛簸,直升機着陸了。
慕容瑒毫無憑持的身體差一點兒被摔倒在機艙裡。他不知握着什麼,努力地平衡了自己的身體,飛機尚未停穩,就急急地喊道:“開艙門!”
直升機的燈光,驅散了周圍的一片黑暗。
周晨剛剛回過頭,第一眼看到的是仍在旋轉着的螺旋槳,隨即就發現,不是直升機的螺旋槳停止了,而是有人將風擋住了一些。
看着擋在上風口的高高大大的背影,還有他身上披的毯子和毯子下露出來的破爛的衣褲,挑挑脣角,想要告訴他,她並不怕這一點兒風,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直升機的艙門打開了,衆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去,周晨也不例外。
她的目光中,一個高大欣長的身影從飛機上走了下來,一如那日在河南山村外的情景。
“慕容?”周晨驚訝地低呼了一聲。顧鵬回去送玉石,南雲知道自己到了新疆沒什麼意外,慕容瑒怎麼知道的?自己進山,乃是被困死亡谷,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周晨可不以爲慕容瑒只是因爲自己進山就這麼連夜乘機趕了過來。
“慕容,你小子怎麼來啦?知道哥們兒和周晨落難了,來拯救我們的?”南雲大咧咧地走過去,伸手給了慕容瑒一拳。
“唔……”
一股劇痛從慕容瑒左肩傳來,他忍不住用右手捂住了痛處,微微佝僂起了身子。
那一拳之後傳來的細微的碎裂聲,讓南雲和慕容瑒同時一驚。南雲甚至轉回自己的拳頭看了看,卻不知道自己一拳打下去怎麼會聽到骨裂的聲音?
南雲一拳揮出的時候,周晨就感到了不妙,她張開嘴,卻沒有任何語言去阻止。稍一遲疑,眼看着那一拳落實,然後看到慕容瑒彎曲了身子。
她的呼吸微微一滯,鬆開楊陽,急急忙忙跑上前去。
南雲已經伸手將慕容瑒扶起,本來想要說幾句取笑的話,看到周晨跑上來,話到了嘴邊變成了關心和焦急:“慕容,你怎麼了?是不是剛下飛機受不了高原反應了?”
“慕容!”周晨叫了一聲,卻說不出什麼關心的話。她很清楚地知道什麼原因,比南雲知道的更清楚。
讓她都有些吃驚的,南雲服用了易經換髓丹塑靈根很成功,而且居然是雷火靈根。這種靈根即使是天然的也極少見,不但修爲容易,而且攻擊力特別強。倒是頗爲適合南雲的性子。
同樣的,剛纔南雲自覺僅僅用了一些力氣的一拳打出,原來或許只是能讓慕容瑒感到一點兒痛,但周晨看他揮拳而出時,就知道,南雲現在的這一拳已不是慕容瑒所能承受的了。
她算是始作俑者,又讓她怎麼說出虛情假意的驚訝安慰的話來?
這時,程東和趙虎也下了飛機,周晨急忙讓這兩人將將慕容瑒扶上飛機,轉身,她又把招呼楊陽也上了直升機,至於其他的人,就不用她理會了。看那些人上直升機熟練地動作,恐怕每一個人都比她對這種東西更熟悉。
看着周晨拉着楊陽走上飛機,慕容瑒的臉色仍舊蒼白着,卻仍舊忍不住關切地問:“你沒事吧?聽說崑崙山發生了雷暴,我就趕了過來。”
這算是向她解釋麼?周晨將這一閃而過的念頭甩掉,讓楊陽自己坐,自己則來到了慕容身邊。
伸手扶住慕容瑒的左臂,一絲靈力稍稍探查之下,果然他的左側肩胛骨骨裂了。周晨低聲道:“我沒事,死亡谷雷暴的時候,我還在野牛溝附近找玉呢。你的肩胛骨受了點兒傷,我幫你調理下,等回去,你再去醫院看看吧。”
靈力只能理順經絡,調理精血比較好用,對於骨折骨裂,只能起到一定的修復作用,卻無法完全恢復。除非將慕容瑒帶入空間,讓碧湖水給他做修復。只是,現在的情況,顯然無法做到。
兩人的話不多,僅僅兩句,就將自己的事情交待清楚。
感到肩頭的劇痛緩解了不少,慕容瑒看着周晨道:“好多了,謝謝你。”
“呵呵,你大老遠從北京趕來,是我應該謝謝你纔是。”周晨笑笑,卻突然覺得兩人間似乎有什麼不同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默中,飛機在周晨的要求下,在進山的山口處停了一下。她的車子還放在那個廢礦洞中,雖然只是木依丁知道這件事,但周晨卻不想再留下什麼特別明顯的痕跡。
顧鵬自然是跟着周晨的,南雲也下了飛機。慕容瑒站起身,卻被周晨攔住:“你的傷不能耽誤,快點兒回去找醫生看病要緊。”
說完,看了看慕容瑒溫柔的目光,周晨不由地又道:“你安心治傷,我回去就會聯繫你。”
南雲站在機艙口,看着周晨和顏悅色地和慕容瑒說着什麼,心中微澀之後,又想到這個礙眼的傢伙馬上就要滾蛋了,他也沒必要和他計較,心情立時大好。
還好,南雲下飛機不久,周晨就領着楊陽也下了飛機。南雲咧着嘴向站在機艙口的慕容瑒揮手告別。
周晨卻只是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向着廢礦洞走去。
看着被甩在後邊,急忙追上去的南雲,慕容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坐回座位,“返航吧!”